“虞姑娘受奸人所惑,一時迷失本心,做下失常之事,我自當諒解。”
“隻是,以後不要再犯。”
虞綰綰微愣,有些怔然地看向孟戮。
孟戮說完,高大的身軀微退,下了馬車:“出來吧。”
虞綰綰見“自己”在原地沒動,還有些著急,但過了會,“自己”還是顫顫巍巍地起了身。
但見“自己”這麼聽孟戮的話,虞綰綰又有些許疑惑,可很快她便明白了過來,眼下的“自己”還沒遇到林潮生,這次同林潮生的見麵,也隻是“自己”的思念心切才想赴約,但這個時候的“自己”還不知道林潮生“處境艱難”,所以也就還沒起“舍己為人”的心思,也就不會寧願背負“私奔”的名聲,也要助林潮生起勢。
也就是說,現下的“虞綰綰”並沒有想跟林潮生離開盛京。
思索間,虞綰綰已然抬手擋雨出了馬車,但奇怪的是,她擋雨的手背卻沒感受到一絲水意。
虞綰綰下意識抬頭,墨色無紋的傘麵映入眼簾。
再次垂頭,瞧見的是車旁將傘輕輕舉高的孟戮,清俊的容顏覆著一層薄薄寒霜,可他卻朝她緩緩伸出了手,靜靜道。
“走吧,帶你回家。”
家。
虞綰綰跌宕起伏一夜的心在聽到這個字的時候,倏而像是終於落在了一片軟塌的實地上。
她…真的可以回家了嗎?
真的…不會跟林潮生私奔了嗎?
真的…不用走向那荒誕的命運了嗎?
這一刻的虞綰綰,心尖有太多的不真切,腦海中繃緊的弦突然鬆懈,讓她的神思驟而恍惚。
直至,她手搭在孟戮手臂上,隔著薄薄一層衣料,感受著微弱的暖意。
即使那暖意比常人冷上許多,甚至是近乎薄冰,卻讓虞綰綰心神頓定。
她垂眸看著為她搭臂的孟戮,胸腔似緩緩灌入了萬壺烈酒,燒灼激蕩她渴求多年的脫困心緒,多年的壓抑在真正可以脫離這可怕的命運的瞬間,終究全然傾瀉而出,她現在隻想大哭一場。
同時也——
“謝過孟大都督。”
謝謝你,孟戮。
沉浸在情緒裡的虞綰綰在心裡認真重複了好幾遍。
決定以後燒香祈福,定要次次都加上孟戮的名字。
孟戮眉梢微挑:“紅著眼眶致謝,虞姑娘心思不誠。”
虞綰綰眨了下眼。
紅著眼眶?
“還是怪我阻了你見林潮生?”孟戮一貫平靜的語調忽然多了些許的沉。
虞綰綰剛想說什麼,突然,兩人兩側翻浪的黑河裡,躥出幾個身著黑色勁裝之人,提劍直奔孟戮而去。
而此時的孟戮一手為虞綰綰執傘,一手為虞綰綰搭臂,巨刃早已收入刀鞘,似是來不及阻擊如此多高手的圍堵。
林潮生也在一位羽林精衛的護佑下,從暗霧裡緩緩走出,目光看向正要被眾人圍攻的孟戮。
聞到通信丸的竹香後,林潮生便改了計劃,將五位高手全都帶上,潛伏在暗河裡,隻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拿下孟戮。
現在,孟戮未拿寸鐵,又受虞綰綰牽製,正是時機。
隻是林潮生也心驚,沒想到孟戮竟然會不去看他送他的“禮物”。
明明那該是孟戮最想要的東西。
林潮生清潤的眼微沉。
……
虞綰綰餘光也注意到林潮生的出現,她這具身體不自覺想轉頭看向林潮生,鞋尖也調轉了頭。
可她隻剛動分毫,本是搭在她手下的臂膀微垂,繼而瞬間撫上了虞綰綰的下頜,將她的下頜迅速掰回,目之所及,是孟戮藏在暗影的麵容。
“綰綰,想去哪?”
孟戮聲似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