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兵(1 / 2)

“咚、咚、咚——”

扣了三下,破舊木門咯吱一聲從裡麵打開,黑暗中露出一雙溜溜的眼睛。店小二探出一隻腦袋,神情警惕地打量這幫十五六歲的少年們,白衣仙袂,負劍配鈴,氣質脫俗,衣角卻不知怎的沾了不少泥濘灰塵,臉上迅速閃過一絲猶疑。

百裡十三毫不客氣地一腳橫進門框,道:“住店。還不把門打開。”

店小二關不上門,隻好側身讓開。一進去,百裡十三皺眉道:“怎麼這麼黑?快去點燈。”

店小二應諾去了。

百裡熏兒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袖:“十三師兄,你彆著急。既然約定好在枯嶺鎮會合,有辰師弟在,他們不會有事的。”

百裡十三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擔心他們。隻是師父交代的任務毫無進展,回去後如何交代。不過小師妹,你怎麼叫他叫得這麼親……”

話音未落,昏暗客棧內忽然燭火亮起,燈火通明。少年們眯眼適應了一會兒,發現這座客棧比想象中要嶄新整潔,登時如同沙漠中迷途的旅人找到了一汪清泉,眼睛發亮,喜不自禁。

一位白衣小師弟道:“是啊。大師兄,不必太過焦慮。夜晚本就陰氣重,妖魔鬼怪厲害著,我們才會不小心著了道。等到白天,我們再去好好探查一番,也來得及。今晚就先修整一下吧。”

百裡熏兒也點點頭。百裡十三嗯一聲,然而因為吃了一蟄,麵色十分不善,摘下佩劍,咣當一聲扔在了桌上。

其餘少年們也圍繞桌子坐下,取下背上佩劍,倒了茶水,開始對之前遇到的詭異情況討論不休,商量對策。店小二送來一疊寫著菜名的竹簡,百裡十三隨意點了菜,就不耐煩地揮手讓他退下。

這時,方才建議的小師弟忽然咦了一聲:“竟然還有人吃飯?剛才為什麼不點燈?”

聞言望去,角落果然還坐著人。一桌靠樓梯,坐了四個商旅模樣的中年男子,喝得酩酊大醉,臉色通紅,一桌靠窗,隻孤身坐了一個頭戴鬥笠的紫衣人,麵容隱藏在鬥笠下看不清楚,麵前擺著尚未動過的一壇子酒水和一隻酒杯。

百裡十三正不爽著,道:“管這麼多做什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小師弟有幾分委屈道:“可是,有些奇怪……”

他的聲音淹沒在一陣短促怪聲裡。

這道聲音極其突兀,仿佛是遭受極大痛苦卻被掐斷了喉嚨,突然的一聲,伴隨著菜刀剁案板的聲音,很快消失不見,恍若錯覺。

“你……你們聽到了嗎?”“聽……聽到了。好像是後堂傳來的。”“……”少年們的手按在桌子的佩劍上,立刻提高了警惕。

百裡十三皺了皺眉,站起來去拿賬台上的油燈,準備去後堂看一看,誰知用力半天,卻拿不起來這盞油燈,好像燈座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心中正覺奇怪,正待仔細檢查,這時,後堂的簾子一撩,兩個夥計手中各端了兩盤菜出來。

百裡十三隻好作罷,停住去後堂看看的心思,問道:“剛才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情?”

兩個夥計麵麵相覷,茫然道:“沒什麼事啊。我們就是殺了一隻雞。”

百裡熏兒道:“原來是這樣。虛驚一場。”

看來是他們草木皆兵了。少年們安定下心,鬆了一口氣。原也不怪他們,修仙之人本就五感敏銳,心思警惕,任何動靜都要留意一二,習慣使然。菜擺上桌,少年們餓了一整天,此時聞到食物香味,都忍不住肚子咕嚕咕嚕叫喚。然而大師兄沒說開動,一個個便端正坐姿,目不斜視,眼中半分也不敢流露出對食物的渴望。

百裡十三見兩個夥計上完菜後,就拿了兩塊抹布開始擦地,皺眉道:“半夜三更的,你們怎麼不去休息?”

一個夥計回道:“客官,得等你們用完飯哩。”

百裡熏兒道:“十三師兄,那我們快點吃吧。讓他們收拾完好早點去休息。”

百裡十三道:“嗯。吃吧。”饑腸轆轆的少年們見大師兄點頭,立刻拿起餐具,筷子伸向盤子中的菜肴。

“等一下!”

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少年們停住筷子,望向角落靠窗的位置,那個聲音正是戴鬥笠的紫衣人發出的。隻見他麵前不知何時也擺了一盤東西,指尖敲著桌麵,嘖道:“夥計,這雞是剛才你們現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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