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心裡也明白了,黑田兵衛這是在讓他做出選擇。
放棄臥底身份的選擇。
諸伏景光為了拿到代號付出了很多,更何況他剛接到琴酒的電話,有一項重要的任務在等著他。
這項任務還涉及到了琴酒和另一個年輕人的私人恩怨,再加上醫生、不老不死、貝爾摩德……等等種種關鍵信息在諸伏景光的眼前一一閃過,諸伏景光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放棄的話。
如果放棄參加這次行動,撤離黑衣組織,他們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一個真相。
諸伏景光沉默了很久。()
黑田兵衛也沒有催促,一直都在靜靜地喝茶,時不時給自己續上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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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葉在水中旋轉,直到他又一次拿起杯子,諸伏景光微微坐直了身體。
“長官。”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中響起:“我仔細想過了,琴酒說的是,過幾天讓我和黑麥去做個任務。”
深夜的辦公室隻有一盞台燈還亮著,側前方的台燈無法照亮諸伏景光的眼睛,然而他的沙發正對著警視廳高級辦公室敞亮的落地窗。
他在沙發上坐直了身體,眼神一瞬不瞬地望著黑田兵衛,眼裡卻仿佛倒映著外麵的萬家燈火。
明亮的光輝從他的眼底升起,他的聲音沒有如同燈火般明滅閃爍,而是透著意想不到的堅定與執著。
“我不會放棄這次任務的。”
黑田兵衛端起茶杯的手一抖,抬頭再望向他時,眉心已然留下深深的刻痕。
諸伏景光端坐在沙發上,仿佛第一次在櫻花下宣誓般嚴肅而認真。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麼禮貌,帶著對上司的尊敬與從容:“請您給我三天時間。”
他一字一頓地道:“我一定會找到金田雪帆。”
金田雪帆知道他的身份,隻要找到他,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不會舍棄自己臥底的身份。
所以找到那人之後,無論是把人關起來,還是談判,他都不會讓對方有機會說出自己警察的身份。
至於找不到對方——
怎麼可能找不到?
他的身份信息已經錄入警視廳,諸伏景光就不信,他明天會不來上班。
以他惡劣到有恃無恐的性格,恐怕現在都已經在期待第二天趕緊到來了吧?
說不定來找諸伏景光的時候,還要給諸伏景光帶個早餐,一邊看他隱忍憤怒的表情,一邊把早餐塞到他手裡,裝出一副好下屬的樣子。
諸伏景光暗暗攥緊了拳頭。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有半點手軟了!
彆說打中那人的腹部,要是能讓他回到當時的警務部,他二話不說多補上幾槍。
都受傷了還能想辦法攻破警視廳的係統……還放倒了零……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黑田兵衛心中微愣。
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還以為說服諸伏景光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也許是從小生活在親戚家,諸伏景光總是會習慣性地為他人考慮,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
在黑田兵衛看來,甚至都不用搬出降穀零這一層,隻說出警視廳的計劃部署,諸伏景光就會同意撤退了。
性格溫柔,會為他人著想並不是什麼缺點,反而是難得的優點,這說明諸伏景光察言觀色的能力極為出眾,他總是能明白對方想要什麼,在相處的時候,總是能與對方保持合適的距離。
——儘管這是以犧牲自己的感受為代價的。
這樣的人會過
() 得很辛苦,到了黑衣組織裡,卻可以如魚得水。
因為他從來不會讓人感受到冒犯,他總是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不能說什麼,在魚龍混雜、每個人身份都帶著點灰色的地方,這種特質非常難得。
這是極度聰明的表現。
因此比起“情報販子”出身、敏銳到容易讓人不安的安室透,他這個不算突出的狙擊手能交到的朋友反而更多。
早在讓他去臥底之前,黑田兵衛就知道,這是他最大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這樣的缺點不僅過得辛苦,還有可能會在未來壓垮他。
所以他才選擇安室透與他一起。
當然也有安室透本身優秀的原因,他們兩個去臥底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有著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然而他也以為,說服他撤退會很容易。
沒想到他竟然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還是這麼的……不可思議。
黑田兵衛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諸伏景光,無端地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
那並不是令人警惕的陌生,而是令人心安的,仿佛經曆過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變得更成熟更堅定,更能讓人放心依靠的感覺。
都長大了啊……
黑田兵衛莫名其妙地想,也叛逆了。
比起降穀,倒是晚了好幾年。
他放下杯子,也慢慢直起了身體:“你有多大把握?”
在諸伏景光昏迷的時候,黑田兵衛就去查過他那位“下屬”的資料,得出的結果卻不怎麼樂觀。
諸伏景光憑什麼覺得自己能找到他?
諸伏景光也不敢把話說死,在黑田兵衛的注視下,他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拳:“90%!”
他自認為還是很了解自己那位新下屬的。
對方明天一早絕對會出現!
到時候,等待他的就不僅僅是兩把槍了,諸伏景光覺得,自己還要提前準備好手銬才行。
不然對方可能不會老老實實聽話。
看到他的表情,黑田兵衛沉吟了片刻,最後一錘定音道:“兩天。”
“兩天找不到人,你必須撤離黑衣組織。”
隻是兩天,派人在東京加強管控,警惕琴酒等人出現還是能做到的。
大不了用爆炸案當借口。
到時候就算諸伏景光臥底身份暴露,也能及時撤離。
但時間再長一點,哪怕黑衣組織原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到時候也有可能會反應過來了。
諸伏景光知道能讓他做出讓步已經很不容易,不敢討價還價,感激道:“謝謝長官!”
黑田兵衛嘴角微動,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仿佛又恢複到了往日的溫和之中,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隻是點了點他麵前的茶杯。
“這麼好的茶不喝就浪費了。”
“是!”
諸伏景光連忙捧起杯子。
第二天,今鶴永夜在杯戶的公寓醒來。
先是按照這個身份的習慣,打電話到附近的餐廳訂了餐。
在等早餐送來的時間,他抽空看了一眼黑衣組織裡白發年輕人的郵箱。
波本竟然還沒給他回郵件!
這是還沒醒嗎?
是不是用的量太大了?
猛地想起自己把剩下的噴霧全滋到安室透臉上這件事,今鶴永夜有些心虛地放下手機。
片刻後,他又拿起了手機。
人設,人設,他在心中默念了兩次,然後給安室透發:[波本]
[你不會拿了我的情報就跑吧?]
看起來似乎是個很尋常的問句,又仿佛是一句簡單的玩笑話。
還在熟睡中的安室透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所以在一個小時之後,今鶴永夜吃完了早餐,還從冰箱裡拿了一罐可樂,悠閒地出門了。
在外麵負責盯梢的人一絲不苟地拍下了他咬著吸管的樣子。
就在照片發給安室透之後不久。
一封郵件也發到了他的郵箱裡。
[波本]
遲遲未見回複的郵件後麵,忽然多了一句令人背脊發涼的話。
[我到你家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