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鬆原宗盛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然而今鶴永夜話裡的意思更讓他不爽。
“你想把這個身份收回去?”
他皺眉:“三百萬也不多吧?就這點錢,你在黑衣組織不是輕易就能弄到?”
今鶴永夜為什麼那麼在意?難道他在這個世界混得很差?
想到這裡,他越發不想和今鶴永夜待在一起了。
“好了沒有?”他不耐煩地問。
今鶴永夜像模像樣地從口袋裡掏出照片,對著他的臉端詳了一番,在他越來越不耐煩的神情裡,忽然笑了一下。
這麼著急。
他笑著說:“貼個雙眼皮?”
“我本來就是雙眼皮!”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今鶴永夜的玩笑,他忽然有點生氣,伸手奪過今鶴永夜手裡的照片。
金田雪帆的照片是一年多以前拍的,這個身份其實不是今鶴永夜占用的彆人,而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那時候工藤新一升上國中,他們全家人去夏威夷旅遊,在飛機上差個睡著了怎麼叫都叫不醒,差點被誤以為是屍體的路人,他也就跟著去了。
看起來很柔軟的棕發,單純又陽光的笑容,一看就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鬆原宗盛對這幅外表很滿意,拿著今鶴永夜給的鏡子看了看。
鏡中的人眉眼微彎,笑起來的時候卻沒有照片上的少年感,反而因為眼裡流露出來的傲慢,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他皺了皺眉:“怎麼不像警察?”
今鶴永夜有些茫然地望著他:“……等去警視廳換上衣服試試?”
看到他完全沒明白自己在說什麼,鬆原宗盛忍不住在心裡哼了一聲,真是白瞎了這麼好的易容術。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到的。
易容術的事還是002回去之後才確認的,他突然想起這件事,又說:“在外麵不要叫我的編號。”
他的編號是004,也是進入這個世界的第四個司哨。
002因為破壞規則,在回到時之政府的第一時間就被逮捕了,據他陳述,他和今鶴永夜在這個世界的關係很不好,今鶴永夜很少出來跟他見麵,也從來不叫他的名字。
有契約在身,002不可能說謊。
今鶴永夜聽完之後神色沒什麼變化,也跟著說:“糸幸江,在讀大學。”
沒想到他真的在老老實實當大學生,鬆原宗盛有些震驚地望著他。
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今鶴永夜在黑衣組織這麼久都沒弄到APTX4869,不會真的隻是在裡麵打醬油吧?
想起001剛進黑衣組織沒多久就被弄死,鬆原宗盛有些無語,今鶴永夜難道害怕了?這也太膽小了!
但他想去警視廳還要靠今鶴永夜,在這荒郊野外的也不好直接翻臉,他趕緊說:“我們快走吧!”
今鶴永夜開車載著他從高爾夫
球場另一端離開,看著車越開越遠,綠色的草坪依舊一望無際,鬆原宗盛忍不住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個高爾夫球場,我偷溜進來的。”
“你怎麼不把這裡買下來?”鬆原宗盛臉上終於出現了掩飾不住的無語。
這麼重要的地方,今鶴永夜竟然放著不管,萬一人家把這裡改造成湖泊怎麼辦,他一穿越過來豈不是要被淹死?
今鶴永夜沒接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遞給他。
看到是老式的翻蓋手機,鬆原宗盛敷衍地塞到口袋裡,還想再說些什麼,今鶴永夜就又遞過來了一張卡。
卡上寫了密碼,拿人手短,鬆原宗盛還是把嫌棄的話給咽了回去。
“裡麵有兩百萬,”今鶴永夜說,“金田雪帆老家是大阪的,還有個名義上的父親在,那邊我也用錢打點過了,你不用擔心……”
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父親,岸澤貿易公司是今鶴永夜投資的,裡麵好幾個投資人的身份都是他自己,就算鬆原宗盛一時心血來潮想給他的“父親”打電話,最後也會打到今鶴永夜的手機上。
還不知道身邊的同事從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了自己的“父親”,鬆原宗盛滿不在乎地說:“知道了。”
今鶴永夜根本不用說這麼多,隻不過是一個小世界而已,還能把他怎麼樣。
對於他的謹慎,鬆原宗盛越發看不上眼。
到了東京警視廳附近,今鶴永夜剛把車停下來,他就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這是全然把今鶴永夜當成工具人用了。
今鶴永夜笑了一聲,拿出手機給聊天室裡早已聯係好的人發消息。
“我朋友到了。”
“好嘞!”那邊元氣滿滿地回複,“保證讓您朋友得到最完美的警察體驗!”
“感謝信我也寫好了!”
對方發過來一張照片,上麵情真意切地感謝了名為金田的警察對他的幫助,然而今鶴永夜覺得,以鬆原宗盛的脾氣,估計沒什麼耐心享受這個過程。
“信不用親自交給他了,”今鶴永夜回道,“放在前台就好。”
“明白明白,”對方很快回複,“那我先去逛逛,錢包掉的時候更自然一點。”
果然是熟練工,這也太省心了,今鶴永夜決定結尾款的時候多給他加點。
有了這個小插曲,鬆原宗盛在進入警視廳之前至少會被拖住半小時。
這段時間,足夠安室透和諸伏景光趕到神保町了。
到時候就算他們知道金田雪帆出現在警視廳也無法及時趕回,更何況有“醫生”在,他們應該對醫生更感興趣。
今鶴永夜開車前往神保町。
早在他趕到之前,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就已經在米花町了。
諸伏景光今天依舊是戴著綠色美瞳,穿著灰色高領衣服,外麵套了件針織衫,胡子拉碴,溫和又不起眼。
他身後還背著一個黑色的
樂器包,就算是警校的同學,也不一定能認出他來。
安室透則穿著黑色休閒外套,跟他一起站在角落裡。
對麵就是當初醫生和川田美奈相遇的咖啡館。
這也是醫生最初出現的地方。
諸伏景光時不時看一眼手表,那家處於他們監視中的咖啡館人來人往,但始終沒有出現他們想要看到的人。
眼看手表上的時針越來越往下,諸伏景光說:“我先去找地方了。”
他今天是帶了狙.擊.槍來的,不過並不是為了狙擊醫生,而是為了防備黑麥。
在天台上的時候,是黑麥幫助醫生逃走的,而現在……黑麥再想要幫助醫生,也要問他的槍允不允許。
諸伏景光拽了拽樂器包的帶子,安室透在他身邊說:“你要小心。”
黑麥的狙擊距離比諸伏景光更遠,也就是說,諸伏景光想要攔截他,就必然會進入他的射程。
雖然不是距離越近精準度就越高,但不可否認的是,諸伏景光的情況會更危險。
“彆小看我啊。”諸伏景光笑了一下,抬手揮了揮,“走了。”
假設醫生出現在咖啡館,那麼能夠保護他的位置就在對麵的三街區,而想要狙擊到在三街區的黑麥,諸伏景光要麼選在和醫生一樣的二街區,直接迎麵跟黑麥對狙,要麼就是在這兩條街區中間的位置。
正中間遠處有個報亭,左邊是二街區的咖啡館,右邊是三街區黑麥可能藏身的地點,正好能將兩個地點一覽無餘。
然而報亭的地勢太低了,周圍除了一個公共電話亭之外沒有任何遮擋,一旦黑麥發現他,他將無處可逃。
所以他隻有一槍的機會,那一槍要麼攔截黑麥,要麼攔住醫生。
諸伏景光神色凝重地走進報亭之中。
消防那邊給報亭下了檢查通知,所以中午的時候老板就休假回家去了。
他戴上外套的兜帽,躺到報亭的躺椅上,一張報紙展開,虛虛蓋住了臉。
黑麥已經知道零的身份,所以他沒有必要隱藏,他會直接去找醫生,而諸伏景光自己……他必須藏好,不能讓黑麥發現他和零有關係。
這次任務不同以往,對他來說,這將是最難的一次任務。
如果他失敗了,讓黑麥成功掩護醫生逃走,他們將失去一切。
黑田兵衛說的賭上一切不是玩笑,如果他們抓不到醫生,那麼這些資料都會被收走,移交給其他人,能全心全意去查案又不用擔心隨時會暴露身份的人。
拿不到最新的線索,就找不到炸彈犯,更彆提親自給研二報仇……
就連諸伏景光自己,也必須要從黑衣組織撤離。
留下零一個人在組織裡……
諸伏景光吸了吸氣,慢慢閉上眼睛。
午後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在陽光下靜靜地感受著,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這次,他絕對不能失敗。
而被他警惕的黑
麥威士忌(),卻在組織的訓練場裡?()_[((),一臉輕鬆地跟今鶴永夜打著電話。
“還要給蘇格蘭發消息?”赤井秀一有些驚訝,昨天都放了蘇格蘭一次鴿子了,今天又來,真當蘇格蘭不會生氣麼?
“你就試試。”今鶴永夜也語氣輕鬆地說。
就在昨天,赤井秀一突然收到他的消息,說是要聯絡蘇格蘭商量任務的事,然後讓他放了蘇格蘭半天鴿子。
赤井秀一不知道他想乾什麼,但是再來一次的話……
“我覺得蘇格蘭以後會很討厭我。”
“會嗎?”今鶴永夜一臉平靜地問。
難道不會嗎??
赤井秀一無奈,掛掉電話之後,還是試探著給蘇格蘭發了條消息。
蘇格蘭:[好的,晚點就到]
看到他一如既然好脾氣的回複,赤井秀一:“…………”
良心要痛了!!!
那個小變態到底想乾什麼啊!!
赤井秀一難得同情一次彆人,然而被他同情的對象正神色嚴肅地望著手機。
黑麥又給他發了消息。
這個時間點……是想把他引開?
看到消息的瞬間,諸伏景光心裡就浮現出了這樣的念頭,然而回憶起那天在咖啡館,黑麥似乎並不知道他和零有關。
也就是說,他應該不知道自己在這裡。
可他卻發了這樣的消息。
醫生讓他發的?
還是巧合?
諸伏景光不太相信是巧合,他按了按耳麥,低聲把這件事跟安室透說了。
安室透說:“黑麥和醫生本來就認識吧?”
說不定關係很好。
但這又很奇怪,在看到醫生的資料時,他沒有阻止安室透把資料交上去。
那時候安室透也猜測過醫生有可能是組織內部的人,後來又覺得不太像。
他在黑衣組織裡,從來沒有聽說過醫生這號人物。
因為易容術很好用,如果他真的會,根本藏不住消息。
就像組織裡大多數人沒見過貝爾摩德,但也聽說過她千麵魔女的稱號。
等等,易容術……容顏不老……
醫生和貝爾摩德之間有共同點?!
安室透倏地睜大眼睛。
聽到他說的話,諸伏景光也猛地從躺椅上坐起,片刻後他又趕緊躺了回去。
這樣的話,黑麥不管是聽他的,還是幫他的忙,不都很正常嗎……
隱約覺得自己觸及到了黑衣組織的真相,諸伏景光麵色凝重,這樣的話,他就更不能失敗了。
他不能因為金田雪帆知道他是臥底,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從黑衣組織撤離。
這次一定要抓到醫生!
從他那裡問出金田雪帆的消息!
今鶴永夜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兩個人念叨的緣故,他有點想打噴嚏。
他把身上的羽絨服拉
() 開了一些,開過來的車就停在離神保町不遠的另一條街區。
他今天開的不是張揚的跑車,而是很大眾款的豐田,事後隨便換個車牌號就行了,根本不用擔心被查到。
不過一路走過來,太陽也漸漸從雲層中冒出,他忽然覺得有點熱了。
是個好天氣啊。
他仰頭看了看天色,不知道是不是離004遠了,他覺得陽光都明媚起來了。
然而一低頭,他就看到了安室透陰雲密布的臉。
街上那麼多行人來來往往,說說笑笑的聲音不斷傳入耳朵,今鶴永夜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就站在人群之中,紫灰色的眼睛冰冷而又銳利,連陽光落到他身上都不禁退避三舍。
人們不自覺地給他讓出了一些距離。
今鶴永夜抬起雙手,拇指和食指撐開,比了個相機的手勢,在手指構成的方框之間,他頎長而筆直的身影猶如被聚焦了一般,落入今鶴永夜的眼中。
今鶴永夜看到他在瞬間沉下來的臉色。
他透過那個不存在的“相機”框,對上了今鶴永夜的視線。
仿佛隔著漫長的鏡頭,今鶴永夜看到了他風暴般的雙眼,那雙眼裡的怒火翻湧,毫無保留地朝他傾瀉出來,要將他吞噬。
今鶴永夜慢慢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