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電視上那個滿臉無辜的男高中生嘴邊掛著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像是對生命的譏諷。
北澄實神情木然地低頭,手邊的褐色圍巾,被捏得變形。
耳邊繼父的叫罵聲與緊接而來的拳打腳踢已無法感知。
......
黑壓壓的天空。
大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任誰都不想在這樣的廢棄天台久待。
大田建一也是如此。
他看著前方穿著透明防水雨衣的人影,不耐煩地開口了。
“喂!你這個臭蟲!我按你說的約定來了!你在手機裡說的東西呢?”
他的聲音裡沒有平日裡的飛揚跋扈,帶著些許忌憚。
而導致他如此的原因也十分簡單——
“你說你拍到我往人行道行駛的視頻...那玩意兒到底在哪裡?!一直不說話!想死是嗎?平時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
見到北澄實遲遲不說話,大田建一終於忍不住了,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
違規駕駛的視頻,要是北澄實將那種東西提供給警察,他就不止是在少管所禁閉十五天了。
“彆急。”
北澄實聲音冷淡,一雙眼睛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讓大田建一的手掌下意識一抖。
這究竟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啊?
北澄實的眼裡看不見任何希望,看不見任何情緒色彩,隻有深邃到看不見底的黑。
麻木與絕望充斥在對方的眼中。
讓他這種長期在學校裡的欺淩者都忍不住後退兩步。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
大田建一總覺得對方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過了一會兒,北澄實從口袋裡取出了手機,將其丟於地麵,語氣平靜。
“你要的東西就在那裡麵。”
“早這樣不就好了!”
剛才渾身上下滲人的不自在,在這一刻被拋至九霄雲外。
看見自己想要的東西,大田建一心滿意足地低下腦袋,去撿地麵上滑落的手機。
然而下一秒他就再次冒出火氣來。
“我說,你這條臭蟲,手機密碼是多——”
他剛想抬頭質問,但話卡在了喉嚨邊緣。
有什麼東西朝著小小的腦袋揮舞了過來。
驚恐的雙眼裡,倒映著明晃晃的金屬球棒。
嘭!!!
暴風天台之上,傳來一聲悶響。
這是手臂格擋後骨折的響聲,隨即而來的便是驚恐的慘叫。
“不!等等!住手!對不起——”
嘭!!!
又是一聲悶響。
隨即便是人體跌入塑料墊布上的聲音。
北澄實沒有等,甚至都沒有猶豫。
因為他知道,大田建一的對不起並非是真的感到對不起他。
就好像一開始在學園裡,他們對自己的欺淩。
那個時候,他應該也無意識地說出了對不起才對。
但他們卻完全沒有猶豫,甚至嘲笑的聲音更大了。
一棒!
一棒!
又是一棒!
無視人體生理性抽動。
無視血液飛濺在臉上。
隻是機械性地揮舞著棒球棍。
人的身體像是舞蹈家,在他的指揮棍下翩翩起舞。
血液滲開在塑料墊布上。
那是與天童婆婆相同的血液顏色。
真遺憾啊。
他心想。
“你的血原來也是紅的啊。”
漆黑的眼睛裡倒映著刺目的猩紅。
擦了擦側臉的血痕。
北澄實拋下棒球棍,眼神木訥地喃喃自語。
“我還以為是黑的。”
......
脫下了滿是血跡的防水雨衣,將屍體包好。
北澄實咧開了嘴。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一向空虛度過人生,宛若行屍走肉的他,此刻被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充實感以及愉悅感給包圍。
視野一下子抬高。
嘴角在這一刻,再也止不住地撕扯出施虐者的笑容。
天塌了,雨落下來了。
風在嘶吼。
惡咧開了大嘴咆哮。
北澄實將包裹著屍體的塑料布裹好,目光轉向了家的方向。
在那裡...還有彆的垃圾需要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