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第25章 佳木斯站(1 / 2)

疫中七天 漁火 8380 字 9個月前

大連北站開往佳木斯方向k1009次列車,咣當咣當行駛在哈大鐵路線上,行駛在夜幕中。

遠處時不時閃過城市霓虹燈,那是人類聚集之地,生機盎然,繁忙大村落。

吳英上火車坐在李長生對麵,火車06車廂016兩排坐椅中間小桌上堆滿食品。

列車員每過一段時間便來清掃旅客腳下垃圾,然後把這些垃圾裝到黑色垃圾袋裡,清掃出來的垃圾袋裝滿後,到下一車站拉走處理。

列車十幾年前,綠皮火車車窗在行駛當中可以手動打開,旅客會把垃圾從打開車窗拋出去,可以想象列車鐵軌兩側遍地垃圾的景象。

李長生很享受這一段珍貴時光,望著窗外夜景,一一閃過的田地和樹林。

“你到望奎縣幾點。”李長生問吳英“我剛才查詢列車05:21分到綏化站。”

“我到綏化車站下車,還得坐客車到望奎,到家怎麼也得7~8點,還得趕上有客車,現在客車班次多,人也不多,不會出現坐不上車,有時也可以拚車回去,回家正好能吃上早飯。”吳英回答“要不你晚回幾天得了,到我們望奎玩幾天”。

“那怎麼行呢?”李長生搖頭否決道:“我到望奎縣,誰也不認識,沒意思。”

“有我還不夠嗎?”吳英意味深長說,聽到這,李長生頓時啞口無言。

“怎麼不願意?”吳英目光緊緊地盯著李長生,他不敢直視她火辣辣目光,假裝看著車窗外,沒有回答。

“願不願意,你倒是給個話呀?”吳英見李長生不回答,她有點生氣,在小方桌下用腳踢李長生。

李長生見躲不過去,不得不表態“願意,我哪能不願意?”。他話鋒一轉說“這次不行,我已經把行程都說給家裡,親朋好友等我回去,給我接風呢?下次我一定去看你,你看怎樣?”

吳英見他這麼說,她心裡很失望,不過她也沒說什麼。

沉默不語的李長生心裡非常尊敬吳英,他剛去工廠打工,分配在吳英班組,她給了他諸多無私的幫助。

李長生高中畢業參軍入伍,駐地莊河某空軍地勤,聽著名稱挺帥,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備戰,挖防空洞,裝卸水泥,一車一車水泥,戰友們累的一點都不想乾,他為評先進,評模範,咬牙堅持,汗水打濕他的衣衫,他想起保爾柯察金,他想入黨提乾,光榮回家。

這次來大連打工,他很想去看看當年部隊駐地和修建防空洞,那裡有他揮汗如雨青春的身影。

想著去和能去,中間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他從部隊複員回來,分配寧海機械廠機械加工車間,後來去翻砂車間,工作又臟又累,不過雖然累點,腦子想法很簡單,月月開支,生活無憂無慮,也十分快樂。

他沒有那麼多欲望,他心安靜。

隨時間推移,他安靜的心,一點一點被打破,工廠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工資開不出來,他為此犯愁。

當有一天,他再也不用去廠上班,上班也沒用,勞動沒有任何報酬,沒人開薪水,也沒活可乾。

他萬萬沒想到有一起天“他會失業”,那時他心迷茫,失落。

發生這一切,他不能操控,不能左右。

工廠除幾名留守人員,車間廠區空蕩蕩,車床還在(後來車床也被變賣,廠房也被變賣)。

原來嘈雜、熱火朝天的車間,如今,安靜的讓人害怕。

他在家躺半個月,想不出一點辦法,唯一辦法就是看看彆的工友做什麼?

開小吃部,小賣店,跑運輸,騎港田,蹬倒騎驢,外出打工,開荒種地,農機修理......

正應那句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這可真是撒丫子,各奔前程,隻是前程未必似錦。

他琢磨很久,想不出自己做什麼?那時滿大街有很多蹬倒騎驢下崗職工,他拉不下臉蹬倒騎驢。

他在五金600元/月租門市,開兩輪三輪車修理部,兼賣三輪車、自行車配件。

小生意賺不了大錢,投資小,除卻房租不會虧錢。

他做生意唯一想法就是不能虧錢,在不虧錢的前提下賺錢,這是他做生意理念。

他發現周圍商戶五金生意很火,他跟王二、趙四解放141配貨車去哈爾濱北環五金批發市場。

北環五金商戶一家挨一家,第一次去讓他目瞪口呆,他嘗試少量進貨,進貨回來根本不愁賣,他掘到人生第一桶金。

這讓他看到人生光明和希望,給了他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賺錢讓人上癮,讓人生出自豪。

農村土地承包,開發種植水稻,水泵,開荒用大樺犁,五金工具、配件銷量直線上升,他隔幾天去哈爾濱北環上貨,後來電話打款賒帳上貨,他趕上國家火熱建築發展時期,國內經濟蒸蒸日上。

寧海樓越蓋越多,他生意火的一塌糊塗,一個夏天他最多時賺幾十萬,這是他原來做夢想也不敢想一件事,這麼多錢,原來機械廠才能有,如今他也擁有這麼多財富。

有錢,他在龍鳳大街購買2套門市、在錢寧河街購置3套門市,除去自用,就是出租。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

好景不長,在追逐財富路上,寧海陷入數萬人瘋狂非法集資中,貪婪讓他也不能幸免。

那時想的多美,光出租門市,一年租金數十萬,什麼不用乾,租金夠花,可誰能想到,幾年光景,讓他敗光家產。

金錢,台風一樣刮來,颶風一下刮走。

從窮人到富人,是一個漸進過程。

從富人到一無所有的窮人,斷崖式下跌,這過程如此迅速,如此痛苦,不親曆者,無法體會。

手握一手好牌被自己打的稀爛,這好牌王炸外帶四個二。

這樣一副好牌,絕勝好牌,可怪異把王炸和4個2先打出去,手裡再也沒有可壓製對手牌,豈能不輸。

如果將人生比喻成一場棋牌遊戲,發牌的是上帝,那麼他開局一副好牌,如何打成今天這般局麵呢?

在“上帝”之外,還有一個“我”,“我”也是命運的主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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