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行又開始泡圖書館了，與NS方程相關的書籍他基本都是看過的，如今要繼續補充的就是最新的論文。
《有限差分法解NS方程原理》《NS方程初值與邊界條件的兼容現象》《NS方程的解空間極其正則性分析》……他現在速度快，記得又牢，三四天的時間就把所有對NS方程的前沿研究都讀了一遍記到腦子裡了。
然後季知行開始在草稿本上推演。
邊界條件……
動力學條件之粘性流動……
重力作用下的平行流動……
斯托克斯第一問題……
季知行在圖書館燒腦的時候，實驗室的眾人也在繼續實驗。
簡西左右看了看，林朗被許東陽叫去一起采購材料了，都不在。他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旁邊的章雲舒，輕聲說道：“你覺得……到底行不行啊？”
“什麼行不行的？”章雲舒滿臉疑惑。
“就是他們的理論啊！”簡西愁眉苦臉地說道，“我們現在的實驗都是基於他們的項目論文來做的，要是他們的論文理論從根子上就出了問題，那我們這大半年的豈不是都在瞎忙？”
“應該不會吧。”章雲舒從沒想過這點，“他們的項目能拿CUPT競賽一等獎，評委老師們肯定都是仔細看過的呀。聽說其中還有溫正陽教授呢，如果有問題，他總不至於也沒看出來吧。”
“哎，不好說啊……其實……算了，不說了……”簡西一邊吞吞吐吐地，一邊瞄了章雲舒一眼。
章雲舒滿頭黑線，有什麼話想說就直說唄，還要等人追著問，才不慣這毛病。她伸手從材料架上撿了兩塊擋板鎖止閥，有這時間不如再設計一組新組件呢。
簡西見她一點都不配合，反而覺得奇怪，女生不是都愛八卦嗎？怎麼不來問啊？
又等了一會兒，見章雲舒真的一點好奇的意思都沒有，簡西正想主動開口，龔誠剛好捧著一塊聚乙烯纖維走到他身邊。
“簡西，你讓一下，我測試一下這塊材料。”透射電鏡樣品應力儀被簡西擋住了。
“哦好。”簡西讓到了一邊，看著龔誠說道，“這麼一小塊可費了不少勁吧？”
“是啊。”龔誠也沒多說，眼睛一直盯著應力儀屏幕。
“唉，也不知道我們廢了那麼多勁究竟有沒有用。”簡西站在旁邊唉聲歎氣。
龔誠聽出來他話裡有話，不禁問道：“什麼意思啊？”
“就是……”簡西又左右看了看，確認林朗和許東陽都還沒回來，才小聲說道，“我聽說CUPT競賽有好幾個評委都是閻教授的老同學老朋友……”
龔誠不明白簡西為什麼突然說到這個，問道：“然後呢？”
這人腦子怎麼那麼不靈光，簡西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隻好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當初他們拿到一等獎是不是……”
龔誠這才反應過來：“你懷疑他們通過閻教授走後門？”
靠！你倒是小聲一點啊！可是大家已經都因為龔誠那一句完全沒有控製音量的話看過來了。
易戥正色問道：“簡西，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不是！”簡西慌忙搖頭，“我隻是在想，他們當初準備競賽聽說也才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會不會在理論上有點不夠嚴謹的地方……”
章雲舒翻了個白眼，這意思不就還是質疑季知行他們獲得一等獎的正當性嗎？
她說道：“包括溫正陽教授在內，12個競賽評委哪個不是物理屆泰鬥啊？有必要為了一場大學生競賽自毀聲名嗎！”
“唉，你誤會我了。”簡西一臉你怎麼那麼無理取鬨的樣子看著章雲舒，“我的意思是即使零重力座椅項目獲得了一等獎，也不代表就是完美無缺的對吧？”
簡西環視了一圈，攤手說道：“萬一他們的理論剛好在某個很重要的一環存在bug，以至於根本無法支撐實際運用，那我們這些日子的心血不就白廢了嗎？你們敢說自己完全沒有擔心過嗎？”
實驗室所有人都沉默了，怎麼可能沒有擔心過呢？
看到納新貼對零重力社心動的時候就已經擔心過一輪了，但大家都是在充分的考慮過後，決定相信季知行的能力以及CUPT競賽一等獎的權威性，所以才放下顧慮加入零重力社的。
這幾天釋壓小組的實驗遲遲沒有進展，無法突破瓶頸，大家也不是沒有擔心過，但還不至於那麼快就懷疑理論的正確性。
晏如第一個開口：“我相信社長的能力，也相信CUPT競賽的公正性與權威性。”然後就繼續手頭的實驗了。
易戥第二個開口：“正式實驗才開始多久？一個多月罷了。你們組實驗不順利不代表理論就一定存在問題。況且，社長這幾天不是一直在複盤在驗證嗎？”
其他人也出聲附和，隻有簡西還是一副灰心喪氣的樣子：“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呢？”
“就現在！”門口傳來季知行的聲音。
簡西渾身一抖，背後說人被當場撞破，他尷尬得恨不得當場挖個洞鑽進去。
季知行抱著一疊紙走進來，平靜地看了簡西一眼，也沒多說什麼。
他對章雲舒說道：“上次調節的那個帶有阻尼齒條和齒輪的組件呢？”
“在倉庫裡。”章雲舒回答道。
季知行跟著章雲舒去倉庫將那個組件取了出來，架設到電腦旁，開始連接控製線。
“我來吧，我動作比較快。”簡西伸手就要撈控製線。
季知行握著線避開他的手，聲音淡淡的：“不用，我來就行。”
簡西汗都順著臉頰流下來了，看著季知行快接好線了，他站到電腦前等著輸入參數。
季知行頭都不抬地說：“你彆動，一會兒我自己來輸入就行。”
大家不由得麵麵相覷，社長這是生氣了吧。
“呃……”簡西站在電腦前，尷尬得不得了，“抱歉，社長，我剛才真的沒有彆的意思，就是太心急了。你也知道我家裡一直催著我去準備考研，我就是想快點做出成績來好讓他們不用擔心……”
這話倒是真的，這些天簡西家裡幾乎是一天一個電話，雖然他都是在實驗室外的走廊接的，但實驗室裡的大家也能聽到他在說什麼。
“是嗎？”季知行接好了線，認認真真地看了簡西一眼，“其他的話待會再說吧，你先讓開一下。”
簡西把著鍵盤不肯讓，哀求道：“社長，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說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實驗室裡，有的人覺得簡西太惺惺作態，也有的心軟地覺得季知行有點不近人情。
季知行正視簡西的眼睛，平靜地說道：“這些天我複盤了所有的環節，理論沒有問題，模擬軟件沒有問題，組件也沒有問題，那麼，問題會出在哪兒呢？”
簡西慌亂地不敢直視季知行：“我……我不知道……”
晏如站在簡西後麵，正好看見他背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浸濕了一大片，至於緊張到這個地步嗎？難道……
易戥心裡也浮現一個猜想，理論、模擬軟件、組件都沒有問題，那問題隻能出在中間環節。而中間環節……好像接線和輸入參數一直都是簡西在做的？
實驗室裡其他人也漸漸反應過來，都冷眼看著簡西過分緊張的反應。
季知行無視簡西的哀求，伸手將他推開。雖然簡西暗暗使勁像腳底生根一樣，但季知行也是在係統空間裡充分訓練過的，還是把他推到一邊去了。
易戥上前一步站在簡西旁邊，暗暗防著他做出點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來。
季知行於是不再看他，轉身在模擬軟件中輸入18組參數，啟動模擬軟件。
在模擬軟件開始釋放壓力的瞬間，組件隨之運轉起來。
“成功了！”章雲舒驚喜地叫道。
季知行繼續調整壓力數據，模擬人體坐姿調整帶來的重量變化，組件都十分靈敏地迅速做出相應的反應。
實驗室所有人都高興起來，除了季知行和簡西。
季知行關閉模擬係統，轉過頭看向冷汗涔涔的簡西，說道：“範傳朔另一個研究生名額，是給你留的吧。”
作者有話說：
解決範傳朔大概在兩章以內。
文中對“納米軟磁材料”的描述參考《包覆型金屬納米軟磁顆粒的製備及性能表征》，分類號：TB3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