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國公府接過賜婚燕王的聖旨後,道賀的人絡繹不絕的上門。
不過,傅家在德宗一朝死得快要絕戶,一直到令嘉這輩才重新見了子嗣繁茂的影子,真正親密到需要令嘉出麵招待的親戚屈指可數。這正好省了她許多功夫。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好友王文蕙居然沒有上門。
以她對文蕙為人的了解,她決計是要過來向她暗示一番“她原本就對燕王無意,絕不會因此對她生出芥蒂,影響兩人感情”之意的。
正當令嘉懷疑王文蕙那邊是否出事之時,一個消息解了她的疑惑,帶來這個消息的人正是過來探望因扭腳修養在床上的明韶的陸錦。
——那日春日宴後,令嘉點了頭,允許明韶與陸錦恢複往來。她並沒有說明原因,但明韶對她這個小姑姑慣是盲信盲從,當即就信了陸錦的無辜,與她重新往來起來。兩人久彆勝新交,感情倒是比之前更親密。
“蕙姐姐被指做太子良娣?”明韶驚呼道。
陸錦神色沉重地點頭。
即使在古代生活了好些年,但她依舊沒習慣封建社會對人權的剝奪。
明韶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下來,她心有餘悸地看了令嘉一眼。
與人做小,即便是與太子做小,對於她們這種貴女而言,都不算光彩的事,更彆說太子待太子妃是出了名的情深意重,他的良娣又豈是好做的。雖然明韶同王文蕙也十分親近,但到底親疏遠近不同,在同情過後,第一反應卻是想到“幸好被指做良娣的不是小姑姑”。
一直沉默不言的令嘉忽然出聲問道:“被指給太子的除了阿蕙還有誰?”
陸錦愣了愣,不知令嘉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答道:“還有公孫十娘和宋八娘。”
令嘉扯了扯嘴角,這人選倒是挑的好。
公孫十娘是萊國公的老來女——庶出的,宋八娘是次相宋相宋瞻的嫡女——第三任繼室生的,再加上一個家族沉寂一朝,才有起色的文蕙,太子因太子妃而錯失的締結盟友的機會這會倒是全補回來了,更關鍵的是以這三個女郎的身份,給太子做良娣,倒正是不上不下剛剛好。
要換了令嘉,陸斐她們這種被家族看得極重的女孩,皇帝絕不敢把她們都納給太子做良娣。
——即便是疼愛如眼珠的愛子,但身做皇帝的本能,依舊讓他防備著這個兒子。
一個是母家表妹,一個是出名的心直口快,還有一個是出了名的溫良人,再加上原來一個結發恩愛的太子妃,
太子的後院怕是要精彩了。
令嘉這樣想著,心思卻是不自覺地轉到了王文蕙身上。
——這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好友。
令嘉七歲的時候,跟著父母才從北疆來到雍京的信國公府。那時她才被賊人擄走過,在冰天雪地裡的野外呆了一天才被找到,寒氣侵體,多年修養前功儘棄。在這之後,張氏對她看得極緊,從不讓她走出二門半步不說,身邊一日到晚都圍著七八個武藝高強的使女,一言一行都被人盯得死死的。令嘉雖是為孝順張氏而乖乖聽話,但也不免為這種緊仄得鬆不過氣的生活方式難受。
所幸,不久之後,慈恩寺的高僧神一法師自西域歸來回京城,神一法師以佛法高深聞名於天下,但他更出名的卻是他那一手精湛的歧黃之術。張氏上慈恩寺求醫後,令嘉被留在了慈恩寺,由神一法師拔除寒氣,調理身體,而張氏雖心係愛女,但初回雍京,信國公府有太多事要忙,她到底還是回了信國公府。
雖然張氏留下了一對使女婆子侍衛,令嘉還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偷偷甩開下仆,令嘉做了她想做很久但張氏不允許她做的事——爬樹。
不過年幼的令嘉不知道一句話,上山容易下山難,這理放在樹身上同理可證。
於是令嘉被困在了樹上,然而她為了躲開下仆,挑的地方人跡罕至,根本找不到人幫忙。
眼看日頭西移,越來越晚。令嘉等得都絕望時,她終於見著有人過來。
一個差不多和令嘉年齡的女孩。
這是好不容易等來的活人,但令嘉卻不大樂意在同齡人麵前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