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倚妝鏡前(2 / 2)

暴君之妻 繕性 7056 字 11個月前

令嘉看了又是好笑,又是心軟。

明韶打小離了父母身邊,公孫氏雖也疼愛她,但到底隔了一層,這個小娘子最依賴的還是姐姐一樣的小姑姑。

令嘉不禁說道:“不會這麼快回的,最快大約也要等到明年。”

燕王不及弱冠,就在北疆一待待了六年,任皇帝怎麼召他都不肯回。這次能回來,還是皇後在去年年末生了場病,這才讓他乖乖回京。帝後思子久矣,難得把他弄過來,豈會這麼輕易就放他回北疆。

明韶眼睛一亮,“真的嗎?”

“恩,”令嘉眉目柔和道:“所以你想見我,隨時都可以來燕王府。”

明韶露出鬆快的笑顏。

姑侄閒話間,窗外已是殘陽如血,天色漸暗。

黃昏已至。

含光院的前院裡點起了十幾盞宮燈,靜候新郎來迎。

不多時,一陣喧嘩聲自含光院院外響起,且漸趨漸近。

明韶起身到床邊,推開一扇隱蔽的小窗,令嘉的房間在二樓,放目看去,正好能看到院子外。

正看到一群人走來,七八個郎君,其中正有一道紅色的身影。

明韶不禁高聲道:“小姑姑,你快過來看看,小姑夫來了。”

令嘉端坐在座上,不為所動道:“來就來了嘛,有什麼好看的。”

“可小姑夫長得很俊啊!”

令嘉依舊悠然,“既然俊,你就多看幾眼。”

“……誒,怎麼衣服看著有些亂,哇,連眼也青了,好狼狽啊!我娘她們下手可真狠啊。”明韶低呼道。

依著婚俗,迎親禮中還有下婿一俗,就是由新婦家的婦人拿棍棒給新郎一個下馬威,原意是叫新郎知曉自家女孩是有娘家護著的,不是好欺負的。今時今日,下婿又成了彰顯新婦矜貴的手段,於是新婦家更要下狠手了。民間甚至還有在下婿一道弄出人命,將喜事變喪事的倒黴例子。

燕王殿下雖是天潢貴胄,但看來信國公府也沒輕饒了他。

“過去點,讓我看看。”

明韶叫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令嘉嚇了一跳,讓開位置,忍不住嘀咕道:“小姑姑,你不是說不看的嘛。”

令嘉理直氣壯道:“好端端的自然沒什麼好看的,但聽你說的這麼狼狽,我當然要趁機看看。”

她湊到窗前,往下一看。

一眼就看到燕王——一群郎君裡,屬他身上的婚服最顯眼。

燕王頭戴白珠九旒冕,身服玄衣朱裳,金鉤革帶,上飾九章紋繡。這人原就是極俊美的男子,穿上這身親王袞冕,更顯其雍容高華的氣度。

令嘉睜著眼,上上下下地把燕王瞧了個遍,唯一看出的狼狽,也就他的旒冕戴得有些歪,但這稍稍的歪斜放在他身上,反成了不羈意態。

令嘉很有些遺憾地問明韶:“這就是你說的狼狽?”

明韶無辜答道:“我說的狼狽又不是指小姑夫,小姑姑你看小姑夫那幾個儐相。”

令嘉定睛去看,這才留意到和燕王一塊來的四個郎君,齊王、袁師道、高頌和公孫炎。其中,齊王尊貴自不必說,長興侯袁師道是功臣之子,自幼養在帝後膝下,被帝後視作子侄,高頌是相公高廷最得意的嫡長孫,上一任的探花,如今的東宮舍人,公孫炎除了是萊國公世子,還是帝後的嫡長女,清河公主的駙馬。

這四人哪個不是身份頂頂尊貴的人物,如今卻無一不是衣散冠亂,其中最悲劇的當屬公孫炎,他是信國公世子婦公孫氏的嫡親弟弟,他仗著這點麵子想要強闖,最後被毫不留情的公孫氏拿著棍棒趕得抱頭鼠竄,一張能引公主芳心的俊美麵孔上青一塊紫一塊,端的是可憐卻又可笑。

這些儐相的狼狽窘困倒是越發反襯出燕王殿下的瀟灑從容,風度翩翩。

明韶不禁讚歎道:“小姑夫真是落落欲往,矯矯不群。”

令嘉卻回道:“如不可執,如將有聞。”(注1)

就在這時,燕王殿下似有所感,抬起頭朝這望了一眼。

“啪!”

小窗□□脆利落地闔上了,擋住了這視線。

小窗後麵,明韶茫然地問:“小姑姑,你突然關窗乾嘛?”

令嘉神色輕鬆地說道:“卻扇之前,新婦不宜與新郎相見。”

明韶暗自嘀咕:方才偷看看得起勁的人是誰?

似是聽到了明韶的心神,令嘉又理直氣壯地補充了一句:“不宜的是相見,他沒看到我,就不算相見。”

明韶翻了個白眼。

令嘉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衣袖上的淺褶,悠悠想道:她果然還是討厭這位未來丈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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