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穿好了衣服,這才悠悠然看向被她坑住的燕王,開口道:“我還以為殿下會叫人呢!畢竟我隻點了身穴,沒點啞穴呢。”
燕王語氣平靜道:“你不敢傷本王。”
“哦,”令嘉托著腮,歪著頭,一派純稚道:“這麼說,隻要我今晚不傷著殿下,殿下就這般隨我處置了,殿下還真寬容呢。”
任是以燕王的涵養,也有一瞬生出咬牙的衝動。
難道把人叫進來,讓他們看看他現在這副丟人的樣子?這個女人刻意不點他啞穴,不就是篤定他不會叫人嘛!
他撇開眼,不再看這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
令嘉卻是不肯放過燕王,她伸手捏住他的下頜,將他的目光對準自己。
“殿下可是奇怪,我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燕王索性閉上眼,不願再看她。
令嘉不以為意,兀自說道:“昏禮前我還想著要努力和殿下做一對舉案齊眉的夫妻,隻可惜——”
“殿下你太沒誠意了。”
她語帶嗔怪,仿佛問題真的是在燕王身上一般。
燕王終忍不住睜眼,驚異地看著她。
見燕王睜眼,令嘉微微一笑,她伸手碰上燕王的臉,待看到燕王眉間似有輕蹙,她臉上笑意更深。
她用柔軟的指尖描摹著燕王的眼型。
“殿下是不是很少從鏡子裡去看自己的眼睛?”
燕王有一瞬的茫然。
“殿下的眼睛生得很漂亮。”
這話倒是真的,撇開令嘉心中偏見去說,燕王的眼型是標準的瑞鳳眼,眼眸狹長,而眼尾上翹,眸光流轉間,仿佛笑意隱隱,比之杏眼,更顯多情,比之桃花眼,又顯清正,是一雙極動人的眼睛。
“隻是,這般漂亮的眼睛看人的目光卻這般的冰冷無情。”
令嘉從容對上拿到這道被她形容為“冰冷無情”的視線,語聲幽幽:“殿下若真知道自己看人的目光是什麼樣,就絕不會妄想來哄騙我配合你做對‘恩愛夫妻’,這實在太小看我了。”
她收回手,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男人,眼神輕蔑而譏誚,“縱使是我那個二侄子,待那行院裡的花娘,都比殿下待我用誠意。就這點水平還想來騙我,真是可笑。”
令嘉臉上的虛假的笑容終於褪去,露出她一直隱藏的,對燕王的厭惡。
是的,厭惡。
從第一次見麵起,她就厭惡這個男人。這個分明是用漠然的眼光看她的,表現得卻像鐘情與她的男人。沒有人喜歡被人哄騙感情,尤其是燕王這種漫不經心的,全然不走心的哄騙方式。
在他眼裡,她傅令嘉到底是有多蠢多好騙?
令嘉生就一副絕色麵貌,自也不少絕色美人特有的傲氣。而在美貌之外,她還是個聰明的女子,於是聰明人的傲氣,她也不少。而在這兩者之外,她身上更有著被她爹娘兄長嬌慣出來的驕橫。平日看著乖巧穩重,那隻不過是沒人踩到她底線而已——不,是在踩到到她之前,就被她周圍家人收拾掉了。
如果燕王不是燕王,就衝他第一次見麵時那種輕忽態度,令嘉事後少不得要讓侄子和婢女聯手送他一套悶棍麻袋多重揍。
但就這麼一個既非慕她色,亦非慕她人的家夥居然要娶她!
要!娶!她!
這簡直是對她整個人的輕慢。
當然兩人婚姻能成,有一部分是令嘉親爹的功勞。
但令嘉不是個孝順的孩子嘛,她舍不得怪罪自己父親太多,於是就隻好將怒意悉數發泄在燕王頭上了。
所以,今晚洞房花燭夜,令嘉選擇了最激烈的方式去報複自己這位夫君。
所以,燕王倒黴了。
“你想怎麼樣?”良久之後,燕王終是開口問道。
“其實嘛……與殿下做一對‘恩愛’夫妻對我並非壞事,不需殿下裝模作樣,我自會乖乖配合。”
“那本王到該給王妃陪個不是,是本王低估了王妃心胸,多此一舉,枉做小人。”
這話說的不帶半點惱意,令嘉不禁微楞,忍不住去細看燕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