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他不知何時,已收回身上那股凜冽的殺氣,沒有表情的俊美麵孔也柔和了方才的鋒利,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下來。
這麼點時間就整理好情緒,應該說不愧是她爹看上的女婿嘛。
令嘉心生忌憚,麵上卻是半點不動:“陪不是倒不用了,殿下若真有歉意,不妨告訴我——我爹為什麼要把我嫁過來。”
令嘉說完後,就一錯不錯地盯著燕王的表情,不欲放過上麵絲毫變化。
然而,燕王的表情絲毫未變,他定定地與令嘉對視片刻,最後漆黑的眸中竟是緩緩沁出了笑意。
譏誚的笑意。
他用輕鬆寫意的口吻說道:“王妃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他這樣的態度,看得令嘉心裡猛地一沉。
“提出這場結親的人是傅公而非本王,傅公是作何想,本王豈會知曉,王妃問錯了人了。”
“你胡說!”令嘉脫口而出。
這種毫無理智的純然情緒化的話一出口,令嘉就後悔了。
果然,她見到燕王眸中笑意越發穩當——兩人之間的主動權,已在不經意間發生了轉移。
他姿態閒適道:“本王豈會拿這種一問傅公便知分曉的事來胡說。”
我爹要是肯跟我說,我用得著在這新婚之夜玩這種□□逼供連環計嘛。
令嘉心中腹誹不斷,但發熱的頭腦已是逐漸冷靜了下來,“我爹要將我嫁與殿下,必有前因,殿下又何需與我裝傻。”
十七年不改的寵愛,足以讓她相信,若非真不得意,她父母絕不會把她嫁與燕王這種看著光鮮,實則諸多麻煩的夫婿。
她這般的篤定,倒叫燕王目光微冷,“王妃真的想要知道這個前因嗎?”
令嘉吞下脫口而出的“廢話”,轉為更為委婉的說辭:“這個自然。”
燕王衝她微微一笑,溫潤俊雅,“可惜本王不想說。”
令嘉默然一瞬,然後說道:“殿下可聞前朝內廷的‘笑刑’?以蜜糖塗腳,再放蟻蟲與其上,蟻蟲自逐蜜糖而去,叫人奇癢難耐,狂笑而亡,且不留傷痕。當然我手上既無蜜糖,也無蟻蟲,不過以輕羽搔之,想必應是差不多的。”
燕王淡定自若,“王妃要教我見識見識?”
令嘉看得邪火橫生,不禁冷笑:等真上手,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麼淡定。
她當即下榻,趿拉著屐履走到梳妝台前,打開妝奩,才找那根點翠步搖,忽聞身後一聲“悶哼”。
令嘉唇角輕勾,收好簪子,若無其事地走回去。
果見燕王殿下一張冠玉俊麵蒼白一片,愈顯出被摧折的弱態。
令嘉故作無辜地說道:“殿下這是怎麼了?岔氣了?”
燕王沉聲陳述道:“你用的不是傅家的點穴手法。”
“呀,我方才忘了與殿下說,倒叫殿下受苦了。”令嘉故作恍然道,但臉上卻是半點沒做掩飾的狡黠,“我自幼體弱,父母憐惜,故而並未學習傅家家傳武功。倒是慈恩寺的神一法師與我緣,傳過我一些防身之術。不過,我雖學了這些防身之術,但差了些努力,功力淺得很。似方才那點穴,殿下若不盲目運氣,頂多半個時辰就解了,現在麼……”
她一臉惋惜地搖搖頭。
燕王:“……”
接著令嘉爬到榻上,坐到燕王身邊,拿出那根點翠步搖,在他麵前搖了搖。
這根步搖呈翠色,上嵌珊瑚、珍珠,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匠人為突顯翠色,在上麵真黏了一根豔麗的雀翎。
燕王看了臉色微變。
令嘉搖著這根精致的步搖,“殿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告訴我,你和我爹到底想做什麼?”
燕王閉目不語。
態度很明顯,就是不告訴你。
令嘉冷笑一聲,抬起燕王的一隻腳。謝天謝地,燕王的腳沒有什麼難聞的氣味,然後將那根雀翎對準腳底板——
開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