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回去還是好好和醉花醉月她們學學怎麼穿裙子吧!方才要不是她機靈,臉都丟到家了。
下了觀星樓,上了肩輿。
肩輿走了會,令嘉察覺不對,問道:“不是回熙和殿嗎?”
蕭徹神色平靜地答道:“去慶和殿。”
令嘉默默鬆了口氣,這人總算是恢複理智了。
到了慶和殿,阮女官目光複雜地看了蕭徹一眼,隨後看向令嘉。
令嘉極為識趣地說:“母後身體未愈,想是受不得紛擾。兒臣就不和殿下一並去叨擾了。”
阮女官露出一個勉強的笑,“王妃見諒。”
蕭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彆亂走。”
令嘉回以敷衍的微笑。
這兩人去後,令嘉隨手招了個侍女,問道:“久聞慶和殿的海棠花是玉華宮一絕,不知可否為我引路?”
這侍女抬頭看了她一眼,叫她容光一懾,怔了怔。
令嘉挑了挑眉,“你是新進的?”
皇後身邊服侍的侍女這麼沒定力?
待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這侍女臉上微紅,一臉窘迫地說道:“是。”
“可識這慶和殿的路?”
侍女忙點頭。
“那還不引路?”
侍女臉紅得更厲害了。
因著玉華宮多為避暑之用,植木多為夏日花草,如菡萏、紫薇、淩霄這些。
令嘉和蕭徹現在居住的熙和殿邊那小湖裡以蓮花明秀稱名,而這慶和殿則以一院紫薇嬌豔為著。
令嘉到了庭院裡,便揮退這位定力奇差的侍女。
她站在庭前,靜賞著一院紫薇。
在她看來,這一樹紫薇大約是不如熙和殿那滿湖清荷討她的喜,可若換了其他女人,大約會更喜歡這院紫薇。
人皆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世事無絕對,於是就有了紫薇這個異數,彆名百日紅,一氣開滿半年。
她未必是百花中最美的那個,卻是百花裡開得最長的那個。
曉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園中最上春。
桃李無言又何在,向風偏笑豔陽人。
這紫薇花開在公孫皇後所住的慶和殿裡,還真是登對。
令嘉不是富有雅興的文人騷客,她非來這庭院中,大半是為了避開公孫皇後和蕭徹這對母子的私話。
而小半是為了——
“師妹,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令嘉聞言轉身。
年輕的僧人唇角含笑,容貌俊秀。
“我當年沒有正式入門,你應當叫我王妃。還有如果我入了們,你也該叫我師姐,而非師妹。”
道誠笑了笑,改口道:“王妃。”
令嘉好整以暇地問道:“多年不見,你受戒沒?”
道誠笑容不變,“我心向佛,受不受戒,又有何礙。”
令嘉嗬笑一聲,聊表不屑,問道:“聖人的病如何?”
“小疾易去,病根難解。王妃看不出來?”
令嘉輕哼一聲,“我雖然醫術不如你,但眼力還沒這麼差。我隻是奇怪罷了。聖人素是養尊處優,太醫院的人也不是吃乾飯的,不過去年生過一場病,哪來的那麼深的病根?”
“情誌既失,百病自生。”
“病在情誌,”令嘉沉吟一聲。
道誠搖頭,“十多年前,聖人產齊王,逢寤生,為太醫令救回。事後,師傅受邀為聖人醫治,彼時,聖人已有七情內傷之兆。”
聞言,令嘉麵上的不解更甚。
十多年前,產齊王時,不正該是公孫皇後人生最得意的時刻嗎?
丈夫登位,長子為儲,楚王出繼,次子回歸,接著又有作為帝後恩愛不渝的明證的齊王出生。
這樣的狀況和公孫皇後的曆代同僚相比,可謂極儘榮寵了。
她有什麼好傷的?
若說計較後宮那些美人……
令嘉搖頭。
她可不覺得這位公孫皇後是個會為這等事自毀的情癡女人。
“真奇怪。”令嘉念道。
道誠淡淡一笑,“六宮深院,各中苦楚,豈是外人所能知道的,王妃又何必細究?”
令嘉瞟了他一眼,“要喚她母後的人不是你,你自是說的輕鬆。”
“王妃最是厭煩俗務,卻偏偏嫁入了天家,不知可曾後悔當年沒隨師父入了佛門受戒?”
“這話你該去問我娘。入不入佛門於我本也無差,反對的人隻有她而已。”
還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啊!
神一法師的入門弟子,於佛門中人何等崇高的地位,卻叫眼前這位年輕女子棄如敝履。
還真叫人不甘啊!
修行二十年始終不得受戒入門的道誠如是想著。
“若是王妃早知今日要嫁與燕王,當初可還會遵從母命?”
“廢話。要早知是嫁給他,彆說我,就是我娘肯定就答應讓我出家了,哪裡還需要我去選。”
聞言,道誠臉上的笑容越顯光風霽月,“王妃。”
“嗯?”
“燕王殿下來了。”
“……”
道誠雙手合十,衝令嘉——或者說令嘉背後的蕭徹行了一禮。
令嘉轉過身去。
便見風采卓然的燕王殿下站在幾步之外,唇角分明帶著笑,但目光沉沉,看得她心裡也不禁跟著發沉。
令嘉:……愛笑的男人果然每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