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蒼安縣每年產的糧食,填滿三十口糧窖都夠嗆。
因為今年可供耕種的土地多了不少,加上一直橫亙在蒼安縣上邊的匪患懸刀被剿滅,蒼安縣今年是鐵板釘釘的會增產,文央便咬咬牙,春種後“勞民傷財”,在原來的糧倉基礎上拓建一番,多修了二十口糧窖。
結果杜宣緣一上來就要他再修兩百口。
兩百口糧窖!
至少可以儲存一百萬石糧食。
這都趕得上長湖一年的產量了。
他們蒼安縣哪裡能種出這麼多糧食,這不是純粹多此一舉嗎?
文央麵露為難,道:“這恐怕不妥。”
杜宣緣清楚文央的顧忌,思索片刻後對他道:“這樣吧,糧倉的擴建今年至少完成一半,蒼安倉的選址若是不合適,其餘的糧倉就在新地上另外選址。還有晾曬用的穀場,也可以在這一塊規劃建設。”
她又補充道:“這些都可以暫且延後,糧窖是一定要建的,今年至少擴建一百口。”
因著杜宣緣方才的獅子大開口,文央這會兒聽見“隻要”建一百口糧窖,竟然莫名覺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他思量片刻後道:“這件事,隻能說儘力而為。”
蒼安縣到底就那麼點人口,文央也不敢跟杜宣緣保證能修完這一百口糧窖。
杜宣緣則道:“若缺少人力物力,縣令可去鄰縣乃至長湖府聘請工匠。”
文央隻是笑笑。
雖然年初縣衙獲得一份意外之財,比之從前稱得上是富裕,然而這點“富裕”顯然無法支撐這樣大工程的支出。
他正要向杜宣緣講明縣裡的收支,兩人已經來到城門外。
馬車早早準備好,隻等杜宣緣回來就要出發。
文央心下輕歎一聲,琢磨著自己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杜宣緣已經三兩步躍上馬車。
他正奇怪著,道彆還未出口,杜宣緣就要走了嗎?
結果沒過幾息,杜宣緣又下車,她手中捧著一個錦盒,走到文央麵前:“文縣令,這你先拿著,用以糧倉、穀場的建設。權當是我獲封蒼安縣的爵位,在封地請人來建造的吧。”
文央下意識接過杜宣緣遞來的盒子。
兩個巴掌長的錦盒,看著不大,好像也沒什麼份量,他甫一拿到,沒做好心理準備,被這沉甸甸的盒子一壓,險些脫手。
這個重量……
文央即便心裡有所準備,在打開盒子後,也被慢慢一錦盒的金子閃花了眼。
“這些……”文縣令瞋目結舌。
他做官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黃金。
文央突然反應過來,猛地蓋上錦盒,下意識將這一盒黃金往杜宣緣那邊塞。
“文縣令。”杜宣緣止下他的動作,“糧倉擴建之事,還請文縣令多多費心了。”
文央像是捧著一盒燙手山芋,定神凝視杜宣緣片刻後,終於將這盒黃金收下,道:“定當儘心竭力。”
馬車重新啟程。
雖然在蒼安縣逗留一陣,杜宣緣也做了不少事情,但他們實際上並沒有耽誤太長時間。
負責趕車的人早早換上體力更加充沛的備用馬,全力向下一個目標地點趕去。
這段路程,這些護送的人猶如煥然一新。
手腳麻利、動作利索不說,連嘻嘻哈哈的閒話都沒再說了。
——還是得益於杜宣緣昨日的警告,終於叫他們的弦緊繃起來,不敢鬆懈。
不過他們行程的下一站,依舊不是杜宣緣即將任職的並州定北軍。
南方藩王,北方起義。
大成內部混亂的趨勢走向,從係統挑選的“男主”就可見一斑。
然而與南方隻有一個吳王作祟不同,北方的起義軍並不隻有一兩股,除了嚴家父子這樣占山為王的土匪,還有不少脫胎於飽受戰亂的北地百姓,依靠當地百姓的支持發展的起義軍。
這些起義軍的分布範圍雖然廣,但實際上威脅並不大。
大大小小上百支起義軍,卻沒有聯合在一起的趨勢,就像是一波又一波地鼠,冒頭了就被朝廷派遣軍隊一錘子打下去。
而各地如蘇勤那般的地方守軍,其實也不想針對這些“地鼠”。
不過與蘇勤不同的是,他們並非想要養寇自重,而是這些起義軍的來曆實在棘手,這些起義軍要麼是逃避繁重徭役的當地人,要麼是被北虜、土匪,甚至當地的兵痞所累,難以安居的百姓。
要是對這些人趕儘殺絕,那他們治下的百姓將會更加怨憤,又兼人心惶惶。
是以北方的地方軍對這些既沒有口號、又沒有規模,隻是隔三岔五冒出來,一打又各自散回各自的老家的起義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也是烏合之眾。
還不如把心思多放在時不時就要糾集人馬潛入大成劫掠的北虜。
然而在杜宣緣看來,這些人常年在北方各州穿梭,熟悉各地地形與地方軍的駐地方位,又是出身底層,有著一把子力氣的壯年,實在是叫人“垂涎三尺”。
更何況他們的起義是因為難以養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