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西涼篇5(1 / 2)

《(代號鳶/三國)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全本免費閱讀

娘,娘,

男孩無力地笑著,

這次輪到我給娘收拾家啦。

1

賈詡再也沒有提起那一日未完的話題。如同默契一樣,青年也沒有再問。

一切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切好像已經結束。

……但真的結束了嗎?

可沒有時間給賈詡去多愁善感了,張將軍又帶來了更多,更多的病人,讓原本還算熱鬨的營地充斥著苦難之聲,往日的欣欣向榮好像消失了,隻剩下無邊的苦厄和磨難。

——這也是人間地獄的開始。

2

可後來賈詡每每回想起過去,不由的對當時的自己發出恥笑,似乎是嘲諷過去的愚蠢與象牙塔裡的天真。

——人間何處不是地獄呢?

3

……你見過死嗎?

好,這個問題太抽象了,那我們來這麼問吧。

——什麼樣的場景,才能也隻能配得上死亡這樣的詞語呢?

死亡好像不再是抽象的詞語,而是具體的描繪,它不再是一種誇張的形容,或者人類傷感春秋的悲歎,甚至是王侯將相用於誇耀功績的春秋筆法,它就是你眼前的樣子,那副具體的樣子。

這就是賈詡眼前現在的場景——那活人太少,死人又太多的地獄。

4

——山。

人體組成的山。

十具,百具,千具,萬具的屍體,或是為了防止疾病蔓延,又或是空間太小人又太多。屍體被碼放在一起,一堆又一堆,一層又一層。

賈詡這輩子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用形容物品的詞語去形容人。是的,人。一撇一捺,我們的父母,我們的子孫,我們的同胞。

軍馬被征用了,車騎被征走了,但是根本就不夠,根本不夠。既然幾乎所有車馬都已被帶走,那麼剩下的就是把房門棚屋拆下來,人力組成擔架去運送。

而那些被運過來的,不是大人們撤離時牛車裡的器物布匹,而是百姓們的賴以為生的鐮刀和鋤頭;折疊在一起的,不是用馬兒慢悠悠運送的竹簡書信,而是他們布滿水泡與繭子的雙手;那些散落一地的,不是他們頤指氣使搬運好積金累玉,而是那一隻隻大小不一的草鞋與母親密縫好的衣物,而那些壘落的呢?更不是馬車裡擺成山的水果糕點,那是他們的頭,他們的身,他們曾經行走於這世上的足,他們遙望蒼穹死不瞑目的眼。

他與她的手腳從空隙垂下,腦袋無力地搭在一起,走近些,你甚至能看清每一根腳趾,每一條手紋,每一個褶皺。他們身上大多有玫瑰色的花紋,卻有的根本沒有,身上卻已殘缺,而哪怕是那些極少數避過了這些的幸運兒,他們的皮膚薄的幾乎被骨頭撐破,或是腦袋大到畸形,或是腹部鼓脹又裂開,露出裡麵被扒乾淨的內臟,蛆蟲從口中爬出,蚊蠅飛到他們的眼球上,那永遠不會再閉合的瞳仁上。

他們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相貌各異,可是放在一起卻再也看不清,一切好似蒙上了一層黑影,模糊又清晰。好似死亡這個名詞能夠代表所有的他們,他們的身份隻有屍體,是的,隻有屍體,無論他們過去有怎樣的悲歡離合,怎樣的歡聲笑語,怎樣的故事和經曆,他們現在也隻是比物品還卑賤的東西。

賈詡眼睜睜地看著那山越來越高,又越來越多,更可怕的是,那城門如同吃人的野獸,駭人的噩夢,還在不斷的運過來,不斷的在運往這裡。

5

……這是地獄嗎?這真的是現實嗎?

人類是無法體麵的接受死亡的,更何況是如此衝擊力的畫麵。

賈詡尚且年輕,優渥的出身讓他對死亡的所有概念來自於鄉裡偶爾掛上的白布,史書裡兩三行的文字,宗祠裡的牌位和他人口中陌生的人物,他見過的屍體也都是安詳的,體麵的離去。

哪怕被打死的仆從都是不會讓世家子去見血的,這是臟了他們的眼,那些死去的畜生哪裡配得上呢?隻有下人三言兩語中才讓他知曉生命的消逝。

死亡應該是無聲的,文字的,恢宏的,璀璨的。應該是有諡號的,應該是受人敬仰的,應該是牌位要上供上香的。

賈詡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而不是像這樣啊。

過人的智慧讓他早就知道天下的不太平,哪怕是那些血腥的,殘忍的,赤裸裸的東西,在他尚且天真的思維中,也應該慢慢的,等他成長後,一點一點的呈現給他。

可是沒有時間了,沒有人會等他。

——亂世不會等,天下不會等,而真相和人間也不會等。

他目呲欲裂,啞口無言,他曾經幻想過那真實的人間,可當真實擺在麵前的那一刻又讓他自同寒蟬。他想要說什麼,可是發現言語如此空洞,文字如此蒼白,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劇烈地喘息,心臟仿佛被揪緊,他感到眼前發黑,一股眩暈感的席卷了他,他忽然感覺惡心極了,他想要吐出來,他開始乾嘔,但血腥氣更濃了,腐臭的氣息更加劇烈。

往日的夢境和現實重疊了,天空好像變成了紅色,大地開始流血,往日清脆鳴叫的鳥兒消失了,隻剩下鴉雀沙啞的嘶鳴。寂靜的,比爭執更可怕的安逸,爆開的,比戰火和弓失更昭示著結局。

——這一定是夢。

他一定要趕快醒來,趕緊醒來。

可是血腥氣鑽入他的腦海,無儘的蚊蠅映照著現實

6

——一個孩子,被運了過來。

那麼小的身軀,連板車的縫隙都填不滿,手腳隨著顛簸滑落在地上,可是他太小了,怎麼那麼小呢?連斂起的塵埃都是那麼微弱的,那麼溫柔的。

……像一隻小小的,垂下羽翼的鳥兒,瀾起塵埃,揚著泥土,散在風中。

賈詡忽然記起年幼時,曾經跟隨家中遊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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