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西涼篇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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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歎了口氣

“你的英雄哥哥,真的讓人費心啊。”

“但誰讓他是我的副官呢。”

他伸出了小拇指,和孩子拉了勾勾。

“——所以,一切就拜托阿璣啦。”

1

……青年的工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忙很多。

並州並沒有那麼多土地給予墓葬,更何況沒有時間去檢驗每一具屍體是否死於瘟疫,尤其是很多屍體已經炸開或者腫脹的情形下(青年稱其為巨人觀)。

賈詡和百姓們把每一具屍體擺得整整齊齊,遺物放在他們身上,可有些遺體殘缺不全,尤其是那些幼小的孩子。為了讓來找孩子遺體的父母好辨認,旁邊放上他們的小花襖和小玩具(因為他們的身體殘缺,也太小了,想在身上放也放不下東西了)。一眼望去那麼多,那一幕讓他如鯁在喉,而他旁邊的婦人已經泣不成聲。

可還是很多屍體已經沒有人收走了,他們的家人或許也在那些土堆中,又或許死在了馬蹄下,他們若暴屍荒野也隻會成為又一個遊蕩在人間的亡魂。

於是在青年的和將軍的商議下,邀請了眾位鄉佬前來,最終決定采用了集體葬禮。可“葬”這個字在現在的並州如同禁忌,於是人們不約而同的稱呼其為“祭典”,仿佛帶了一些歡慶的形容詞就能模糊自己的哀悼。

2

“……人們就是這樣的,樂觀的,愚蠢的,自大又固執。”

青年輕輕說,指揮著每一個人的分工。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語氣依舊平和。

“幾縷弱小的心理安慰,幾個足以慶幸的樂事,幾次自我嘲諷和疏解,哪怕是再困苦的事情,再艱難的災禍,人類就能活下去。”

這犀利的言辭好像不像他,以至於賈詡愣了半晌,青年好像還想說什麼,而此時一個老人走了過來,朝著青年微微行禮,青年連忙攙扶她免禮,可老人還是執拗地躬身拜了拜。

那是當初給自己柑橘的老人,她在鄉中地位很高,也受邀來了本次集會。她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但腿腳還很靈光,在即將回去時笑眯眯的打量著自己,那眼神不帶有侵略性,如同一個普通的長輩去關懷自己的晚輩。

賈詡現在狀態算不上好,他剛從忙碌中收到青年的召喚趕回,他眼角下的妝都花了,汗水從額角一滴一滴的流下。他狼狽極了,原本白淨的袖口現在也布滿了臟汙,這是官場和聚會中絕對不允許的,哪怕是他那個“父母官”上司,也會嫌棄的皺起眉。而若讓他的父母兄弟看見的話,免不了被一頓臭罵,甚至被關進祠堂。

可是老人看著他這模樣,笑得更慈愛了,她沒有嫌棄賈詡臟汙的手指,也沒有管那縫隙間的泥土和塵沙。她從衣兜裡掏出洗的乾乾淨淨的柑橘,一個接一個塞到了賈詡的手中,看他僵硬的模樣嗬嗬笑出聲,塞不下了又往他懷裡揣了幾個。

“……哎呀。”

她晃了晃腦袋,拄著拐杖讚歎。

“賈英雄啊。”

“——這次真成了俊後生啦。”

3

賈詡捧著一摞橘子笨拙地走著,他那副模樣滑稽極了,像是一隻吃圓了肚子不知如何爬行的蛇,踹一腳還能在地上滾三圈。

他有那麼一刻想把懷裡的這些都扔掉,多麼不雅啊!但他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這麼做。

賈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家夥。

女孩(他現在知道叫阿璣了)被大人叉著腰攔在街上,她左看看右看看,可大人就是不讓她過去。

“阿璣,聽話呀。”一個瘦削的婦人苦口婆心,等他靠近些才認出來那是當初抱著女孩哭泣的女人,那個失去了最後孩子的婦人。

她現在比之前看起來好太多了,哪怕無法掩飾歲月與苦難帶來的憔悴,但好歹眼神有了光,數個月來長期接觸病人,這種表情賈詡也隻在那些死灰複燃的人身上見過。

看來她呆得還不錯。他想,賈詡隱約記得青年曾說過人們稱呼她為季三娘。

“不會的姨姨,阿璣可以的!”孩子使勁握了握拳頭,好似在顯示自己的力量,但是她太小了,哪怕把雙拳舉過頭頂,也不到婦人的一半高。

然後女孩看見了他眼前一亮,直直衝過來,小腳丫揚起細小的塵土。不知為何那小炮彈一般的身影讓賈詡突然有一絲心悸,但在他退一步之前孩子乖乖的停了下來。

“英雄哥哥——”

孩子的聲調很高,還帶著混糊不清的奶音。她朝他焦急地招手,卻看到他滿懷的橘子眼前一亮,原本想說什麼都忘掉了,屁股後麵好似長出一條小尾巴,搖成螺旋槳一般期待地瞅著他。

賈詡:……

賈詡試圖裝作沒看見,他死死盯著旁邊磚石的縫隙,隻覺得這裂痕裂得真好,特彆有美感。

可是那視線瞬間低落下去,可憐巴巴地下一秒就會哭啼啼,那大大的眼睛布上了水汽。她也有一雙和青年相似的藍瞳,但是顏色更淺,比起漫天的星鬥,更像是飛鳥翱翔的天空。

賈詡:……

賈詡:……

賈詡:……給。

他屈服了。

“謝謝英雄哥哥!”孩子快樂地接好橘子,可是她就留了兩個小的,其餘的全部塞給了女人。

女人笑得更慈愛了,她摸了摸阿璣的頭,孩子原本如同稻草一樣的發被梳得整齊多了,在陽光下透著淡淡的紫。孩子好像跟女人說了些什麼,但女人臉色一板,依舊嚴肅地拒絕了對方。

……然後,她又亮晶晶地看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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