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鳶/三國)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全本免費閱讀
“哎……她怎麼又來了?”婦人朝著鄰居嘀咕。“煩不煩啊?一天到晚看人生孩子?”
“你不懂,”對方搖了搖頭,“李婆哪都好,就是命苦啊。她閨女生娃娃沒啦,後來她就癡了。”
“你說說,”婦人匪夷所思,“她又想看,又不敢去上手,一等等好幾個時辰提心吊膽,成功了還在旁邊道喜。”
“莫不是真傻了不成?”
1
賈詡有很多話想要問他。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是怎麼知道的?他難道一直在看他那個糾結而又愚蠢的樣子嗎?難道他是這麼惡趣味的人嗎?竟然安排一個孩子過來,真是卑鄙——
他戛然而止。
……他其實想說的不是這些。
賈詡彆扭地想。
但一旦開了口卻總會氣急敗壞,口齒好像不長在自己身上一樣,總會說一些不中聽的話,好似感謝是一件多麼難以言齒的事。
而在他心裡打了無數次草稿,不斷斟酌開口之前,青年又率先找了上來,可還沒等賈詡組織語言,青年開門見山:
“有人想見你。”
2
……他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麵對,但沒有想到這麼快。
那個挺著碩大的腹部的金棕色身影,讓他有一瞬間的茫然,然後接著便是緊張,毫無緣由地緊張。
“好久不見啊,文和!”
女人仿佛沒看見他僵硬的樣子,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得他一個踉蹌,差點沒把他的肺給拍出來。
“還是一如既往的垮起個逼臉啊!勁啊!”
她大笑著,刺得他耳膜嗡嗡直響,那又長又粗大的辮子甩了他一臉,毛糙的秀發像鞭子抽他一樣,搞得賈詡又疼又不敢躲,因為他根本無法預料一躲這婆娘又會搞什麼操作。
女人絲毫不顧忌男女之彆,也沒有在乎自己孕婦的身份,她哪裡有“細心”這種屬性啊,完全是涼州一帶慣有的豪邁和粗獷。
……這就是他為什麼不想看見她了。
賈詡悲籲一聲,臉色的有一倏然的扭曲。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那個男人的妻子——馬大娘子。
3
賈詡和她並不熟悉(和他人的妻子熟悉本來就不對吧?)頂多隻有幾麵之緣。可是印象太深刻了……
嗯,真的太深刻了。
他麵無表情。
暫且不提她一係列令人窒息的操作與啼笑皆非的往事,光是她這個性格把整個並涼兩州城地皮翻個遍,哪怕把刀架在脖子上,也隻有那個男人敢娶了。
可是等他咳了咳緩了緩抬眼看她的時候,發覺還是不一樣了。
女人原來身上總是裝飾著各種黃金首飾,從發簪到耳墜,步搖到瓔珞,一個不落,可見扶風馬氏家底的豪橫,配上標誌性的紅褐色的肌膚,平心而論也是羌漢混血中的大美人,卻並不符合世家宣傳的主流審美。也難怪自己曾經的同僚們總是暗中嘀咕,說那個男人簡直就是攀龍附鳳,搞了個醜婆娘回家。
可她現在樸素極了,身上那些黃金首飾無影無蹤,非要說的話唯有頭上那紅色的發帶,布料雖好但織腳歪歪斜斜,他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
……但那織工太差了,
他想,
彆說是最蹩腳的繡娘,哪怕是他去繡都不會這麼難看。
女人依舊是那麼有精神,有活力的,那黃蜜色的眼閃耀著光芒,她好像完全從那個男人的逝去中走了出來,或者說他的記憶裡這個女人從來沒有悲傷的模樣。
賈詡瞬時間根本無法判斷她是過得好還是不好,他頭疼地掐了掐鼻梁,然後說:
“你——”
4
……他突然發覺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早就應該去見她,早就應該去看她,這是他的責任,這也是他的罪孽,自從男人把生的機會留給他和她開始,他就去必須承擔這一切。
可是他逃避了,他是個混賬(他好像開始有了罵自己的毛病)他始終沒有去,仿佛隻要不去看,不去聽,不去問,一切都當沒有發生,一切安好。他有的時候會想她們過得好不好?可是他有又恥笑自己的虛偽,孤兒寡母怎麼可能會好呢?(不過說實話她這樣的個性真的會有人欺負得了嗎?)
……所以,你是來做什麼呢?
……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賈詡仿佛被毒啞了嗓子,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好像是被夫子罰站的幼童,顫栗地等待發落。他掩飾著自己的慌張無措,壓下了顫抖的嘴角,他偷偷掐了掐衣袖下的手指,仿佛能給予自己勇氣一樣。可是賈詡也知道這並無用處。
男人已經死了。他恍惚著,又陷入了魔怔:你的丈夫已經死了啊,都是因為我,然後,然後,我又偷取——
5
女人嚴肅起來,她長得極好,這幅模樣頗有當家主母的威儀。
“我是來——”
賈詡屏住呼吸,他垂眸,等待閘刀落在自己脖頸上。
……
……
……“撲通。”
出乎意料的聲音讓賈詡迷惑地抬起眉來,卻驟然睜大了眼。
女人癱在了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手指抓著肚皮上的衣物起了陣陣褶皺,她緊咬牙關力度過大,甚至溢出的血痕。而在賈詡愣愣地看向地麵時,卻發現那裡有一大片透明的水漬和血汙。
賈詡腦瓜子嗡的一聲。
“——真勁!”女人試圖笑,但疼的整個麵部扭曲。她朝著呆滯的賈詡豎了個大拇指,半晌又恍然大悟:
“哦!”
她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這個時候倒是有了幾分姑娘假的俏皮。
“——我好像要生啦!”
賈詡:……啊?
賈詡:啊????!?!!!
賈詡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6
“救救——”
他連滾帶爬一頭闖入了青年的房間,也不管好不容易安好的房門再次散架。
“文,文和?”
青年愕然,他好似在穿衣,頭發散亂著,而張將軍不知為何也在,他嘖了一聲擋在了青年麵前,掩蓋住了賈詡的視線。
“救她!”賈詡沒有心思去想他事了,他雙眼通紅,哆嗦地露出他背後背著的女人,手都在抖個不停。女人已經疼到近乎昏過去了,破裂的羊水和染紅了他的下衣,但還是若無其事地朝在場的人笑了笑,還鼓勵地朝他擺了擺手,讓他胸口一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