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青心想,自己一定是影響了曆史,闖營現在一共有三千人,比曆史上多,時間也提前了半年,那麼李自成還能像曆史上發展的那般順利麼?
“等待闖王這些日子,我準備帶幾個人去豫中,豫東看看,摸一摸官軍的底子,這樣闖王來了,也好決斷。”範青說道。
田見秀皺眉道:“聽說豫中正在鬨旱災,非常混亂,軍師隻帶幾個人,怕是有危險。”
範青一笑,“我從潼關之戰加入義軍開始,什麼時候沒有危險?咱們起義要是怕危險,還不如坐在炕頭陪伴老婆孩兒呢!”
劉芳亮笑道:“說的也是,那就挑選二十名武藝最好的士兵吧!”
第二天清早,範青就帶著親兵白旺等二十人下山,騎著馬向東方而行。他現在身處南陽府境內,從鄧州附近向東北,經過南陽府,沿著伏牛山脈,一路東行,這一日,已經到了汝州境內。
汝州地處豫中,旱災極為嚴重,範青一路上望去,紅色的土地一望無際,兩邊田地看不到一絲綠色。官道兩邊的流民成群結隊的行走,這些人都拖家帶口,骨肉如柴,鶉衣百結,麵黃肌瘦,在官路兩旁搖搖晃晃的前行,就如一支喪屍大軍一般。
路邊隨處可見倒斃的饑民,一路上的樹木都白森森的,樹皮都扒光,被饑民吃了。路過的村子全部空無一人,偶爾能見到的人,都是奄奄一息的老者,瘦得仿佛骷髏鬼魅一般。
範青不由得想起史書上記載的話,“崇禎十三年,河南大旱,樹皮草根食儘,人相食。有嬰兒棄於路旁,甫聽呱呱,旋而人割而食之。其村鎮,則有一街房屋燒毀過半。有屋徒四壁,無人居住者。間有數人從破屋出,則菜色鳩麵,竟似鬼形者。其道路,則槁萊蓊塞,行數十裡無一人煙者。”
一路上親見到這些饑民種種慘狀,讓範青心中十分難過,現代人從沒經曆過這種景象,很難想象。這一日到了許州附近,此處屬於開封境內,旱災依然嚴重。在許州城下,範青看到了驚人的一幕,城外廣闊的田野上,不計其數的饑民露宿野外,拖家帶口,兒女啼哭,個個骨肉如柴,懸鶉百結,黑壓壓一大片,好像一群被放牧的牲口一般。
許州的城牆邊上有一個台子,那是放賑的地方。因為放賑的粥少人多,所以搶的特彆厲害。每天都有被踩死的人,昨天還擠翻了粥桶。所以改成在木台子上放賑。粥桶也從城牆上,用繩索吊下來。
下午,城牆上繩索一動,成千上萬的災民立刻向木台湧去,像潮水一般,木台下麵黑壓壓一片人頭,無數枯瘦的手臂把破碗破罐舉過頭頂,哀求的聲音像海浪一般,“求求大人可憐我吧!給一勺粥吧!”
“大人,我餓!”
“大人可憐我吧!我們全家都要餓死了!”
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哀求聲中,放賑的差役舀一勺粥倒入一個碗中,就喝罵一句,“快滾”,得到粥的人,有立刻把粥倒入口中,也有自己不舍得吃,抱在懷中回去給家人吃的。
粥很稀,一碗粥一個人喝都不夠,現在卻要一家分食。有的人把粥喝完了,想再要一碗,放賑已經結束了。範青估計得到賑濟的災民連三成都沒有。
當晚,範青一行人也在曠野中露宿,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家饑民在小聲說話,女子道:“當家的,餓的實在受不了了,你也去那地方弄點吃的,行嗎?”
那當家男子低聲唔了一聲,拿起袋子和一柄斧子,躡手躡腳的向西邊而去。
範青心中疑惑,這曠野連根草都不見,上哪有吃的?月光明亮,範青拎著刀子,起身跟了過去,遠遠的吊在那男人後麵。不一會兒,便發現周圍有好多人在向那個方向走去,黑暗中,麵孔不清,隻能看到一個個人形黑影,搖搖晃晃,好像一群喪屍。
片刻功夫,來到一個大坑之前,那男子便跳了下去。範青恍然大悟,這是屍坑了,這群人半夜來割死人肉吃。
原來城外饑民們不停的死人。城中為了防止瘟疫,派出幾個收屍的,把死人丟到附近的一個大坑當中。這土坑深五米,長寬各十米,裡麵很快積了厚厚的一層屍首,把土坑填滿了一半。
一想到吃死人肉,範青一陣惡心,他往坑下麵一看,月光下,竟有許多人在坑中活動。他們把死屍的衣服扒下來,穿在自己身上,然後用柴刀斧子切割屍體。這些屍體都是餓死的饑民,皮包骨頭,身上根本沒什麼肉。上麵新死的屍體被肢解完了之後,就有人翻動下麵已經半腐爛,或者全腐爛的屍首,一股惡臭從坑下麵衝上來,熏的範青差點沒吐了。
當晚,範青聽到附近那家人,啃骨頭還有吃東西的咀嚼聲音,隻覺得毛骨悚然。看看周圍,不知有多少人還在深夜中做著這樣的勾當,範青一陣心寒,感覺自己好像是在一群野獸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