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若非無名之輩,報上名來?”李自成一劍逼退這名騎士,向他喝道。
這人冷笑道:“闖賊,有兩下子,我就是開封總兵陳永福。”
李自成上下打量,隻見陳永福三十上下的年紀,身材雄壯,相貌堂堂,想他白日守城嚴密,夜晚又敢偷襲劫營,不禁讚了一聲:“好!”
拍馬上前,倆人又戰在一起。李自成與許多明朝將軍作戰過,賀人龍、左光先,曹變蛟等將領都是明朝將軍中的佼佼者,但武藝都不如他。這時忽然遇到一個幾乎和他武藝相當的陳永福,心中有些意外。
“接招吧!”李自成的花馬劍越舞越快,他長劍輕靈迅捷,以此來克製陳永福沉重的大刀。
陳永福果然跟不上他的速度,虎吼連連,大刀猛劈猛砍,想用凶猛的招數來壓製李自成,二人都想發揮自己的強項。但李自成做的更好,隻見他動作異常迅捷,簡直如神出鬼沒一般,胯下烏龍駒也特彆配合,倏前倏後,忽而轉彎,忽而調頭,與主人配合的特彆默契。李自成手中的長劍就如毒蛇一般在空中詭異的翻轉進退。倆人對戰了十多招,陳永福嘿了一聲,他腿上被李自成劃出一個口子,鮮血直流。
這時陳永福的幾名屬下,奮力撲上來,接過陳永福的位置。李自成冷笑,長劍翻飛,瞬間就刺死倆人,口中喝道:“陳永福,哪裡逃?”
隻見陳永福拍馬向前奔跑了幾十步,從馬匹一側拿出弓箭。
李自成冷笑,並不追趕,也從馬匹一側拿出自己的弓箭。他早就聽說,陳永福弓箭非常厲害,有神箭陳永福之說,而李自成至今比射箭還沒碰到過對手,所以想看看陳永福的箭術是不是說的那麼神。
倆人拉開距離約有百步,這樣的距離對李自成、陳永福這種級彆的弓箭手來說,如果射靶子的話,雖然在黑夜之中,也能百發百中,關鍵是看二人如何躲閃。隻見二人同時從箭袋之中拈出三支箭,放一支在弓上,拉弓弦如滿月,一聲弓弦震響,嗖!兩支箭矢在黑夜中互相射向對方,幾乎看不到箭矢軌跡。
李自成憑著對方的姿勢距離,手中長弓一甩,啪的一聲,準確的用弓尾擊中了射到麵前的箭矢。陳永福則比較謹慎,他伏在馬背上,向馬匹一側偏倒,隻覺得頭頂有風聲,一支箭矢擦著頭皮急速飛過。
二人再次拉弓射箭,李自成端坐馬背,而陳永福偏在馬匹一側,雖然姿勢不好,但並不影響他射箭,兩箭飛出,在黑暗的空中交錯而過。李自成判斷出來箭矢的方向,隻是頭稍稍一偏,箭矢幾乎擦著麵頰而過。而李自成射出的箭,卻十分精準,逼得陳永福不敢上馬鞍,隻能來了一個蹬裡藏身,幾乎將全身都縮在馬腹下麵。
倆人都拍馬疾馳,隻不過一個端坐馬背,一個已經被逼到馬腹之下。
李自成冷笑,陳永福箭術不錯,不過比他還差了一個級彆。第三箭他搶著拉開弓箭,這一箭陳永福無可躲閃,能要了他性命。陳永福也看出來危機,縱馬疾馳,可這種級彆的射箭手來說,黑夜、移動目標都不能影響他的射擊。
李自成瞬間拉弓如滿月,不出所料,下一刻就是陳永福殞命之時。這時在黑暗混亂的營地中,不知是誰大叫:“夫人!夫人!”聲音淒厲,充滿了惶急之意。
李自成瞬間心神微亂,整個闖營中夫人隻有一個,就是高桂英,難道她在亂軍中遭遇了不測。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聲叫喊,影響了李自成的射箭,嗖的一箭射出,卻偏了毫厘,遠處陳永福的戰馬跳起來昂首嘶鳴,原來這一劍射中了馬腹。
陳永福也十分厲害,居然在馬匹跳躍中也能拉弓射箭,且是在馬腹之下,身體失去平衡的狀態。他抓住李自成失誤的機會,一箭射出。李自成沒料到自己失手,躲閃這一箭也慢了半拍。他頭微微一側,本來是射他喉嚨的箭矢,射中了他的顴骨。
李自成啊的一聲大叫,從馬背上翻了下去,雙方戰士都看的十分清楚,不約而同一起大叫起來。範青手急眼快,直接跳下馬鞍,抱住李自成,防止敵人過來攻擊。李自成的親兵也衝上來,圍在外麵形成一個圈子。
範青隻見李自成滿臉是血,一支箭矢從他的右側麵頰顴骨的位置射入,箭頭深深刺入肉中,也不知到是否致命,正猶豫是否拔出箭矢的時候。忽然李自成伸手握住自己臉上箭矢的箭尾,用力一拔,啊的一聲慘叫,他握著箭矢,緊閉雙眼,顫聲道:“快撤!”
範青把李自成抱上馬背,大喝,“撤退!”
親兵部隊立刻保護著李自成緩緩向營地外麵撤走。陳永福大喜,大聲叫道“李自成死了!”他屬下的士兵也跟著一起叫喊。
四麵八方本來剛剛安定一點的闖營士兵,聽到到處都在呼喊李自成死了,而中軍也在撤退,登時又慌亂了,四麵奔逃,劉宗敏等人也不能阻止,一場大潰敗不可避免。
好在李自成的親兵訓練有素,雖在數萬潰軍當中,卻也不失隊形。陳永福雖然擊潰了闖營,但他終究隻有兩千人,尾隨在闖營大軍後麵追殺了一陣兒,見天漸漸亮了,就不敢再追,撤回了去了。
這場大戰,史稱第一次開封之戰,以闖營潰敗,李自成重傷告終。這也是闖營來到河南之後,受到的最大一次挫折。
潰敗的士兵直跑到五十裡之外,才遇到了李過和袁宗第的援軍,他們二人見到闖營如此潰敗也是大吃一驚,隻好一麵收攏士卒,一麵慢慢撤退。
李自成被放置在一輛騾車上,軍醫尚炯給他看過了,敷上了金瘡藥。但當晚傷口出就開始發黑,李自成也陷入高燒當中,意識不清,說胡話。尚炯再來看,發現劍傷並不嚴重,厲害的箭頭是淬過毒藥的。尚炯是外科醫生,治療跌打損傷是強項,解毒的本事就不成了,最後隻在軍中找到一個山裡的戰士,知道一種治療蛇毒的土方,用上之後,燒倒是退了,但一路之上都是昏迷不醒,高夫人天天伴在丈夫車中哭泣,但也沒有辦法。
半個月之後,大軍回到白土崗營地,李自成依然昏迷不醒,被安置在高夫人的臥室,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顧。
轉眼間,一個月又過去了,時節已經到了深冬,天寒地凍,北風凜冽。範青穿著厚厚的棉袍從屋子裡出來,隻見天空陰霾,北風穿過山穀,發出忽急忽緩的尖利風聲,四麵山崗都光禿禿的,山崗上的荒草都被風扯的筆直,倒伏在地上微微顫動,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