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劇烈的咳嗽,溫含芷小臉泛著不正常的紅色,咬了咬下唇,不免垂淚:“我知道自己沒用,每一回都要你護著我。”
“說這些豈不是生分了?”顧柔嘉無奈笑道,讓人拿些瓊玉膏來,化在水裡端給她服下後,秋水似的眸子含笑望著她,“今日換了是你,你也會這樣站出來維護我的。咱們自幼同吃同睡,何等的情分,你說這些,豈不是讓我心中難受?再沒有這話了,有我在一日,定然替你周旋著。”
溫含芷含淚稱是,擦去眼淚後,又有些放心不下:“她那人嘴上沒個把門的,若是當真說了出去,你可怎生是好?若是陸將軍知道了,可會……”
“怎的連你也說這話來氣我?你明知我對陸將軍無意。”顧柔嘉忙不迭捂住她的嘴,“尚且是你教我要何為喜歡、何為心悅,怎的轉頭就忘記了?莫非那日的話,都是空話不成?”
“當然不是空話,隻是、隻是若是因此壞了你的名聲,我心裡怎過意得去?”她一臉的苦澀,咬著下唇悲苦不已,“顧家上下都待我好,若是因為我讓你受了非議,被拋上風口浪尖,我這心裡,難免難受。”
心中暗笑,顧柔嘉不動聲色的搖頭:“如今早就在風口浪尖了,還怕什麼?”自那日陸劍鋒親自來探望之後,來顧家的貴女還少了不成?來得時候,一個個小臉擰得生緊,小腮幫子酸得一鼓一鼓的,臉上就差寫著“你搶走了我的心上人”這樣的字樣了,讓顧柔嘉好笑之餘,心裡愈發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接受陸劍鋒的好,倘若他當真存了結親的心思,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又有什麼麵目堂而皇之的占著他的好?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溫含芷今日咳了,唯恐一會子受寒,顧柔嘉便要親自送她回去。才說笑著出了垂花門,就聽得細小的說話聲。現下正是臨近午時,各處的丫頭婆子小廝們都各有各的事做,怎可能這般憊懶在此處閒聊?再近了些,則聽見是兩個女子的說話聲,聲音細小得幾乎聽不清楚。
交換了一個眼神,顧柔嘉便牽了溫含芷,躡手躡腳的往聲音的發出點去了。離得近了,才見是溫懷瑾和她的貼身侍女。今日陽光很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好長,無端顯得幾分說不出的陰暗來。那小丫頭神色猶自憤憤不平,嬌聲罵道:“這顧二姑娘未免欺人太甚了些!她是貴妃娘娘的嫡親妹子,咱們姑娘難道不是自小嬌生慣養的,偏生說出這般不給情麵的話來。給四姑娘聽去了,心中指不定歡喜成什麼樣呢。彆看四姑娘素日裡柔柔弱弱的樣子,實際上心是最狠的,二老爺二太太就是給她克死的,偏生一點不知恥,非要賴在顧家,還占了咱們姑娘該得的好處。”
溫含芷在溫家排行第四,這四姑娘指的自然是她。這話聽在耳中,顧柔嘉難免生氣,身邊的溫含芷苦笑道:“是呀,我爹娘八成是給我克死的,我也真是個心狠的人,明知自己不詳,還要留在顧家。可是你們待我那樣好,我舍不得……”
“不許胡說,不然我可惱了。”顧柔嘉轉頭啐了她一句,屏息凝神,繼續聽著那頭,溫懷瑾笑得冷冽:“我可懶怠與溫四計較什麼,顧家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輩子。我惱著顧柔嘉呢,仗著自己生得很有幾分顏色,不知使了什麼妖法,將陸將軍迷了去。我那日雖不曾進宮,但京中傳得神乎其神,說陸將軍生得極好,拳腳功夫更是出神入化,為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我說顧柔嘉當日為何竭力阻止我替了溫四住下,原來打得是這個如意算盤!”她憤憤不平,哼了哼,“不過她今日這樣拂我臉麵,我倒也不必給她什麼情麵,將今日的事散出去才好,最好傳到陸將軍耳中,讓陸將軍知道,這顧家小娘子是個何等咄咄逼人的人。”
“三姐姐好主意。”不想她當真打得這個主意,顧柔嘉難免好笑,當即笑著走出來,“隻是有些主意,還是不要在彆人家裡說的好。”
溫懷瑾本就是蠢到了極點的女子,見四下無人,便急著想出方才的一口惡氣,誰想正好被顧柔嘉和溫含芷撞破。她臉色忽紅忽白,看著顧柔嘉,眉頭蹙得生緊:“你、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麼?”她一麵說,一麵看向了明月,後者會意,上前笑道:“姑娘放心,今日溫三姑娘的德行如何,婢子會一字不差的傳出去。大燕就算是民風開化,卻也無人敢娶這等饒舌善妒且全然不知反省的女子。到時候彆說陸將軍,隻怕尋常男兒見了三姑娘,也隻能繞道而行了。”
“顧柔嘉你敢!”溫懷瑾立時急了,饒舌的話傳出去,自然無人再敢問津,她若是一輩子嫁不出去,可怎生是好?她素日裡何等心高氣傲,看著顧柔嘉微笑的臉兒,不肯服輸,愈發覺得氣惱,“你和溫四蛇鼠一窩想要害我?溫四,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算我被毀了,你也彆想討得了好!”被驟然提到,溫含芷一抖,臉色便是愈發蒼白了:“我沒……”
她尚未說完,溫懷瑾驟然轉頭,看著顧柔嘉,已然氣紅了眼:“我饒舌又如何?總好過你這生性放蕩的女子,仗著容色傾城,就不知引誘了多少男人!”
她本是氣急之言,隻想著要將顧柔嘉威懾住,讓她有所顧忌,以免將今日的事說出去。方才溫含芷話被堵在了喉中,不想溫懷瑾竟然能胡謅出這話來,臉兒頓時更白,氣得渾身發抖,小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她苛待、磋磨自己也就罷了,怎能還想毀了嘉嘉的閨譽!?
將下唇咬得幾乎要沁血,溫含芷哆嗦著,指著溫懷瑾,狠狠的說:“流雲,掌嘴!打得她再不能說出話來為止,天塌下來,自有我去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