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吧,怎麼想都不對吧。”
貪吃的夏目清羽甚至顧不到炸豬排。
因為他現在隻感覺頭好癢。
要麼是要長腦子了,要麼是要長出慢羊羊頭頂的那根草了。
為什麼會大發雷霆?當然是因為生氣啊!邏輯怎麼顛倒了。
“不應該是因為孩子不聽話,才選擇發火嗎?”夏目清羽撓撓頭,問。
“正常情況下,出門玩耍被可樂灑了一身是很掃興的事情吧。”瞧見少年懵逼模樣,初鹿野鈴音徹底沒有動刀叉,不緊不慢地搖搖頭。
“是的,沒錯。”
夏目清羽點點頭,不可否置這一點。
雖然他沒有發火,但不代表他希望這件事發生。
“那請問,夏目部員你為什麼沒有生氣?”
事情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夏目清羽儘可能地收回錯愕,理性地回答道:
“即使我不大聲斥責他,出於愧疚他都會為我道歉和做出相應補救措施吧。更何況,可樂沒放好的也有我的過錯吧。”
“也就是說,這件事並不值得你大發雷霆而產生怒火。”初鹿野鈴音巧妙地總結。
“……”
夏目清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半晌後才又問:“假設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大發雷霆,那現實存在的怒火意義是什麼?”
“《動物世界》看過沒?”初鹿野鈴音沒有理他的話,反而輕聲詢問。
“肯定。”
比起《甄嬛傳》,夏目清羽小時候還是更喜歡看《自然傳奇》。
他現在都還記得,有一集好像叫《聰明的豬》。
有一種生活在澳洲的豬甚至可以用獠牙掛在樹上睡覺。
當時可把他震驚壞了,學著樣子將整個身子在沙發上倒過來。
父母說他看起來像一顆種地裡的蘿卜。
但他在想象自己是一隻豬,一隻無憂無慮可以倒掛樹上的豬。
現在看來,自己當時還真是一隻聰明的豬。
妥妥的黑曆史啊!
“提問:猛獸在什麼情況下會大聲怒吼?”初鹿野鈴音忽然伸出一根修長皙白的食指。
一股一站到底的既視感撲麵而來,好在是夏目清羽拿手的領域。
“作答:嚇退敵人,讓它離開自己領地。或者是震懾族人,引領族人。”
猛獸靠近獵物的時候都是躡手躡腳,無聲無息的。
隻有在麵對入侵自己的領域的‘敵人’才會怒吼,它們總會用強大的吼聲來試圖營造一股氣勢上壓倒你的氛圍,令你畏懼。
當然,還有些猛獸的嚎叫是傳遞某一個命令的信號,例如狼群。
“很好,那你現在覺得人為什麼會大聲發火斥責彆人呢?”初鹿野鈴音微微一笑。
“試圖震懾住他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夏目清羽按著先前語言的邏輯,說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答案。
“所以那位家長試圖用高聲來震懾住自己的孩子,進而使其聽自己的話?”他眼睛漸漸敞亮起來。
因為需要大發雷霆,才會怒不可遏!
情緒穩定的人是真的不會產生怒火嗎?
不見得,僅僅是因為他們心裡認為這件‘生氣’的事情不值得大發雷霆。
事情已經發生,他們更想要得到解決方案,就算輕言細語地溝通,也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如果這種方式依舊達不到目的話,大發雷霆也是沒用的,甚至惡劣的態度還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實在不行,就可以嘗試動用社會資源的力量,合法的‘武力’。
就像請律師、呼叫警察等等。
人是社會性動物,所有的事情嘗試用情緒解決是非常愚蠢的。
與熱血動漫電影不同,在社會現實裡成功的往往是那類超出尋常冷靜的人。
想到這,夏目清羽認為自己又變得更加偉大了。
用筷子夾起烤鮭魚,像機器一樣快速丟進嘴裡。
吃相很豪邁,為了進食而進食。
主要是聊天太久,烤鮭魚有點涼了。
趁著僅有的一點兒餘溫,他想速戰速決。
“不愧是我的部員。”初鹿野鈴音看了狼吞虎咽的夏目清羽一眼。
“這句話,我姑且把它當成讚美了。”
夏目清羽又將最後一塊炸豬排狠狠塞進嘴裡,腮幫子鼓鼓的,表情卻很嚴肅,“不過,聽你這麼一講,我感覺我不會太喜歡阿德勒的目的論了。這種將生氣的動機歸咎於大發雷霆人身上的做法,就好像再給其他人的過錯找借口一樣。從某種意義上,顛倒了是非,缺乏一定的合理性。”
初鹿野鈴音聽聞少年說的話,也沒有急著發言,反而攥緊手陷入了沉默。
夏目同學的話不無道理。
心理學從來就不是一件愉快而輕鬆的消遣工具,但一個人抱著娛樂的心情像學習魔法一樣高興的時候。
那一定是誤解了阿德勒的心理學。
但凡有一個人說,看見一個心理學的段子覺得自己生活豁然開朗,那大概率是誤解了成了‘心理魔法’。
心理學並不是讀心術,也不能立刻改變一個人的意誌。
它所能達到的目的僅僅是以一種巧妙的手段慢慢解開某人的心結。
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並不是看過幾本有關方麵的書籍,就覺得自己可以看透人心了。
人心就和洋蔥一樣,而心理學就像一把小刀。
紮得越深,就會越辣,流淚的次數就會越多。
幾本書是不夠擦眼淚的。
阿德勒心理學明確的否定了心理創傷和心理疾病存在的合理性。
而轉而指出。
決定我們自身的不是過去的經曆,而是我們賦予經曆的意義。
生活不是彆人決定的,而是由自己的心態選擇的。
就像一位把內心封閉起來的孩子。
人們常認為。
正是因為他經曆痛苦的虐待,所以害怕再次受到傷害,選擇拒絕社交,把自己鎖在家裡,變得無法適應社會。
這是很正常的邏輯。
但阿德勒的目的論觀點卻嘗試推翻它,推翻一個大眾的認知。
它把受到家暴或者是校園霸淩而足不出戶的孩子,歸咎於是他自己不想出門。
也就是與經曆無關,是受害者選擇了逃避。
他的目的也很簡單,隻要他表現的不正常,也許就會換來父母或者社會的反思。
得到許多不曾擁有的關注和關懷。
更進一步的講,如今社會小孩經常在和父母大吵之後,嚷嚷著‘離家出走’。
但他‘願意’離家出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