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岩走了,高長史親自將他送到府門前,直至其背影消失在視線裡。
倒不是說高長史有多麼的“舍不得”,而是他在想一件事,一件和他自己密切相關的事。
謝岩臨出府門前,忽然問:“長史對於任職‘皇家學堂’不知可有意否?”
高長史聞言一愣,顯然是完全沒有考慮過的表現,謝岩恍若未見,又道:“學堂缺少一名督查官,此職位當由陛下欽命,隻是陛下事務繁多,或許忘了也不一定,長史不妨考慮一下,吾以為,勝過‘都督府’任職。”
高長史很清楚謝岩的意思,隻要自己開口同意,他一定會向皇帝舉薦,而這種不痛不癢,無關緊要的職位,朝中是絕對不會有人阻攔的。
“可,適合自己嗎?”高長史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怎麼辦?那自然就得去問人啊!
次日一早,高長史吩咐隨從備轎,他要前往“英國公府”。
“長安”城裡的官員們幾乎人人皆知,“英國公”李績位高權重,然其從不參與政事,是以成了朝堂上的“擺設”,但凡散朝之後,隻要皇帝不召見,他必定是第一個離開的宰相。
今日也不例外,朝會剛一結束,李績馬上離開“太極宮”,打道回府。
李績坐在轎內,麵色陰沉,想想朝會上的幾個人事任命,清一色全部出自關隴豪門,可以說,長孫無忌獨攬朝中大權的意圖,已極為明顯,可年青的皇帝似乎並未察覺,完全認可了長孫無忌的提議。
李績十分擔憂,長孫無忌愈來愈像個權臣,可偏偏他與皇帝是親甥舅關係,許多話實在是無法明說,再加上另外一位輔政大臣褚遂良從旁支持,他深感難以應付,隻能韜光養晦,以圖後勢。
思慮之間,轎子停了下來,隨行管家掀開轎簾,同時說道:“公爺,到府上了。”
李績二話不說,信步走出,還沒有走上了兩步,有府中下人前來稟道:“公爺,洛陽高遠前來拜見。”
“人呢?”李績邊走邊問。
“在府中偏廳候著呢。”下人跟在後麵道。
“請他來書房吧。”李績吩咐了一句後,便直接進得府內。
高長史,姓高名遠,字望之,隻是,能夠知道並當麵稱呼“望之”的人卻是極少,而李績正是其中之一。
“望之來了啊。”李績看見高遠進了書房後,主動打招呼道。
“望之見過公爺。”高遠恭敬地行禮道。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有話坐下說。”李績很是隨意地道。
高遠剛剛於一案幾後坐好,馬上有仆役端來茶水奉上。
待仆役退出書房後,李績問道:“可是受那位謝縣男請托來府上的啊?”
高遠答道:“公爺明察秋毫,所料分毫不差,望之拜見公爺,正是與‘衛崗鄉’有關。”
“謝縣男無事從不進‘長安’,此番前來,又不覲見陛下,想必他想辦的事情,不簡單吧。”李績看著高遠問道。
“公爺說的極是,因‘衛崗鄉’發展迅速,致使在一個縣城的範圍之內,彙聚了五萬餘人,安民與安境的壓力太大,所以來尋求朝中支持。”
“五萬餘人?”饒是李績之見多識廣,也不禁吃了一驚,跟著問:“據老夫所知,‘衛崗鄉’當初拍賣出去的土地,恐怕一個縣城都沒有吧,區區彈丸之地,現在能有五萬人?”
“據謝縣男說,鄉民大半遷居聚集,此部分人口總數過萬,鄉裡施工隊雇請的附近勞力以及跟來的家眷,總數過兩萬,其他都是作坊、商鋪、碼頭雇請做工的人,大約七千,餘下的都是‘洛陽’來鄉裡吃喝玩樂消遣的人。”高遠大致解說了一遍。
“哎呀,了不起啊!”李績讚了一聲後道:“那裡變化之迅速,令老夫完全意想不到,那位年青的‘新安縣男’還真是有些本事,不辱其先祖之名,難得、難得啊!”
“謝縣男確實為我朝不可多得的乾臣,望之自愧不如。”
“哎——望之不必過謙,謝縣男有才不假,汝也不差,以老夫看來,日後主政一方,不會差到哪裡去的。”李績鼓勵了一番話後,又問道:“那謝縣男麵臨的壓力,可是需要官員以及維持秩序的人手來化解呢?”
“回公爺話,正是。”高遠道:“謝縣男欲上書陛下,請求陛下給‘衛崗鄉’增加十五名官員,以及從‘潼關’守軍中,每年以輪換方式,派出兩千軍卒,以協助維持地方秩序。”
“從‘潼關’調兵維持地方秩序?望之當明白,軍中是不可以參與地方事務的。”李績看著高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