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寶聽到這句話,方才回過神,想起二人之前的話題,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時辰不早,姑娘還請回房安寢為好,此事容我再思慮一二。”
話說的這個份上,狄萱萱自然不能多說下去,當下起身告辭。
一夜無事。
馮寶一覺自然醒,睜眼已近“午時”,招呼劉長河進屋,讓他去弄點熱水來,卻聽其言道:“校尉,齊參軍來了。”
“他來做什麼?”馮寶道:“先不管他,取些熱水來。”
南方天氣濕熱,一晚下來,渾身黏糊糊的,不用熱水擦拭一番,整個人都不舒服。所以馮寶懶得理會齊雲生,天大事,也得先等著。
漱洗完畢,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馮寶這才來到客房裡。
“下官拜見馮縣男。”齊雲生一見馮寶進屋,急忙起身行禮道。
“參軍無需多禮。”馮寶坐下道:“此番前來,可有何事?”
“回縣男話,刺史決意整軍、撫民,特命下官前來告知。”
“此乃官員應儘之責,何需本官知曉。”馮寶道:“齊參軍有話不妨直說。”
“‘泉州’地寡民貧,官府入不敷出,故而需等待朝廷下撥錢糧,方可實施,然百姓遭難,撫民、安軍刻不容緩,不得已,刺史隻能命下官找尋商賈,以籌措錢糧。”
“此事與吾何乾?”馮寶大為不解地問道。
“是是,與縣男自無乾係。”齊雲生連忙解釋道:“城裡最大糧號乃‘洛氏’經營,下官聽聞,洛家六郎與縣男同行,想來情誼頗深,不知縣男可否美言幾句,以作相助?”
官府找商人借錢糧,這事本身並不奇怪,但是找到自己頭上,那就有些怪異了,馮寶想了一下,沒想出什麼所以然,隻得又問:“需借多少?如何償還?”
“五萬貫。”齊雲生緊張地報出了一個數。
“五萬貫!”馮寶簡直不敢相信,反問道:“洛家這麼有錢?”
“沒有。”
“那……”
“刺史之意,先借五千貫現錢,五千貫糧食,餘下四萬貫,三年內以糧食出借,本府以三年商船入港稅費償還。”
“如當初‘寧安寨’那般?”馮寶皺起了眉頭問道。
齊雲生不答,卻默默點了點頭。
“何需如此?”馮寶道:“稅費乃官府根本,朝廷命脈之所在,豈容私人染指?吾以為,任何人皆不可觸及分毫。”
“無奈啊!”齊雲生一臉愁容地道:“本想著剿滅‘寧安寨’收回此項權力,哪知……哪知如此啊!本地穩定進項極少,非如此不足以借,刺史無他法矣。”
馮寶很久以前就知道,大唐地方官府多數財政窘迫,曆來出現災害或者“民變”等特殊事端時,隻能寄希望於朝廷,當然,也有少數者,壓榨百姓。
“泉州”這一次劇烈變故,責任可謂都在官府身上,朝廷是否願意拿出錢糧,還是未知之數,即便願意,那也是數月後,而此地現狀卻是等不起,不論軍心、民心皆需安撫,日久變數更大,所以也就難怪將好不容易收回的權力,再次讓出,畢竟在盛世大唐,強搶商賈之事,還是從沒有過的。
馮寶仔細想想後,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夠替官府開口,那倒不是錢的事,而是這份“收取稅費”的權力太過燙手。
“寧安寨”當年是大唐建立之初留下的“遺留問題”,出了什麼事還好推給高祖和太宗皇帝,如今可不同,地方官府如此行事,難保不會被人彈劾,任誰拿到這份權力,都不見得是件好事。
此地官府不直接找“洛家”商議,卻找到馮寶頭上,分明是看中其與謝岩關係密切,而謝岩又是當今皇帝寵臣,將來即使朝廷有非議,也不至於降罪地方。
想通了個中關節之後,馮寶自是不會應允,隻是地方困境,也確實需要解決,那麼,如何才能兩全其美呢?
馮寶左思右想,最後隻能說道:“一萬貫錢財,本官可以私人借出,以購買糧食和用以安民,但本官有一條件,還請齊參軍知曉。”
“縣男請言明,下官洗耳恭聽。”齊雲生心中大喜,嘴裡依然恭敬地道。
“‘寧安寨’,本官要以這一萬貫,買下那裡,如何?”
望著馮寶極其認真和嚴肅的表情,齊雲生驚呆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馮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而最不可思議的是,買下那裡?能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