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三天時間,謝岩大致了解到朝廷對於“泉州”那場規模不算太大的動蕩,是一種怎樣的態度。
“泉州”太遙遠,且賊寇遠遁,朝廷想要做點什麼都難,隻能日後再說。
至於“馮寶奏疏”,也沒能掀起太大波瀾,畢竟在大唐君臣心目當中,“水師”好像沒多大用處,現有的幾百條船,足夠了。
理念上的差彆,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謝岩考慮再三,覺得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況下,還是先探一探皇帝的口風比較好,無論如何,在封建王朝裡做任何事情,都繞不過“皇權”。
覲見皇帝,對於謝岩來說,並不十分困難,按常規程序,向宮裡遞了話。很快傳到王伏勝耳中,並由其奏報皇帝。
李治也很給麵子,於兩日後,命一個小宦官宣召謝岩入宮。
“紫薇宮”,對謝岩而言是陌生的,好在有宦官領路不至於走錯,且在行走途中大致瀏覽了一下這座看起來比“太極宮”還要略勝一籌的皇家宮殿群。
行至“貞觀殿”下,謝岩忽見一名朱袍官員自殿內走出,尤為意外的是,竟然是王伏勝相送至大殿門口。
當朝能有此“禮遇”者並不在少數,但此人品級明顯不是太高,會是誰呢?謝岩忍不住出言問身邊宦官道:“可知王公公禮送者為何人?”
小宦官低聲回道:“‘弘文館直學士’、‘太子中舍人’上官儀。”
“哦——原來他就是上官儀!”謝岩心裡感慨一下,跟著拾階而上,與上官儀錯身而過之際,略一頷首致意,也算是打個招呼認識一下吧。
上官儀並不認識謝岩,是以簡單還了一禮,匆匆離去。
行至台階頂端,大殿門口,謝岩緊走兩步,至王伏勝近前,行禮道:“公公可安好?”
“咱家都好,縣子請——”王伏勝說著,率先步入大殿。
謝岩緊隨其後,至大殿中,依禮拜見皇帝,口中言道:“臣‘新安黜置使’參見陛下。”
“謝卿免禮平身。”端坐於龍椅的李治,看了看謝岩,道:“多日不見,卿家尚好?”
“臣一切安好,臣謝過陛下。”
李治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直接問道:“卿家前來,所為何事。”
謝岩道:“臣有聽聞,馮縣男上書陛下,奏請‘重建大唐水師’,故為此以求覲見。”
“哦?”李治似乎沒有想到,片刻後,問:“卿家以為當如何?”
“臣以為,此事切不可行。”
“何故?”李治似乎沒想到謝岩會如此說,便又問道。
謝岩道:“馮縣男甚少理政務,不知朝廷財力,故想法雖好,卻難實施。”
“想法雖好?不知卿家以為,好在何處?”李治順著謝岩的話意問道。
“大唐自北向南,海疆過萬裡,自是需要‘水師’守護,想來臣沒有說錯。”
“卿家所言甚是。”李治肯定地說了一句,但雙目一直看著謝岩,那意思太明顯不過了,就是等他繼續說下去。
“陛下!”謝岩繼續道:“據臣所知,嶺南、安南之地,曆來不缺糧食,尤其在‘安南’,稻米一年兩熟、三熟,可謂產量驚人,然中原、關中之地,人多地少,糧食總是不夠吃,因此,自‘安南’運糧北上,看起來似乎合理,其實不然,陸地有千山萬水;海上有洪峰巨浪,無論哪條路,似乎都走不通。”
李治沒有接話,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謝岩,一幅等待他繼續說下去的模樣。
既然皇帝不開金口,謝岩隻得再說下去道:“陛下,日前馮縣男差親兵回鄉,臣有詢問過‘泉州之事’,當得知作亂賊人往昔依靠從‘安南’運糧得以積聚財富,臣忽然有些明白了馮縣男本意,他那是找到了一條財路啊!”
“卿家所指,可是運糧?”李治有些不大相信地問。
“安南”糧食多,此事李治早已知曉,隻是正如謝岩前麵所說,光有糧食,無法運送,那才是原因,現在突然聽說是條“財路”,怎能不好奇呢?
“陛下,臣以為,馮縣男定是想要建造大船運糧,隻因海上除了風浪,另有賊寇,故需加裝軍械,而諸如‘八牛弩’一類,朝廷斷無可能出售,唯有‘水師’方可得到。”謝岩說到此處,微微抬眼看了一下李治,見其若有所思,便接著說道:“據臣所知,本朝‘水師’船不過千,兵不過萬,難堪大用,若允了馮縣男,船、糧,皆可得。然兵者,乃國之重器,怎可相授於個人?故臣以為,馮縣男可領實事,不領實職。”
“此為何意?”李治有些弄不明白了。
謝岩道:“馮縣男既然上書‘重建水師’,且有望從中獲利,臣以為,不妨命其承擔花費,如此朝廷不費錢財,水師又可得新建大船,此乃兩全之事。”
李治琢磨了一下,有些聽懂了,所謂“領實事”,即指“造船”以及日後之“運糧”,“不領實職”其實指的是“水師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