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1 / 2)

你玩不起嗎 臨淵魚兒 14882 字 10個月前

第十四章

好像回到了那個停電的夜晚,在瀾月會所包間,也是在黑暗中,當著眾人的麵,她吻了他。

其實黑暗並沒有限製他的視覺,當時他完全來得及避開,甚至阻止她,但不知怎麼忽然就……遲疑了,任她的唇覆上來。

這一次,是他在吻她。

蜻蜓點水,淺嘗輒止後,理智回歸,自製力複蘇,沈寂仍閉著眼,放縱自己在她唇上停留了許久。

直到,她開始回應他。

沈寂如夢初醒,已經做好和她四目相對的心理準備,但她並沒有醒來,大概被困在了夢境深處,隻是無意識地在回應他。

他以目光鎖著她,慢慢平複了微亂的氣息,半晌後才直起身,走出了影音室。

沈寂進浴室用涼水洗了臉,手心的汗意也一並洗淨,雙手撐著洗手台,不經意抬頭看到鏡子裡的人,被水打濕的短發略顯淩亂,眼神幽黯,竟覺得有幾分陌生。

稍稍冷靜,他去書房找到了那份資料,開著落地燈,倚在桌邊翻閱,一呼一吸間,催生出體內並未徹底平息的熱意,攪擾著思緒,無法再像往常那樣心無旁騖。

指尖輕壓著紙麵,這一頁,卻久久都沒翻過去。

沈寂合上文件,熄了燈,神色淡倦地藏匿進黑暗裡。

時間隨著雨聲滴答流逝,淩晨五點多,暴雨停止圍剿月見島。

一牆之隔的影音室,忽地傳來異樣動靜,沈寂一進去就看到,睡在沙發的人蹙著眉心,發出模糊不清的夢囈。

孟回在做著另一場夢,畫麵最先出現的是插著五根彩色蠟燭的草莓蛋糕,女人的麵孔在搖曳燭光中看不真切:“迦迦,生日快樂。”

畫麵一轉,她換上了白色蕾絲裙,女人在她腰後係了個蝴蝶結,有個小女孩在旁邊拍手:“哇姐姐好好看哦!”

接著,女人溫柔地牽起她的手,帶她去了遊樂場。

摩天輪升到最高處,絢爛煙火在夜空炸開,女人流著淚對她說:“迦迦,以後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她終於看清了女人的臉,可一轉眼,她就消失在人海中。

淚水從眼角湧出,孟回低低地囈語著:“媽媽,彆不要我……”

“醒醒,”沈寂輕拍她肩膀,“你在做噩夢。”

孟回迷迷糊糊地聽到了夢外音,腳下突然踩空,她掙脫夢境醒來,張開雙手抱住了眼前的人,跌入真實的,溫暖的懷抱。

思緒被巨大的虛空占據,她不知身在何處,更想不起來做了什麼夢,半晌後才意識到自己抱著人,靠清冽氣息辨認出他的身份:“沈先生?”

男人胸前的睡衣,被她失控的眼淚泅濕了一片。

還是像上次那樣,哭起來又收不住了。

好在沈寂已經大致有了處理這種棘手事的經驗,將人用薄毯裹住,帶上一樓,安置在客廳沙發,他徑自進了廚房。

孟回又抽了幾張紙巾擦淚,朝廚房走去,停在門邊。

男人在水龍頭下衝洗乾淨一塊生薑,刀背壓碎,丟進沸騰的熱水中。

深色真絲睡衣袖口疊了幾折,露出結實的小臂,燈光下,眉骨如刻,鼻梁高挺,俊美輪廓愈顯立體分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孟回很難相信,這個在投資界操縱資本的男人,此時此刻在親手為她煮薑湯。

如果拍個視頻發給馮雪意,她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可惜手機相機被她設置了使用權限,拍不了。

淚眼朦朧,視野中的男人變得模糊,孟回聞著生薑的味道,微微揚起唇角,頰邊梨渦清淺。

怎麼辦,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擦眼淚的紙巾濕透,孟回轉身回客廳,一團黑影不聲不響地從雕花樓梯扶手跳下,灰綠色的眼睛寶石般閃爍,略帶警戒地盯了過來,好像看到獵物一樣。

孟回一開始以為是貓,但看到它耳朵上兩根明顯的“天線”,如果沒認錯的話,這應該是……猞猁?

她出現幻覺了嗎?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生性喜寒的猞猁,怎麼會出現在熱帶島嶼???

猞猁突然邁步朝她走來,作為中型猛禽的它,是具備攻擊力的,它步步緊逼,孟回不停往後退,剛好和從廚房出來的沈寂撞了個正著,他端著薑湯,分出一隻手虛攬住她的肩,穩住了身形。

猞猁看到他,攻擊性儘收,化作溫馴大貓,乖巧地原地躺下。

“沈先生,”孟回覺得不可思議,“它是猞猁嗎?”

沈寂“嗯”了聲:“算是。”

他把薑湯放到桌麵,隨手拉開了椅子,示意她趁熱喝。

孟回雲裡霧裡地坐下來:“什麼叫做算是?”

沈寂幾年前投資了AI研發工作室,應《動物世界》欄目組拍攝需求,以猞猁為原型,研發出了一款集高清攝像頭,頂級錄音收音設備、高精度定位係統,語言破譯器等一體的智能機器人,投放到野生猞猁的活動區,全程追蹤它們的生活動態。

孟回大致了解了,低頭喝了口薑湯,溫度控製得恰到好處,她又問:“那它為什麼會在這兒?”

“它在執行某項任務時,遇到了意外,芯片被燒壞了。”

“什麼任務?”

沈寂看了眼她染著水光的唇,神色略顯不自然,指尖輕敲桌麵:“薑湯快涼了。”

孟回捧起碗,一口喝完,暖意從胃部向外蔓延開,全身都跟著暖和起來,眼淚也止住了。

沈寂收了空碗進廚房清洗。

孟回拿著手機,在微信搜索框輸入:猞猁機器人,芯片燒壞。

點開顯示在最上麵的視頻:“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接下來,讓我們請出今天的主角,猞猁機器人小柴胡。”

這名字還挺可愛。

畫麵裡,小柴胡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一對正在do的猞猁後麵,將它們精準捕捉進攝像頭,不料拍到關鍵處,它暴露了行蹤,被憤怒的雄猞猁一頭撞飛。

小柴胡斷了後腿,仍身殘誌堅地爬回原位,繼續拍攝,猞猁夫婦忍無可忍,聯手對它進行了慘絕人寰的暴擊。

最後,小柴胡破布娃娃似的飄在渾濁水麵,“滋滋滋”地燒壞了芯片,兩眼還天真無邪地睜著。

原來是這樣的任務啊,怪不得某人會轉移話題。

孟回退出頁麵,朝翻滾著露出肚皮的猞猁機器人招了招手:“小柴胡,過來。”

它體內裝有語言破譯器,能聽得懂她的話,走到她腳邊蹭了蹭,無聲示好。

孟回笑著摸了摸它腦袋:“好乖哦。”

日出時間已到,落地窗外,烏雲未散,天色依然昏暗,如同清水裡融了墨,一道耀眼白光乍現,緊接著驚雷炸響,玻璃窗劇烈顫動起來,汽車警報聲尖銳響起,此起彼伏。

孟回屏住呼吸,聽音辨形,判斷這個雷應該是落在了彆墅後麵,男人的聲音從廚房傳出:“孟小姐,你進來一下。”

“怎麼了?”

男人站在窗戶邊,回頭看她,沉吟道:“好像是你乾爹被雷劈了。”

孟回:“???”

她跑到他旁邊,探身望出去,視線越過蒙蒙的水霧,鎖定了後山冒著熊熊橘紅火光的乾爹樹,果然是被剛剛的雷劈中了!

昨天她剛把埋在樹下裝著金磚和認親契的盒子挖出來,夜裡做了場噩夢,醒來淚流不止,眼淚剛停乾爹就被雷劈了,這……

她挨得極近,柔順發絲從沈寂肩側滑落,掃過手臂,發間紫藤花若有似無的香氣,侵入他的嗅覺。

沈寂難得有些走神,以致於她問了第二遍有沒有滅火器,他才有所反應:“嗯。”

“在哪兒。”

“先彆出去,”沈寂攔住她,“外麵不安全,估計快下雨了,火會滅掉的。”

仿佛印證他的話,地上積水裡起了漣漪,起初隻是輕輕小小一圈,隨著山風呼嘯,猶如攜帶著千軍萬馬而來,漣漪開始激烈廝殺。

燒在樹上的火負隅頑抗,終究還是不敵暴雨侵襲,被徹底熄滅了,隻餘縷縷青白的煙,嫋嫋縈繞。

等雨停後,天色放晴,孟回抱著盒子來到樹下,雷劈斷了側枝,傷口處一片焦黑,好在主乾完好無損,她心裡的愧疚感消失大半。

樹和人一樣,隻要不傷到根本,就能繼續活。

孟回從盒內找出紙條,最後看一遍上麵的字:願折壽十年,換我女兒孟回餘生平安喜樂。孟岸遠

這份契約不作數,我要我爸爸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她沿著中間的折痕撕開,一點點地撕成碎片,同盒子一起重新埋回土裡。

沈寂安靜地站在斜後方,陽光從樹枝縫隙裡透出,光線漸亮,她烏發如瀑,整個人浸在心事裡,明豔的側臉鍍了層朦朧柔光,有種難得一見的柔弱破碎感。

“沈先生,”她忽然輕聲喊他,晨光熹微中回眸一笑,眉眼間已不見感傷之色,有的是瀲灩笑意,鮮妍明亮得像清晨花園裡含著玉露綻放的薔薇花,“我們回去吧。”

沈寂眸色深沉,浮現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情緒:“嗯。”

兩人沿著來路返回,誰都沒有再說話,周圍靜得隻剩下風聲。

孟回避開腳下的枯枝,其實這條路她以前走過,大概在十年前?當時她跟著爸爸上山,好像是來答謝乾爹,因為自從認了親後,她就再沒生過病了。

爸爸去接電話,她被奇怪的鋼琴聲吸引著穿過山林,來到某棟彆墅前,偏廳裡有個年輕清瘦的男生坐著輪椅,在彈鋼琴,他短發微亂,皮膚白得近乎病態,大部分五官遮在黑色口罩下,望向她的眼睛幽深如潭,平靜無瀾,浸著森森寒意。

她還遺憾地想,這麼漂亮的眼睛,怎麼會看不見呢?

暴雨攪黃了清澈溪流,水麵漂浮著枯枝落葉,孟回陷入回憶中,一個不留神踩了長著青苔的石子,腳下打滑,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掉進溪裡,沈寂眼疾手快地去拉她,卻沒想到被她抱住腰,反撲進了後麵草地的積水坑。

積水不算深,堪堪漫過了他腰間。

孟回在上麵被保護得很好,睡裙僅濕了和他睡衣接觸的部分,她掌心壓著他胸膛,抬起頭,對上他的眼,她笑了。

許是笑聲驚擾了路過的風,吹落蟄伏樹葉上的水珠,沿著男人發梢流過眉骨、鼻梁,降落在他薄唇間。

孟回不禁心跳加速,咽了咽喉嚨,她想起那場夢,因為這樣的親密,隻在夢裡有過。

又因為他看她的眼神,以及刻意的屏息,讓這場意外多了幾分曖`昧。

孟回並不想起來,煞風景地偏頭打了個噴嚏,隨即腰間覆來一股溫熱的力量,將她緩緩托起,妥善安置在旁邊未積水的草地上。

男人渾身濕透,褲腳也在滴著水,真絲睡衣藏不住輪廓,孟回餘光饒有欣賞意味地從上往下掃描,忽地停頓,麵頰發燙。

不僅是長相氣質遠超豔遇對象的標準,連……也是。

孟回忍不住又看了眼,再看一眼。

可能是她過於明目張膽,男人意識到了什麼,放緩腳步,從並排而走變成了她在前,他在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一回到家,沈寂就上樓換衣服了,孟回也到地下室,拿出烘乾機裡自己的衣服換上,上來客廳,直接和從房間走出的岑姨打了個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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