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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後不準我戀愛 小阿錢 80929 字 9個月前

自從那日上次錄完綜藝回學校,沈黛就覺得江南溪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就像是突然被抽了氣的皮球,又像是被掏空了的棉花娃娃,靈魂不見了,隻留下一層漂亮的殼。

現在就連這殼都因為這幾日晚睡失眠的緣故而在雙眼上染上了一層青黑。

江南溪一直不說,沈黛就沒問。

她憋啊憋,一周過去,終於憋不住了。

“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什麼?”沈黛一個一個猜,“沒考好?不應該啊。網上有人罵你了?可以前也有,你不在乎啊。”

這過程就跟沈黛自己做數學題一樣。

反正左右都找不到正確答案,乾脆一個一個排除,最後就聽天由命。

“因為夏影後?”陸晚忽然問。

江南溪終於抬頭,她想笑,但是嘴角扯不開,情緒把她綁得很徹底。她點了點頭。

沈黛哎呀一聲,怕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又趕緊自己捂住嘴,把聲音堵住。

她悄悄摸摸地說:“夏影後?為什麼?你們吵架了嗎?”

原來江南溪和家長也有吵架的時候。

“她也管你太寬了嗎?”沈黛自我帶入了一下和媽媽吵架的感覺,瞬間就覺得自己共情了,理解了,頓悟了。

陸晚和江南溪互看一眼。

沈黛很茫然:“乾嘛?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

江南溪有氣無力地笑了下:“班長,你跟她說。”

陸晚推了下眼鏡:“不行。”

她講:“我說不清楚。”

沈黛癟嘴:“好啊,你們倆個孤立我。”

陸晚:“我沒有。”

江南溪:“我也沒有。”

沈黛掀桌:“明明就有!!”

沈黛不高興地走了,陸晚看了眼江南溪,說:“保重。”

江南溪無奈笑笑:“你去追她吧。”

她稍微坐起來,靠著後排的窗戶,任由風把自己的長發吹亂。

陸晚和沈黛在後門外的走廊上對話。

沈黛抑揚頓挫的語調和陸晚平靜的說話聲交織在一起,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勾勒出青春的金邊。

有點羨慕。

江南溪揉了揉眼睛,重新把腦袋埋進自己的臂彎裡。

“姐姐。”

她小聲地呢喃了一句,透著無儘的纏綿。

夏芷言在和她拉開距離。

江南溪最近意識到了這件事。

那天在大海上看日落的時候,江南溪就隱隱有種不安的直覺。

拍攝結束,夏芷言說還有工作安排,甚至沒去參加當天的聚會。

再過一天,夏芷言就忙了起來。

可明明在此之前,江南溪知道,她本沒有接戲的。去找夏芷言的經紀人問了下,對方大概也是和夏芷言串通好的,隻說臨時有了工作。

江南溪很乖地說知道了,但內心裡湧動著的不確定感在蔓延。

再接著,她和夏芷言之間聊天的頻率也變了。

若是放在以往,夏芷言忙工作的時候,兩個人這樣有一天沒一天地對話,江南溪會覺得很正常。

但這一切都發生在日落之後。

她不禁一遍又一遍地想:是不是她的小心思被看透了?又或者,夏芷言發現了她其實並不是如表現出來一般

所有的思緒來來回回,在胸口結成久久難退的蜘蛛網。每一次情緒起伏,就會在這張網上粘黏住細小的顆粒。久而久之,顆粒連接成一片,把她的胸口徹底堵住。

江南溪反反複複地過濾這自己的舉動。

是她哪裡說錯話了嗎?

還是她的表情、動作、或者眼神?

她以前曾經幻想過夏芷言發現,這樣她們的關係或許就能夠走向另外一個方向。但這樣的幸運好像沒能降臨在她的身上。如果現在夏芷言的反應的確是因為發現的話。

她在躲。

江南溪歎了口氣,看著自己在課桌下,膝蓋上攤開的手掌。

姐姐,為什麼要躲呢。

是不喜歡她嗎?

還是會覺得惡心呢?

夏芷言喜歡女人嗎?和她的喜歡一樣的那種喜歡。

江南溪想不清楚。

若是夏芷言再年輕些,和她一樣的年紀,她們在校園,那她也能像陸晚對江黛那樣,在教室後門處堵住她,問她到底怎麼想。

或者她再年長一些,她的身份不是被夏芷言一手帶大的小孩,她就能明明白白殺到夏芷言的工作點,去見她一麵。

而不是現在這樣,心裡想了好多,卻束手束腳,全然不敢行動。

怕是她自己誤會,真的去問了,反而戳破了一切。

又怕這樣的舉動帶著幾分逼迫,就像是小孩子路過玩具店,看到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哭鬨著得到。

江南溪不願意這樣。

她希望自己看起來成熟,看起來可靠,看起來不像個小孩。這樣站在夏芷言身邊的時候,才稱得上相配。

“早知道就不去參加節目了。”江南溪煩惱地抓了把頭發,“或者早知道就不要喜歡了。”

從意識到喜歡這件事上開始,每一天,每一秒,她的快樂和她的痛苦都在交錯著成倍滋長。

江南溪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夏芷言的?

又或者,她的喜歡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

她努力回憶,翻找所有的過去,竟然也抓不住任何答案。就算拚命去拆解她對夏芷言的情緒,也不過是徒勞。那是一塊緊緊纏繞的絲線球,每一條線都寫滿了她的愛意。

夏芷言在她這裡可定義的身份實在太多。

唯獨從沒成為愛人。

喜歡上夏芷言就像是在夏夜的傍晚路過咖啡店,偶然聽到的一首歌。

這首歌是從前奏響起的那一刻,你就清楚地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那種歌。

江南溪心裡很亂。

這樣的狀態持續到了她周末去上團隊綜藝的時候。

Queens全員受邀參加舞台表演錄製。

在後台等待的時候,阮秋池悄悄問她:“失戀了?”

江南溪還沒開口,阮秋池就又說:“噢不對,你根本沒戀過。”

江南溪轉頭盯了阮秋池一眼,眼神就像是雪原之上孤僻的銀狼。

阮秋池笑意不減:“我早說啦,要幫忙跟我講呀。”

“免費戀愛谘詢,包賺不賠。”

旁邊負責做後台彩蛋錄製的工作人員瞟見她倆,舉著攝像頭過來打趣:“南南,小阮,你們在聊什麼?”

阮秋池站在江南溪的身邊,一雙眼笑得彎彎似月牙,正要開口說話,就被江南溪以一種超A的姿勢抬手將阮秋池的嘴捂住了。

“秘密。”她微微一笑。

阮秋池小鳥依人地靠著她,大眼睛撲閃撲閃,十分配合。

這段放出去以後,被‘一江秋水’的cpf奉為結婚現場。

CPF在尖叫。

【這都不嗑!!這都不嗑的人你們沒有良心!!你們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

【這輩子得談個這樣的這輩子得談個這樣的這輩子得談個這樣的這輩子得談個這樣的這輩子得談個這樣的】】

【江南溪!捂我的嘴!!】

夏芷言當然也刷到了這段。

她隻是偶然地點開了微博,下意識點進了南言之癮的超話,再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們討論隔壁家發的糧,放的糖。

南言之癮的cpf在歎息:【為什麼我們家這幾天都沒動靜了?!why?!?】

【說真的你們肯定背著我們偷偷去結婚了吧?】

【我覺得大家不要被隔壁影響心態啊】

說曹操曹操到。

被影響心態的人跑來南言之癮的CP超話裡問:“家人們,我在豆瓣刷到了這個帖子,這是真的嗎?”

夏芷言順著點進去,貼子裡的標題是《關於一江秋水正在談的99個證據》。

夏芷言連看都沒看,她知道都是假的。

可明明她都知道是假的,心裡卻依舊翻湧出不悅的情緒。

夏芷言歎息一聲。

拉開距離,忙於工作,強製冷靜。

這件事好像對她孤寂已久的心來說沒什麼效果。每壓抑一分,她的身體本能對他者接觸的渴望就強烈一分。

一直以來給她做心理治療的徐醫生說,她這樣的皮膚饑渴症的成因,本身也是因為自身童年時期沒有得到足夠的父母撫慰,長大後又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感需求,不敢表露,長久以來,就轉變為了身體本能的呼喚。

她渴望溫暖和愛,嘴巴不說,肌膚卻在喊叫。

而江南溪就是這一切的代名詞。

經紀人在問:“夏姐,一會的晚宴要去嗎?”

“在哪?”

經紀人說:“XX錄製中心。”

夏芷言:“去吧。”

她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經紀人又說:“南南也在呢。今天她們團有表演在那邊。晚上應該會一起參加晚宴。”

夏芷言沉默了。

經紀人問:“夏姐,我們還去嗎?”

空氣安靜得能看見風的波動。

許久之後,夏芷言說:“去。”

她得承認,她想見她。

第37章 【037】

平台的季度晚宴在十點舉行,Queens全員待在休息室裡,正在換下剛剛的舞台打歌服。

江南溪把外套穿好時,阮秋池湊過來問她:“等會你姐來嗎?”

江南溪扣小西裝外套的紐扣的手微微一頓,隻說:“不知道。”

但因為阮秋池的這句話,她也忍不住去想,夏芷言今天會來嗎?

她還會繼續躲她嗎?

如果見麵了又該怎麼辦呢。

江南溪心不在焉地琢磨著,腦子幾乎全都溜走。

阮秋池趕緊叫住她:“南南,南南。”

“啊?”江南溪抬頭。

阮秋池:“係岔了。”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小西裝被她亂扣一通,上下錯位,瞧起來特彆彆扭和奇怪。

“要幫忙嗎?”阮秋池問,“可彆這麼失魂落魄啊江南溪。”

阮秋池想,至於嗎?

反正她是不懂。

江南溪說沒事,把衣服重新扣好。

晚餐大家吃了一頓沙拉,然後就等著造型師過來,給全員弄新的晚宴造型。

她們的身份有點尷尬,算不上受邀的紅毯嘉賓,更像是某種表演助興的團隊。但本質上她們也是明星,在這大佬雲集的場合下,不過是點綴氛圍的幾朵小碎花。

於是在造型這一點上,不求驚豔亮相,隻求無功無過。

以往這種坐在位置上任由他人擺弄,把自己當成一個人形模具的時刻,江南溪都會靜靜地在腦子裡嘗試譜寫樂曲。但今天,任何音符都沒辦法在她的腦海裡流動。她的心裡隻有夏芷言。

夏芷言會來嗎?

這個問題就像是高懸著的達克摩斯之劍,永遠地掛在她的頭頂,叫她時時刻刻都無法忽略。

步入會場,從紅毯上走過,江南溪看似平靜溫和,麵對著哢哢大閃的燈光也鎮定自若。但在無人關注的時候,她的眼眸一直悄然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企圖從其中找到關於夏芷言的些許蛛絲馬跡。

簽名板上沒有她的名字。

人群裡也沒有她的蹤跡。

就連走入了晚宴現場,瞧著大家觥籌交錯,處處都充斥著寒暄和虛偽的名利場,她也沒有能發現她的鑽石,她的夏芷言。

也許她是不會來了。

江南溪同一些前輩和熟人打了招呼,靜靜走到一邊去。她的手裡端著一杯果汁。

要說在這場合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但她們團隊除了她還有更小的孩子,那些人縱然是再想讓她們喝酒,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做這件事。

逃過一劫。

團隊裡的人性格各異,有的人喜歡社交,在這樣的場合裡如魚得水,也有的人安靜沉謐,喜歡待在角落不被人注意。

要說往常,阮秋池肯定是第一個滑入這大染缸的小魚兒。但今天,她一反常態地守在了江南溪的身邊。

“你怎麼不走?”江南溪問。

阮秋池聳聳肩:“社交女王今天要休息。”

但她又抿了一口杯子裡的水,對著江南溪眨眨眼,狡黠地說:“直覺告訴我,今天待在你身邊才比較好玩。”

“無聊。”江南溪念了一句。

時間點點挨過去,江南溪聽到人潮中一陣響動。

她順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夏芷言就走在人群裡。

女人不過剛剛才出去,就已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她穿了一身金色的長裙,裙子的麵料上綴著點點亮片,因此在她走動的時候,裙子也會跟著擺動,流光溢彩的,看起來就像是極具生命的浪潮。

有些衣服穿在彆人的身上會變成衣服穿人。

但夏芷言完全沒有這個問題。

她的美貌,眼眸和嘴角的自信,挺立的脊背與完美的身材,自肉·體軀殼之下存在著的不可動搖的靈魂與內核,讓她總能夠和一切的衣服相得益彰。

她是個演員,她知道肢體的每個弧度每個動作意味著什麼,也知道麵部的表情,眼角的弧度,眼神的方向能都帶給人什麼。

每一套衣服都有它的風格。

但夏芷言能讓它變成自己的風格。

這種來自他者的矚目對夏芷言來說實在是太習以為常,她和往日一般應對著,或是笑笑,或是頷首以示讚許,至於其中有多少真心,那便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但在所有的目光之中,有一束目光最為熱烈。

明明就像是火焰一樣,帶著燙人的高溫,奪人的紅色,叫人無法忽視。隻要注意到了一次,就會一直關注下去。可是這道目光,一旦夏芷言追隨而去,用自己的眼神和其碰撞上,它又會一下冷卻。

就像是常年失活的火山,沸騰的岩漿全都埋藏在深厚的土層之中,偶爾再來一場縱情風雪,任由白色覆蓋滿山,徒留下一片冷然。

江南溪在望著她。

隔著飲酒聚樂的人群,在虛與委蛇的寒暄裡,她在望著她。

當夏芷言沒有看過來的時候,她的目光是炙熱的。

可當夏芷言一旦回頭,順著目光追逐過來,那她便是安靜的,幾乎不能察覺的。

遙遙相望之間,江南溪揚唇笑起。

夏芷言幾乎下意識就要朝著她走去,就見江南溪轉頭同身側的阮秋池說了什麼。

她頓住腳步,被留在人群裡。

江南溪說:“她來了。”

阮秋池聽出她聲音裡的幾分愉快和得意,忍不得想要翻個白眼,但是格外擔心這環境裡有誰看見她這不雅的一麵,或者意外被鏡頭捕捉。

這可就是最不妙的事情。

阮秋池擺著一張假笑,聲音裡透著明顯的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

“江南溪,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什麼?”

“幼兒園裡給彆人炫耀自己媽媽來接的小屁孩。”

江南溪:“你不懂。”

阮秋池心想,她是不懂。

她大概過早地在戀愛裡消磨掉了自己對另外一個人的渴望,以至於現在滿心滿眼擁有的隻有金錢和事業。但這不妨礙她愛八卦。

“不過去打個招呼?”阮秋池問。

江南溪搖了搖頭:“人太多了。”

這樣的場合裡,夏芷言不像她們,不受關注,所以能夠找到機會躲在宴會的角落,暫享片刻清閒。

夏芷言身上的名氣和光環,讓她注定沒辦法從人流裡走出。

江南溪進這個圈子是為了站在她的身邊。

不是以小孩的身份,而是另外一種勢均力敵。

可現在親身見了才知道,兩個人之間還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

阮秋池吸溜完杯子裡的飲料,準備又去要一杯新的。她拿胳膊撞了下江南溪,問她:“你還要嗎?”

這話問出來她覺得白問了。

因為目光往下一劃拉,會發現江南溪手裡的水杯幾乎沒怎麼變動過。端上來的時候,果汁在什麼水平麵,現在也一樣。

“你就不口渴嗎?”阮秋池吐槽。

光是站在這裡,受著場地裡的空調吹,聽著耳邊的各路談話,阮秋池覺得嗓子裡乾澀,不喝點東西找點事做,實在是容易待不下去。

江南溪眨眨眼,抬手舉起自己的杯子湊到唇邊,盯著夏芷言轉身以後光潔的裸·背,咬住吸管:“現在渴了。”

阮秋池好奇她在看什麼,想順著江南溪的目光看過去,卻被江南溪抬手捂住眼睛。

“不準看。”

阮秋池在她的掌心裡大翻白眼:“不看不看。”

“這麼稀罕你姐姐,你下次讓她不要穿這種裙子。”

“不行,那是她的自由。”

阮秋池在心裡怒喊。一時沒忍住,也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那我的自由就不是自由了?!”

雙標狗!

她忿忿不平地揮開江南溪的手,跑去找服侍員要飲料。趁著這機會,她瞄了眼夏芷言。

她就像是王冠上的明珠。

璀璨奪目。

阮秋池想,她以前還不明白,江南溪為什麼一顆心死死吊在夏芷言的身上。

現在她忽然懂了。

有這種姐姐,誰不被吊死啊?

這幾年夏芷言很少走紅毯,很少出席這種社交場合,偶爾被拍到的時候也是穿著寬鬆的衣服在鍛煉。如今就像是美神再臨,晃得人奪不開眼。

可憐江南溪,年少時遇到太驚豔的人,若是這一遭走得不順暢,未來也隻怕很難過這道坎。

阮秋池端著新的飲料往回走,正想開導安慰江南溪幾句,讓她凡事莫要強求。就見原本說著不上前去的江南溪,現在邁開步子,朝著夏芷言所在的地方走去。

原來夏芷言是被一個男老板纏住了,說纏有些不太恰當,對方隻是端著酒杯怎麼也不肯走,一定要和夏芷言攀談。

這種事情夏芷言已經習以為常,她麵露不耐,正要把人趕走,就感覺腰間有一力道,把自己攬入懷裡。

是熟悉的氣味,也是熟悉的擁抱。

江南溪拿走夏芷言手裡端著的酒杯,乖巧地笑著:“叔叔,你找我姐姐有什麼事嗎?”現住複“她身體才好,喝不了太多酒,要不,我陪你喝?”

男人被一句叔叔雷得外焦裡嫩。

他好歹也是圈內外出名的青年才俊,這年頭,想要順著他的高枝往上爬的人不分性彆,不計其數,怎麼到了這丫頭嘴裡,他就變成了叔叔?

男人麵色有些不愉快,但是礙著人還在夏芷言麵前,得裝出二三人模人樣來,故而忍著,強顏歡笑道:“你是?不好意思,之前沒怎麼見過你。圈子裡有名氣的我大多了解一二,但對你好像沒什麼印象。”

這話明著暗著說江南溪沒什麼名氣。

夏芷言卸了力,往江南溪懷裡一靠,柔媚又大氣,一雙眼透著毫不遮掩的不耐:“這位先生,這圈子裡有名氣的我也大多了解一二,但對你也實在是沒什麼印象。”

“另外,這位是我家小孩。”她下頜微抬,“至於名字,反正下次也不會再見,你也不必知道了。”

第38章 【038】

男人聽了這話,沒忍住嗤笑出聲,麵目上流露出難以遮掩的不屑和嘲諷:“你什麼意思?”

“你夏芷言不過是個戲子,好好和你說話捧著你那是抬舉你,不然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那麼一回事了?”

“不過是個逢人賣笑的玩意兒,以自己多清高呢?我要是給你幾千萬,你還能在這——”

話沒說完,江南溪直接一拳砸在了距離他臉一寸的位置。

男人嚇得腿軟。

江南溪冷笑一聲:“學不會閉嘴的話,我可以教你。”

她很想就這樣不管不顧打上去,揍得這該死的家夥滿地找牙。但是她不行。這是在晚宴上,她的身後是夏芷言。如果她為了自己心裡的不爽快動手替夏芷言出頭,那便是根本沒有考慮到夏芷言的處境和情況。

這件事傳出去要彆人怎麼看?又會淪為什麼樣的談資和八卦?

江南溪一瞬間想到了很多,關於夏芷言的一切成為了叫她懸崖勒馬的那一根韁繩。

她的雙眼忍藏著淩冽的殺意,那迎麵而來的拳頭還帶著極具力道的風。

明明就像是死神,卻還能輕輕拍拍你的肩膀,對你說:“下次小心點。”

男人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

人群中有位西裝革履的秘書走來:“陳先生,盛總有事想和你談談。”

招惹夏芷言又嘴巴犯賤的陳先生愣了愣,“盛先生?”

國內首屈一指的富翁,為何找他談事情?

夏芷言聽到盛先生幾個字眉頭一蹙,表情裡透著幾分嫌棄。

那陳先生被帶走後,秘書還特意跟夏芷言打了個招呼:“夏小姐。”

夏芷言冷眸如冰:“麻煩你告訴盛總,這件事用不著他出手。”

她夏芷言不是沒有自己的手腕。

秘書卻說:“盛總說了,沒有讓你受委屈的道理。”

此人一派油鹽不進的樣子,目光一轉,落在江南溪的身上,隻說:“原來這位就是小姐你當年收養的小孩。”

江南溪被一道冷靜的目光打量著。

她沉默地回看過去。

夏芷言上前一步,擋住秘書的眼神:“有必要裝作現在才知道嗎?”

“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隻要盛總想,有什麼查不出來的?”

秘書歎氣:“夏小姐,盛總是不會這樣對你的。畢竟你可是他的親生——”

“夠了。”夏芷言不耐煩地說,“還有事嗎?”

秘書搖頭,再次同夏芷言和江南溪道彆,轉身離去。

如此一番折騰,夏芷言和江南溪早就成為了晚宴的中心。眾人看過來的目光,有八卦好奇,有不懷好意地猜測,還有等著看戲的戲謔。

這些江南溪全都不在乎。

她輕輕碰了碰夏芷言的手腕:“姐姐,要走嗎?”

夏芷言回過神來,轉頭看見江南溪明媚的眼眸。剛剛還像小狼一樣對著他人發難,難掩凶惡的小孩,現在乖得像一團能夠任由人搓扁捏圓的棉花。

“走。”夏芷言反手牽住江南溪的手,不是那種十指相扣的方式,而是大人牽小孩一般,一方的手掌包裹著另外一方。

她們一直以來都是用這種方式牽手的。

隻是小的時候,江南溪的手更小,軟軟的。

現在卻變了,她的手掌比夏芷言得更為寬大,指尖纖細,觸碰的時候能夠明顯感覺到指腹上的繭痕。

但夏芷言還是執著地這樣牽著她。

兩個人離開會場,去了酒店靜謐的花園。

夏芷言站在庭院裡吹風,金色的長裙波光粼粼,月光也要為她作配,她是世間唯一的絕色,落在江南溪的眼眸裡,寫成了一行永遠沒有結尾的詩篇。

夏芷言不說話,江南溪也不說話。

儘管她的心裡其實有很多想問的。

盛總這個名號,江南溪並不是第一次聽說。

在夏芷言的成名之路上,關於她的無端猜測和各種惡意緋聞並不算少,其中關於這位盛總的更是占據了主流。

但江南溪知道,這些附著在夏芷言身上的流言不過是點綴鑽石的灰塵,它們越是存在,越是顯得夏芷言的珍貴。

江南溪抬眸,站在夏芷言身後的位置,靜靜地望著她。

這一瞬間,她的腦子裡閃過了很多想法,也許不該上前,也許不該開口,也許也不該行動。

但月光太落寞,金色蕩得揪人心弦,她沒忍住,從背後輕輕抱住了夏芷言,下頜淺淺地靠著夏芷言的肩膀,鎖骨就在她的目光之下。

“姐姐。”江南溪撒嬌一般蹭了蹭,“冷不冷?”

夏芷言被逗笑了:“你熱得像塊炭,還問我冷不冷?”

江南溪:“嗯哼。”

她不肯鬆手。

“剛剛我不該那麼衝動的。”江南溪小聲地反省著,“對不起,姐姐。”

儘管她克製住了,但她還是出手了。

夏芷言微微搖頭,發絲細細軟軟,自江南溪的麵龐前撓掻而過,柔柔癢癢的,還能聞到她發絲間的淡淡香味。

“南南又沒做錯什麼,不需要道歉。”

江南溪眨眨眼:“今天這樣的事情會很多嗎?”

夏芷言:“傻逼常有,但傻逼到如此地步難有。”

江南溪被逗笑:“噢~”

夏芷言靜了一會,問:“不要問我嗎?”

“什麼?”

“關於盛修銘。”

江南溪聲音很輕:“不要。”

“反正如果姐姐想說的話,總有一天會告訴我的。在這之前,我隻要待在姐姐身邊就好。”

夏芷言想,真犯規啊。

這樣說分明就是誘使著她開口。

她眼眸微微閃動,最終忍住了些許傾訴的欲望,抬高手臂反手揉了揉江南溪的腦袋:“好。”

江南溪並不氣餒,反而抓住了其中的語言邏輯,一雙眼亮晶晶地,對著夏芷言問:“也就是說,姐姐答應一直讓我待在身邊了。”

夏芷言無奈:“我什麼時候不讓?”

江南溪想,你的閃躲太明顯,她還沒有單純到看不出來。

但這些話她不會再說,也不會在此刻提及。

隻是高興地又蹭了蹭夏芷言的側臉。

夏芷言哭笑不得地推她:“我的妝——”

“什麼?我們等下還要回去嗎?”

“不要。”

“那有什麼關係。”江南溪得寸進尺,“而且姐姐不化妝也好看啊。”

月亮在頭頂。

但夏芷言,你知道嗎?

月亮圓一百次,也不及你本身浪漫的萬分之一。

夏芷言被江南溪這股無賴勁弄得沒話說了,她閉著眼,感受著微微的晚風,身後還有小孩擁抱著她的體溫傳來。胸前是涼涼的,身後是溫熱的,就像是冰火兩重天的境地,讓夏芷言更加把自己內心不堪的渴望看得清楚明白。

她貪戀這熱度,不舍這溫柔。

明明她比誰都清楚,麵對江南溪,若是稍稍放鬆些許,退後片刻,將原則和底線往後挪移,那這隻聰明的小狗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抓住得寸進尺的機會。

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也是這樣。

她有著孩童最本源的敏銳,知道抓住那一刻的軟肋。

可夏芷言又能怎麼辦呢?

這都是她慣出來的。

風把夏芷言的碎發給絲絲縷縷吹起,她緩緩睜開眼,抬手將發絲挽在耳後。“回家吧。”夏芷言說。

江南溪:“好!”

夏芷言穿著高跟鞋,江南溪便一直挽著她。

偶爾時分,夏芷言低頭去看花園裡她一路走過的印記,泥土裡或深或淺的痕跡。

她比誰都清楚地知道,這是她清醒著淪陷的證據。

夏芷言歎了口氣。

江南溪立刻察覺,便關切地問:“姐姐,怎麼了?”

夏芷言靠著她,稍稍抬頭,側著臉看著她。

“南南。”

夏芷言想說,如果有一天等你意識到這一切也許不過是一場慣性依戀,你會先抽身離開嗎?

她覺得江南溪就像是個靠著本能抓住糖果的小孩,又或者在沉溺一場新奇的遊戲。

而她就是在一旁無奈且縱容的大人,因為太過溺愛,所以隻好一邊理智地旁觀,一邊又心甘情願地陪伴。

但這些話太赤、裸,太脆弱,夏芷言從沒有講出來的習慣。

江南溪敏銳地感知到了,她雖然不明白為何夏芷言的情緒在暗處轉變,但她捏了捏夏芷言的掌心,用溫暖的力道提醒著她自己的存在。

“姐姐。”江南溪大概把所有的勇氣都掏光了,她輕聲說,“你看月亮。”

“我喜歡月亮。”

夏芷言抬頭,望向夜空。今夜不是十五,月亮沒有圓得像顆蛋黃,它隻是彎彎的,甚至殘缺地,在灰白色的雲霧的遮掩下,孤獨地掛在天空上。

“突然說這個做什麼?”

江南溪笑起來:“沒什麼。”

“隻是在想,也許月亮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有多喜歡她。”

地球和月球。

平均月地距離384400千米。月球與地球的平均距離約38萬千米,大約是地球直徑的30倍。

未來,月球將會越來越遠離地球,因為地球自轉越來越慢。*

她此刻就站在夏芷言的身邊,做她的那顆沉默地球。

儘管兩個人之間隻隔著一縷空氣的距離,接觸的地方甚至有肌膚在微微相碰。

但江南溪知道,她永遠也沒辦法完全懂得夏芷言的想法,就像夏芷言也終生不會明白她一樣。她甚至不敢,不願去讓夏芷言明白。

握著夏芷言的手緊了幾分。

其實這樣也很好。

夏芷言垂眸,長長的睫毛替她藏住了無儘的心緒。

笨小孩。

你這麼明目張膽毫不遮掩,月亮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沒順著說下去,隻是又講了一遍:“回家吧。”

“好呀。”江南溪高興地說。

“對了,姐姐,今天我們的表演你有看嗎?”

“沒有。”

“誒誒誒!可是我表現很好誒!!你等下回去就看!!”

夏芷言暢快地笑聲散在風裡。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特彆是ending pose,對吧?”

“什麼嘛!你明明就看了!!”

兩個人的身影漸漸遠離這花園。

花園之上,纏繞著明月的雲霧不知何時也已經淡淡散去。它彎彎的模樣,一如夏芷言此刻笑彎的眼眸。

第39章 【039】

夏芷言本來說好和江南溪一道回家,半道卻接了個電話,麵色一沉,而後便先行離開了。

走的時候,夏芷言叮囑司機:“一定把南南送回家。”

司機說好。

江南溪坐在後排,見夏芷言關門就要走,極快地按下車窗,從窗邊探出腦袋:“姐姐!”

夏芷言回頭,笑著問:“怎麼了?”

江南溪朝著她勾勾手,夏芷言無奈搖頭,又縱容地走近她。

女人站在車門外,居高臨下地看過來。

江南溪仰著頭,又動了動指尖。

夏芷言彎腰湊近了些許。

江南溪整個人幾乎都快要從窗戶裡鑽出來了,半個身子露在外麵,抬著一隻手,替夏芷言拽了下肩膀上的厚外套。

“風大。”她說,“今天早點回家,好嗎?”

“我在家裡等你。”

夏芷言揉了揉她的腦袋:“好。”

“快進去,這樣不安全。”

兩個人道彆後,司機打趣:“你們姐妹倆感情真好。”

江南溪說是啊。

她陪司機嘮嗑了一路,回到家,門一關上,剛剛還活潑好說話的模樣立刻就變了。

江南溪直接拽開西裝的領帶,肩膀一抖,衣服落在地上。她扯了扯領口,懶散地往沙發上躺。

阮秋池給她發消息,問她:【和夏芷言私奔了?】

【對,去月球了。】江南溪問。

阮秋池重發一個翻白眼的表情:【我怎麼跟經紀人說?】

【我跟她說。】

江南溪轉手給經紀人發消息,通知她已經離場,明天會把今天的衣服還過去。

經紀人回了什麼她不是很在乎,反正她跟經紀人倒也不是很合得來。

做完這些,江南溪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整個人窩在一片綿軟之中,閉上眼,陷入了沉思。

聽上去,那位盛先生,好像是夏芷言的父親。

但這件事,她從沒有聽夏芷言提起過。

為什麼呢?

姐姐沒有告訴她,是因為覺得這件事根本不重要,還是覺得她還沒到能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

江南溪慣性地撕扯著嘴角的死皮,因為化了口紅的緣故,嘴唇有些乾燥。現在被她用力一撕,一大片軟皮落了下來,緊接著滴落的就是鮮血。

紅色的,濃稠的,全都染在她的指尖上。

江南溪沒所謂地拿舌尖把血漬舔掉,重新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那邊的人說:“喲,好久不見啊Atse。”

“Lily。”江南溪答。

“說吧,有什麼事。”

江南溪也不客氣:“我想搞個人,幫我。”

Lily在電話裡笑起來:“誰這麼倒黴,居然惹到你了?”

“他活該。”江南溪斂眸藏住眼神裡的狠厲,“我等下把照片發你,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招。”

Lily說,好。

江南溪檢索了一番,把今天碰到的普信男的照片發過去。

此人叫普先生,是個上市公司的老總,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算手裡還有些錢權。

Lily:“這可巧了,這個人今天正好要去我們會所。”

Lily在一家高端酒店會所工作。

“我現在就過來。”江南溪說。

她掛了電話,再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喬裝打扮,就連走路的模樣和習慣都改變了二三。

江南溪到的時候,Lily正給她發消息說碰麵地點。

酒店大堂的右側方花瓶後,兩個人打了個照麵,Lily說:“你看起來沒什麼變化。”

江南溪壓低帽簷:“你也是。”

兩個人是在賽車場上認識的,Lily曾經是江南溪的手下敗將。但兩個人性格挺合得來,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Lily也是少數知道Atse就是江南溪的人。

“你這樣你粉絲看不出來嗎?”她好奇。

江南溪:“你覺得呢?”

Lily把她打量了一轉:“隻要你不摘口罩,應該沒人看得出來。”

要不是她一早就知道江南溪的秘密,她現在估計也會被蒙在鼓裡。

江南溪和Atse,就像是日月的兩麵,一個是白天,一個是夜晚。

江南溪總是開朗的,活潑的,透著一股清俊的少年氣,很乾淨凜冽。

Atse則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劣根性,周身透著滿滿的不羈,眼神甩過來的時候,是寒冬的風雪。

Lily從沒見過一個人能這樣。

“你真的不會精神分裂嗎?”她好奇。

“也許我早就分裂呢。”江南溪講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說正事,他人呢。”

Lily換了個站姿,高跟鞋在地麵上發出響聲。

“開了間房,估計是約了什麼人。”

“你想怎麼做?”

江南溪嘴角一牽:“硬做。”

Lily瞧著,暗想,這個人是真的惹惱江南溪了。

過了三分鐘,普先生的門被敲響了。

Lily端著一盤水果盤和一瓶酒,溫柔地說:“先生,由於你是本店的VIP客戶,這是我們酒店贈送給你的。”

普先生在門口看了眼,打開門,身上穿著大大咧咧浴袍,沒所謂地說:“行,放桌子上吧。”

他轉過身去,還沒走兩步,就被人從背後直接用麻袋套住了腦袋。

啪地一聲,門被關上。

酒店隔音效果太好,隔壁屋對此發生了什麼全然不知。

等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曾先生已經滿臉淤青,倒在床邊,酒灑了一地。

“真狠啊。”圍觀全程時不時幫忙揍一下的lily感慨。

“他剛剛看到了你的臉,會給你添麻煩嗎?”江南溪甩了甩手腕,靠著牆邊詢問。

Lily擺擺手:“放心。”

“這是我的地盤,他能怎麼樣?”

監控一刪,毫無罪證。

更何況

Lily嘲諷一笑:“這個男人根本不敢做什麼。他來這酒店,每次和誰一起,我全部都有記錄。如果發給他的妻子,我想他一定會覺得很驚喜。”

曾先生是吃軟飯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謝了。”江南溪認真地說,“欠你一次。”

Lily哇嗚一聲:“那什麼時候再跟我跑一場?你不來以後,我少了很多樂趣耶。”

“我儘量。”江南溪無奈地說,“最近應該不行。”

“知道啦知道啦。”Lily調侃著,“的確不行。”

“畢竟有些人還要忙著當乖寶寶呢,對嗎?”

江南溪無奈:“Lily。”

“你和你喜歡的人有進展嗎?”Lily八卦起來。

“算有”一提到這個,江南溪就顯得柔和了許多,但同樣,她的麵龐上又多了幾分不確定和迷茫,“我可能告白了,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

“”

Lily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告白就是告白!哪裡還有可能!”

江南溪無奈地轉了轉帽子的角度:“所以說我也不知道。”

Lily瞪眼:“天啊——”

“愛情好可怕。”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猶豫不定了?”

“每次搶位漂移的時候,你連出事都不怕,還在怕這個?”

江南溪輕歎一聲:“Lily我沒辦法。”

“她”江南溪低眸,“她太重要了。”

重要到她不敢輕舉妄動,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改變了她和夏芷言原來的狀態。

如果夏芷言隻是一個她愛上的陌生人,江南溪絕對不會這般膽怯、處處不知該如何是好,每天把自己的心剖出來又縫進去藏好,日複一日,成為習慣。

如果她和夏芷言不能成為戀人,現在起碼還能做家人。

但如果她行將踏錯一步,在不可預知夏芷言的反應下采取了什麼不可逆的行動

那連家人都沒得做了。

江南溪可以接受夏芷言不愛她,她的意思是,以她去愛的方式愛她。

但她不能接受夏芷言從她的生命裡消失。

夏芷言這個名字,這個人,她的每一寸呼吸,每一個表情,全都融刻在了江南溪的血肉裡。

她必須謹慎。

“我能說什麼呢?加油。”Lily拍了拍江南溪的肩膀,“送你出去?”

江南溪擺擺手:“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忙。”

“今天打擾了。”

“我們什麼關係呀?我和講這些?反正再陪我跑一圈這事我可記住了啊。”

同Lily道彆,江南溪往外走,卻沒想到能在酒店大堂又見到一個熟人。

陸晚怎麼在這?

今天的確是不上課的日子,陸晚來這,是為了兼職嗎?

眼看陸晚被一個男人纏上,江南溪上前替她解了圍,摟著她往外走。

陸晚開始還在掙紮,後來見江南溪拉下口罩後便不說話了。

兩個人都很沉默,各有各的秘密在緊隨於燈光下的暗影之中。

“我要回家,你要一起嗎?”江南溪問。

陸晚搖搖頭:“不用。”

“剛剛謝謝你,我還要在這等人。”

“好。”江南溪有點不放心,“如果再出現這個問題,你可以去找前台叫Lily的人,她會幫你。”

陸晚說好。

江南溪上車前,她又猶豫了下,講:“今天在這碰到我的事情,可以不要告訴沈黛嗎?”

江南溪撩起眼皮看她:“陸晚,我沒那麼八卦。”

“走了,你自己小心,實在有事給我打電話。”

陸晚推著眼鏡說謝謝,目送江南溪的車離開,又重新往會所去。

江南溪打的車停到家門口的時候,她正要直接了當下車,就見另外一輛車從旁邊駛過,夏芷言就坐在車上。

“——!”

她跟夏芷言說了,等她回家。

江南溪倒吸一口氣,等那車消失在視野裡,立刻拉開車門衝了出去。

她必須得在夏芷言回家之前,換好衣服安安分分坐在家裡才行!!

第40章 【040】

江南溪從沒覺得回家之路有這麼刺激過。

從小區門口到達單元樓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一開始江南溪還偷偷摸摸邊跑邊尋找著藏身之所,避免夏芷言在車上的時候就看到她的身影。

但當夏芷言的車開入地下車庫以後,江南溪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開了閘的洪水,什麼都不管不顧,撒丫子就往前跑。

夏芷言和江南溪住的小區是高端小區,平日裡都是一派閒暇幽靜的模樣,少有人會以這種瘋狂的速度在小區裡奔馳。

當江南溪帶著偽裝跑起來的時候,在小區裡玩的小孩看見了,好奇地問:“奶奶,那是賊嗎?”

奶奶捂住他的嘴巴:“噓,彆亂說。”

可是眼睛往那一道黑色的身影上看,奶奶暗自心驚,發現確有幾分似亂臣賊子。

據說當天,小區裡有業主在群裡反應,說在庭院裡看到了鬼影。

對此,鬼影本人的態度隻能用一首《追愛》,啊不,《追夢赤子心》來形容。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廣闊不曆經磨難怎能感到!!!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

江南溪好不容易氣喘籲籲地跑到單元樓下,開了門躥進去,瞄了眼電梯。發現整棟樓兩台電梯,一個在最高層要往下走,一個正在從7樓下來。

江南溪預估了下。

她還沒有按電梯按鈕,一樓也沒有人按,那7樓往下的電梯極有可能是夏芷言自地下停車庫按的。

不行了——

江南溪琢磨著,她是不能再坐電梯了。

夏芷言的家在十樓。

江南溪毫不猶豫轉身衝進安全通道,開門的時候,那安全通道的鐵門哐當一下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劇烈的響聲。

但這響聲不敵江南溪的心跳。

她抬頭看著麵前的樓梯,又長又黑,往上蔓延,瞧起來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睡美人閒得沒事乾半夜起來爬的高塔。

隻是和童話不一樣的是,高塔裡等著睡美人的是致命的紡錘。

而在十樓等著她的,要麼是夏芷言發現真相,要麼是她能夠繼續順利把事情瞞下去。

江南溪深吸一口氣,抬腿狂奔起來。

跑到最後,她都覺得腿軟了,很想坐下來休息,可一想到事情敗露後夏芷言的反應,江南溪又來勁了。

人的意誌力是不可估計的。

江南溪殺到十樓的時候,那個從7樓往下的電梯居然還在B1停著。

另外一台電梯也沒有停在十樓。

很好。

江南溪想,夏芷言一定還沒到家。

她站在家門口,隻覺得人有點頭暈目眩。

一種劫後餘生的僥幸感從胸口蔓延上來,除此之外,她的生理本能讓她心跳過速,渾身發軟,甚至有一種嘔吐的衝動。

她立刻掃指紋進家門,門一打開,江南溪的表情就凝固了。

夏芷言正在屋子裡彎腰撿起她最開始回家時隨手丟在地上的外套和領帶,聽見動靜,瞄了她一眼,很是驚訝:“南南?”

江南溪:“”

臥槽。

她心臟狂跳。

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是否還好,有沒有滿頭大汗,夏芷言會不會懷疑。

她要怎麼解釋?

好累——

江南溪想,全身上下都沒力氣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腿已經開始微微發抖。

整個人的神經一下從緊繃變為鬆弛又重回緊繃,就像是把一根具有彈性的皮筋扯開、放鬆又繼續扯開。

江南溪快被她自己的心情給玩壞了。

“姐姐。”江南溪嘗試著回應。

開口以後才發現,嗓子乾澀得很,聽起來特彆奇怪。

夏芷言連忙擔心地走過來:“怎麼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江南溪。

江南溪正一手撐著門口的玄關櫃子,背靠著門板,借此調整自己的體力。

夏芷言:“還好嗎?”

“不是說要在家裡等我嗎?”

——來了!

江南溪腦瓜子咕嚕一轉,她忙說:“本來是在家裡等姐姐的。咳——”

她還沒說話,夏芷言就趕緊去接了一杯溫水給她。

夏芷言舉起來,就借著這個姿勢,江南溪埋頭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杯裡的溫水。

一不小心,水蔓延出來,落在夏芷言的虎口上。

江南溪想都沒想,直接伸出舌頭舔了上去,把那殘留的一點點晶瑩的小水團弄得一乾二淨。

於是夏芷言的肌膚上留下一寸溫熱的、濕漉漉的、足以讓空間都升溫的痕跡。

她差點手抖,但是穩住了,不動聲色地把水杯放在玄關櫃子上,伸手去拍著江南溪的背,滿眼都是擔心:“出事了嗎?”

江南溪搖了搖頭。

她解釋:“那個,我看天氣不錯,出去鍛煉鍛煉。”

夏芷言瞄了眼她的打扮。

江南溪:“怕被拍到。”

“先換拖鞋進來。”夏芷言把她的鞋子拿出來,“去沙發上坐坐。”

她把江南溪從門口趕走,打開門把家裡的垃圾袋丟在樓道裡固定收放垃圾的地方。

然後,她看了眼電梯。

兩台電梯都正在運轉,沒有一台的數字顯示著10。

夏芷言關上門。

江南溪慌得要死,但一往沙發上坐下的時候,身體就率先投降了。

她像屍體一樣躺在沙發上。

夏芷言無奈:“下次鍛煉不要一開始就上這麼高的強度,有哪裡不舒服嗎?”

江南溪撒嬌:“有。”

“哪裡都不舒服。”

“我幫你揉揉。”夏芷言湊過來,她坐在地毯上,身上那一襲金色的晚禮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下,靠坐在沙發邊的模樣,就像是一條美人魚。

“腿疼嗎?”夏芷言問。

江南溪:“疼——”

於是夏芷言依言去撈開的她的長褲,還沒等她碰到江南溪的腿,江南溪就往裡縮了下。

“算了吧姐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跑得超累,好多汗,一會我自己揉揉就好。”

夏芷言蹙眉:“躲什麼?”

她略顯強勢地把江南溪的腿拽過來,一雙如玉的手在江南溪的小腿上緩緩揉著。

最要命的是,她每次按到江南溪肌肉緊張的地方,江南溪都會不可避免地發出一聲“啊——”。

一開始江南溪還沒覺得奇怪,但漸漸的,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救命。

“姐姐,不要了,不要了。”

夏芷言不容拒絕:“現在不揉開了,明天你連床都下不了。”

江南溪心想,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啊?

讓你明天下不了床,這不該是她幻想裡她自己說的台詞嗎?!

她無可奈何:“那輕一下~”

夏芷言愣了愣,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見江南溪說完這話還是認真單純地看著自己,便隻把這話當做了小孩子平常的撒嬌。

她起身,彎腰,胸前是一片白雪,落梅藏在了金色的晚霞裡。

吻是落在江南溪的眉心的。

夏芷言聲音柔軟,比夜色還要朦朧。

“就隻親一下。”她語氣裡透著縱容,“怎麼還這麼愛撒嬌?”

親完以後,夏芷言讓江南溪轉身,幫她按腰。

江南溪無聲無息地趴過去,聽話地反手自己撈起衣角,露出一片精瘦的腰背。

夏芷言的手掌貼上來。

“現在不疼了?”夏芷言聽她沒聲了,便問。

江南溪不說話,隻是搖頭。

她趴抱著麵前的沙發抱枕,一張臉通紅。

姐姐怎麼可以聽錯她的意思呢。

但聽錯後居然真的願意親她。

如果人能夠有尾巴,江南溪的尾巴現在一定可以啪啪甩起來打在夏芷言的臉上。

好幸福呀。

江南溪想,這一刻已經夠她幸福了。

下一秒,夏芷言的提問又把她的心給吊了起來。

“南南,這是什麼?”

夏芷言不是故意的,隻是給江南溪揉腰的時候,褲子的位置有些礙事,她就往下扒拉了下,結果在江南溪腰臀的部位,發現了一處紋身。

對此,夏芷言全然不知道。

江南溪渾身一緊。

“這這”

“你什麼時候紋身了?”

“之前。”

“之前是多久之前?”

“一年前。”

夏芷言歎氣。

江南溪心一緊:“姐姐,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隻是——”

她怕夏芷言生氣。

但夏芷言怎麼會生氣呢?

她隻是覺得心裡空了一瞬,原來她的小孩已經背著她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秘密。

指尖微微觸碰上去,夏芷言的言語也很輕柔:“疼嗎?”她問。

江南溪搖頭:“不疼。”

“你該告訴我的,南南。”夏芷言說。她不想錯過這些瞬間。好的壞的,全都是江南溪的成長。

夏芷言知道很多事她再問,江南溪未必會答。

比如,為何想到去紋身。

又比如,為什麼一個字都沒向她提起。

但她最後隻問:“紋的什麼?很漂亮。”

江南溪:“一種花。”

“什麼花?”這品類和模樣,夏芷言的確是未曾見過。

江南溪:“不知道耶,設計師隨便畫的。”

但其實呢?

岸芷汀蘭,鬱鬱蔥蔥。

夏芷言呀,那是屬於你的花。

過了會,夏芷言拍了拍背江南溪的背:“好了,起來去泡個澡,快點。”

江南溪趴著不動。

夏芷言笑話她:“怎麼?還撒嬌?”

江南溪扭過頭來,一張臉寫滿了可憐:“姐姐腿軟,動不了了。”

夏芷言揚唇:“難道還要我抱你?”

這話說完,她當真去抱江南溪。

江南溪嚇了一跳,整個人居然真的懸空了。

夏芷言抱得有點吃力。

她想著,小時候抱起來可不是這樣的。

以後得多練練了,不然連自家小孩都抱不動。

剛剛抱起來,江南溪就尖叫一聲:“姐姐!算了!算了!”

她越這樣緊張,夏芷言就越覺得好玩:“怕什麼?”

“實在動不了,姐姐等下也幫你洗。”

江南溪:“”

夏芷言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鬼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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