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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後不準我戀愛 小阿錢 79112 字 9個月前

江南溪敏銳地感知到了一些不對勁,但她無法清楚地抓住空氣裡的線索,隻是有種直覺。

一種不妙的直覺。

第46章 【046】

那天後,江南溪和夏芷言都忙了起來。

高考步步逼近,閒散如江南溪每天也被關在學校裡複習。

和團隊的經紀公司鬨掰以後,她幾乎沒有了任何團隊通稿,彆人都說江南溪是Queens的ACE,E不發音。團粉對此感到絕望和崩潰,但江南溪的唯粉表示:美得嘞,終於跟團隊拜拜了。

自從江南溪被夏芷言的工作室接管以後,宋姨就按照夏芷言的意思給她推掉了所有的綜藝邀約,讓她這段時間以來隻全神貫注地做兩件事:學習、音樂。

前者是江南溪作為學生必做的事情,後者是她作為偶像想要嘗試和挑戰的事情。

在現在這個時代,一門心思鑽到音樂裡並不賺錢,但夏芷言放話了,預算上不封頂,隻要江南溪能做出讓她自己滿意的專輯,想怎麼造就怎麼造。

江南溪必不可能辜負夏芷言的這片用心,因而每天除了上課複習就是琢磨著專輯內容。

偶爾停下來的時候,夏芷言就會不可避免地闖入她的腦海。

想念能夠讓一個人變得具體又模糊。具體到江南溪有的時候走在校園裡,一低頭似乎都能在眼前重現夏芷言的一切。

夏芷言的氣息,夏芷言的笑容,夏芷言的溫度。

模糊的時候,隻需要風輕輕吹動,江南溪又會在一瞬間被拉入現實。

她站在學校的人群中,身旁沒有夏芷言。

按照夏芷言的說法,她近期接了個電影,要去外地拍攝,一走就是兩三個月。

忙起來的時候不回消息也是常事。

這種情形,江南溪在過去也經曆過。

奇怪的是,那個時候不覺得一切有這麼難熬。江南溪甚至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她覺得夏芷言是故意在躲她。

至於為何躲她,江南溪沒辦法得出一個準確的答複。

她隻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能心急,不要幼稚地像個小孩,每天安安分分認認真真地做完自己的事情,然後捧著手機刷新消息框,看看夏芷言有沒有出現。

偶爾是早上起來跑早操前江南溪能看到夏芷言在淩晨的回複。

拍戲這事,日戲夜戲拿不準,夏芷言作息混亂,仿佛跟江南溪活在另外一個世界。

夏芷言真的很忙。在這一點上,她沒有對江南溪有任何的隱瞞。

但她必須承認,她是自己選擇了這樣的忙碌。

那天發現南南隱瞞她的秘密以後,夏芷言整夜都沒睡著。她不生氣,的的確確沒有一點生氣,胸膛裡翻湧著的全都是不解、困惑、無力與自責悲傷。

那些情緒堵起來的時候能堆成高高的城牆,夏芷言挪不開牆,隻好用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一旦時間冷卻下來,她就會問自己好些個問題。

為什麼南南要瞞著她?

為什麼她竟然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她真的有在關心小孩嗎?還是小孩瞞得太好?如果是後者,為何南南要費儘心思地隱瞞這一切。

是她不值得信任,還是江南溪覺得沒必要告訴她這一切,又或者

夏芷言把所有的情緒和問題來來回回梳理一遍以後發現,她知道這件事以後,最大的痛苦來源於不安。

原來在她未曾知曉的時候,無法預見的地方,南南已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裡有了自己的成長。她錯過了那些瞬間,不管是什麼原因。這是南南主動選擇讓她錯過的。

回想起來,南南已經成長到可以完全離開她的時候了。

不管是日常生活,還是職業生涯。

她已經從一個需要她蹲下才能對視說話的小不點,變成了比她還高的女孩,或者說,一個完全有獨立自主能力的成年女性。

夏芷言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這情緒就像是流水,來得緩而細,怎麼也退不開,無視潮汐引力的作用,恒久地隱藏在她的心田。

江南溪有她的秘密,她的人生。

夏芷言搜索了下,網上都說,這是帶小孩的必經之路。

每個家長應該學會的人生課題之一就是放手。

南南該是飛鳥,而不是她手裡的風箏。

儘管夏芷言從未把她當做風箏。

她在過去提供給了江南溪可選擇的一切,讓她自由地生長,讓花成花,讓樹成樹。可當這些生長的痕跡坦蕩無疑地顯露出來,並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裡發生的時候,夏芷言難以控製的慌張了起來。

她甚至開始反省。

也許有的時候,是她對南南的過度需求導致了小孩現在的慣性依賴與照顧。

她該給江南溪更多可能與空間,她作為一個年長對方十多歲的人,她應該先學會克製和放手。

至少,在江南溪突然出現在劇組的之前,夏芷言的的確確是這麼想的。

這天夏芷言剛剛下了戲,身上還穿著戲服。

她接了一部現代懸疑題材的電影,飾演一個冷酷美豔且謀殺老公的女人。

這戲是在海邊拍的,夏芷言身上穿著吊帶,在海水裡走了三回,裙擺都被浪潮打濕後,導演終於喊了卡。“辛苦了啊夏姐。”導演說,“剛剛前兩條收音不太好,景色也不一般,所以才多跑了兩條。”

夏芷言:“沒事。”

“拍得怎麼樣?給我看看。”她湊到監視器前去望,完全不顧自己身上還透著些些的冷氣,也沒在乎自己此刻正光著雙腳。

一條乾燥溫暖的毛毯搭在她的肩膀上,夏芷言不敢置信地回頭。

江南溪皺著眉頭看著她:“姐姐,這樣會生病。”

“南南?!”

導演笑眯眯地說:“過兩天不是夏姐你生日嗎?南南她聯係我,說想來劇組裡給你慶生。”

“夏姐,不好意思啊,一直瞞著你。”

夏芷言人都傻了。

江南溪彎腰,從包裡拿了一根毛巾,把夏芷言的腳擦乾淨,又給她穿了一雙軟軟的拖鞋。

“沙灘上也有石子。”江南溪叮囑,“小心點姐姐,不注意會受傷的。”

夏芷言想問很多事情。

但她都沒問。

她看著江南溪。

江南溪迎著她的目光笑起來:“繼續看剛剛拍的片段吧,我聽導演說還兩場戲,姐姐,我在這等你。”

導演怪不好意思的:“要不然把那場戲往後挪挪也行?你們姐妹倆好不容易見麵。”

“沒事。”江南溪懂事地說,“一挪就影響後麵的安排和工作了,這次也是我來麻煩大家了。你們先拍吧。”

“我還帶了一些小吃和飲料,應援車就在旁邊,大家有需要的話可以在休息的時候去拿。”

導演嘖嘖兩聲:“好好好。”

“來咱就趕緊拍!早拍早收工!”

夏芷言把身上的毛毯取下來,遞給江南溪:“那我先去?”

江南溪點點頭,她從背包裡拿出一套試卷,一邊寫,一邊看夏芷言拍戲。

和她搭戲的男演員也是個老戲骨,兩個人有來有回地演著,就算隻是在現場,也能夠感受到那種絕望的張力。

夏芷言就像是深海而來的海妖,無情又美麗。

江南溪最後連題都寫不下去了,隻能遠遠地望著她。

人群紛紛,可她隻能看見夏芷言一個人。

一個小時後,兩場戲拍完,夏芷言鞠躬給各位工作人員道謝,又在導演的催促下,領著江南溪回劇組給安排的酒店。

一進酒店門,江南溪就解釋:“姐姐,我不是故意沒跟你說就擅自過來的。”

“這次二模考完了,之前的藝術考試成績也出來了。”

江南溪:“我考了第一名。”

“我想親口告訴你。”

夏芷言怎麼會不知道?她甚至比江南溪還關心這件事。江南溪考了音樂學院第一名這事都上了熱搜。

“跟學校請假過來的嗎?”

江南溪:“學生都放假,我多請了兩天。姐姐,我不待很久的,等你後天過完生我就走。”

夏芷言聽著這話,覺得眼眸有些泛酸。

“我沒趕你。”

“我知道。”江南溪低著頭,抿了抿唇,猶豫了許久,講,“可是你好像在躲我。”

“姐姐,你在躲我嗎?”

明晃晃的直球落在夏芷言的心裡,把她的防線全都擊潰。

“最近比較忙。”她沒承認,也沒否認。

江南溪想伸手去拉她,夏芷言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江南溪看著自己撲空的指尖,輕輕說:“宋姨講,本來你之前推掉了這部電影,說想陪我到高考完。但是不知道怎麼著,忽然又把這戲給接了。”

“姐姐,你就是在躲我。”

江南溪有點難受,胸口堵著,氣管都感覺上下不通,說一個字要費好大好大的力氣。

在此之前,她從沒覺得講話是這麼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可她必須說。

“姐姐,如果我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不要突然拉開距離,讓她連一個罪名都找尋不到。

夏芷言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南南,你抬頭看我。”

江南溪聽話地按照她的要求做了。

抬起眼眸,對上夏芷言平靜無比的麵龐。

然後,她聽到夏芷言問:“你告訴我,做Atse的時候,你覺得快樂嗎?”

“是比當江南溪更快樂,對嗎?”

第47章 【047】

江南溪定住了。

當那個英文名字從夏芷言的口中說出來以後,她的呼吸就徹底停滯了。心臟被狠攥住,血液倒流,腎上腺素卻在飆升,不是因為刺激,而是因為害怕和緊張。

江南溪徹底慌了。

“姐姐——”

她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大腦與嘴唇似乎斷開了連接,語言係統就此失靈。想說的話語變成零碎的字詞在腦海中湧動,無數可以編造的謊言在江南溪的腦海裡來來去去,像幽靈,她抓不住,因而也說不出。

她再也講不出任何一個謊。

就在她失語的這片刻,她看到夏芷言的表情變了。

剛才還在冷靜地凝視著她的夏芷言,眉頭微微蹙起,眼睫輕垂,卷翹的小羽毛顫動了下,清淺又無奈的歎息在這空間蔓延。

夏芷言不再看她了。

隻是沉默轉身,背對著她去收拾酒店大床上四處亂扔著的、散落的衣服。

江南溪心緊到發疼。

“姐姐,我可以解釋。”她自知理虧,站在原地,甚至不敢靠近,隻是無措地講了這麼一句毫無力氣的話語。

夏芷言把衣服拿起來抖開,然後鋪平,對折。

她安靜地做著這一切,動作卻是機械的。

等一件又一件衣服被疊好放在一旁後,夏芷言眼前的床終於變得不再淩亂。

可她心裡的情緒依舊亂糟糟地,像是突然被紮了孔的氣球,在這屋子裡沒緣由地四處亂躥。

她攥緊拳頭又鬆開,無力地撐在綿軟的床麵上,背弓著,低垂著頭,隻是問:“所以你快樂嗎?”

這是夏芷言最在乎的事情。

“Atse,成為Atse才是你想做的事情,對嗎?”

江南溪:“我——”

“南南,不要再騙我。”夏芷言的聲音輕得就像快碎了一樣,“拜托,和我講實話。”

江南溪還能怎麼說?

她隻能據實以告。

“姐姐,我是開心的。”從未想過開心這兩個字有一天會用這般痛苦的方式講出來,明明隻是簡簡單單的張嘴閉嘴說話的事情,江南溪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快被這句話給抽乾了。

“我很開心。”

這樣講著,她卻已經開始流眼淚了。

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說話的時候,聲音裡已經帶著不自覺的哭腔。

夏芷言:“你哭了?”

“我沒有。”江南溪抬手去抹眼淚,“我沒有的。”

夏芷言又歎氣了。

她轉過身來,看向江南溪,良久後,無奈地走向她。

“我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就哭了?”

“我不是——”江南溪想辯解,但她突然又頓住了。過了好幾秒,她問,“我哭的話,姐姐就會看著我嗎?”

“不要背過身好不好?”

“再生氣再不開心,也看著我,好不好?”

不然隻要夏芷言一轉身,她都會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丟下了。

就像小時候重複無數次的經曆一樣。

夏芷言扯了紙巾,溫柔地擦著江南溪的眼淚。

“我沒生氣。”她說,“好吧,也許有點。但生氣絕對不是主要的。”

“南南,我也沒生你的氣。如果你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真正讓你開心的事情,我隻會替你感到高興。因為這是一個很難得的事情,你知道嗎?”

“許多人活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麼。”

“我隻是我隻是有點難過。”

夏芷言的話語像一場安靜的春雨,在這個夏天的傍晚,不合時宜卻又極儘溫柔地落下。

淅淅瀝瀝。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太忙了,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又或者,是我這個家長做得不夠好,讓你不敢和我講這些。”

“沒有!”江南溪連忙說,“絕對不是這樣的。”

“你先聽我說。”夏芷言抓住江南溪慌亂抬起的手,用力壓了壓她的掌心,安撫她的情緒,“你聽我說完。”

“我最難過的是,這些事情都發生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錯過了,南南。”

“我也難過的是,我不知道這些年其他時候的你,究竟快不快樂。”

夏芷言已經分不清楚了。

她一直以為她家小孩是無憂無慮地長大的。她給了江南溪一座完美的象牙塔,竭儘所能地給她物質上的一切,愛裡的一切。在此之前,她自以為她和江南溪有著全世界最好的家人關係。

一種知無不言,坦誠相對,沒有秘密的關係。

但Atse的出現向她證明了,一切都是隻是她的個人猜想。

幻想中的寶石啪嗒墜下,把夏芷言的信心砸了個粉碎。

她由此開始懷疑自己眼見的、感受到的一切。

她怕江南溪是不快樂的。

夏芷言哭不出來,她垂著眼眸,整個人就好似被人抽了魂。這些天不工作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安靜地把這麼一個問題反複咀嚼,咬碎了吞進肚子裡,消化了不一會又重來。情緒像個怪獸,在孤獨的時候把夏芷言吞噬殆儘。

她甚至恨自己如此會思考。

因而平添了許多愁。

這些想法快要把夏芷言壓碎,她變得輕飄飄的,風一吹就散。但是又好像很沉很沉,沉到如果想要真正開心地笑一下,都需要花費很大力氣才能扯動嘴角,才能讓心臟跳動。

“對不起,南南。”夏芷言想了許久,隻能說這一句話。

她生不了江南溪的氣,她隻好生自己的氣。

“不是的,姐姐。”江南溪反拉著夏芷言的手,毫不猶豫地把她拽入懷裡,在她下意識想要掙開的時候用另外一隻手強製地控住了她的動作。

“我很開心。”江南溪必須要緊緊抱著夏芷言才能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她的手扣緊著夏芷言的後腦勺,黑發在她的指尖,柔軟得過分。

江南溪的下頜抵在夏芷言的頭頂,她沒辦法再壓抑了,她低頭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很輕的,蜻蜓點水一般的吻。

夏芷言的心卻突然猛烈地跳動了下。

她預感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她本能地想要阻止著變化。

於是她伸手去推江南溪:“沒關係。”

“我們先不聊這個,你餓了嗎?”

江南溪不肯放開她。

夏芷言從沒在江南溪身上感受到這種力道。

被擁抱著的時候,就仿佛快要被對方揉攥進骨血之中。明明該覺得有些疼,但夏芷言竟然意外地從中體會到了快樂。她死去的肌膚在這瞬間活了過來,甚至點燃了一簇接一簇的小火。

江南溪的擁抱是火焰所需要的燃料與氧氣。

夏芷言的身體在渴望更多。

但她的理智在說:停下來。

最好什麼都停下來。

江南溪的擁抱,江南溪的話語,全都停下來。

但她的祈禱注定是沒有意義的。

江南溪不能再放手了,她沒辦法再忍受夏芷言逃跑了。她知道自己有很多做錯的地方,她本該好好道歉,好好解釋,好好把過去發生的一切都告訴夏芷言。

可她骨子裡就是個壞小孩。

壞到這一刻,甘願破罐子破摔,讓夏芷言討厭她到底,讓夏芷言生她的氣,而不要再懷疑自己。

“姐姐。”

江南溪的聲音很沉很沉,儘管她已經想好了要說什麼,但講出來的時候依舊覺得呼吸難耐,依舊覺得緊張萬分。

“你說得沒錯,我很開心。做Atse的時候很開心,因為那是我想做的事情。”

“賽車也好,彆的極限運動也罷。”

“姐姐,比起安全,我更偏愛死亡的危險。”

“這件事你說得一點錯都沒有。”

“可是姐姐,有件事你完完全全講錯了。”

江南溪的手掌一下接一下地摸著夏芷言的發,像是在安撫一隻即將炸毛逃離的小貓。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你是我這十八年來生命裡出現的最好最好的人。我瞞著你這樣,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

“我害怕,姐姐,我害怕你知道後討厭我。”

夏芷言忍不住說:“不過是賽車而已,我怎麼會?”

“就算是彆的極限運動,你跟我講,我也會讓你去玩啊。”

雖然這話夏芷言說出來有些心虛。

她想象了下那個畫麵,她大概會擔心過度,時時刻刻都快暈過去的那種程度。

“我知道。”江南溪笑了下,“姐姐是最好的。”

“但我的秘密不隻這一件事。”

“賽車也好,彆的也罷。我沉迷其中,隻是因為那樣近乎危險的瘋狂能讓我忘卻掉另外一種瘋狂。”

“姐姐,你想知道那是什麼嗎?”

夏芷言沒說話,她已經完全沒辦法說話了。

因為江南溪講完這句以後,溫柔地放開了她,手又強勢地從她的後頸處撫摸過來,觸碰上她的唇。因為常年練琴而略帶著繭的指腹在她柔軟的唇上摩挲而過,每掃一遍,夏芷言就要戰栗一次。

“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瘋狂。”江南溪笑了起來,那笑容很悲傷,很絕望,卻又帶著一點疼痛的快樂。“夏芷言,這才是最瘋狂的事。”

她抬手捂住了夏芷言的雙眼。

然後,在一片黑暗裡,一個近乎哀求又渴望的吻如雪花一般脆弱地落上了夏芷言的唇。

“我喜歡你。”

這才是最瘋狂的事。

第48章 【048】

那唇上的觸覺隻落下一瞬便消失不見了。

江南溪捂著夏芷言雙眼的手沒有放下。

她埋頭,枕在夏芷言的肩上。明明她沒有哭,可夏芷言卻覺得自己的頸窩、被她靠近著的脖處的肌膚,都微微透著一股熱意。一種被浸透的熱意。

“我喜歡你。”

這句話要說第一次很困難,但一旦開了那個口,過去藏匿在江南溪心間的情感就像是開了閘的水庫,儘數傾瀉而出。

“不是那種小孩子對大人的喜歡。”江南溪一字一句地講,“是女人對女人的喜歡。”

“姐姐,你知道嗎?”

熱浪撲麵而來,直接打在夏芷言的眼前。

她再也不能裝作不清楚,不明白,不知曉。

夏芷言無奈歎氣:“南南,你先冷靜一下。”

“冷靜什麼?”

“我們慢慢聊這件事。”

江南溪覺得很好笑:“怎麼聊?”

她把手放下來,退開一些,看著夏芷言的眼睛:“我以為這件事隻有兩個答案。”

“你喜歡我,或者不喜歡我。”

江南溪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刻不停地凝望著夏芷言,沒有錯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

“姐姐,告訴我,你的心裡是哪個答案?”

夏芷言避開她的目光,看向酒店裡的花瓶。那花是前幾時她買回來的,覺得好看,插在了瓶子裡。但這才過幾天,花已經變得枯萎。原本淡粉色的花瓣染上了棕黃的痕跡,從綻得盛好的模樣變成彎著腰低下頭的情況。

花都如此。

更何況人。

愛情這兩個字,夏芷言見母親為其生為其瘋為其死。她不願自己也如此。

夏芷言的沉默被江南溪視為一種回答。

她是成年人了。

她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裡,不回答就是一種回答。

江南溪放開抱著夏芷言的那隻手,退後一步。

“今天好像來得有點突然了。”她說,“之前忘記定房間了,我現在就去定。”

“如果姐姐你覺得不太合適,或者接下來一段時間想暫時不先看到我的話,我可以先看看有沒有明天的機票。”

“今天晚上有些來不及了。”

江南溪這話是說給夏芷言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不能死纏爛打。

她應該做個體麵的成年人。

被拒絕後就轉身,收拾好自己的情感,回到自己原本該在的位置。

江南溪真真確確是這麼想的。

可夏芷言拉住了她的衣服。

“南南,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動作,這句話,一下把江南溪那墜入深淵的心瞬間給鉤回來。

“那你什麼意思呢?”

江南溪低頭看著夏芷言牽著自己衣角的手。這雙手很漂亮,很纖細,指尖上沒有美甲的裝飾時會透出一種單純的粉來,很淡很淡,柔軟到江南溪的心坎。

她幻想過很多關於這雙手的事。

最單純也最過分的,是與其十指相扣,不是姐姐牽小孩的那種,而是女朋友牽女朋友。

“什麼意思呢?姐姐?”

夏芷言牽著江南溪衣服的力道變了又變,這話才從她嘴裡講出來。

“我是想說,也許你誤會了。你對我的喜歡,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現在還小。”夏芷言說,“你還沒見過更大的世界,沒遇到過更多的人。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你會遇到你真正喜歡的那個人。”

“總之,不是我。”

江南溪扯動嘴角笑了笑,笑得很痛苦。

“夏芷言,我不是三歲小孩了。”

“我分得清楚什麼是喜歡。”

“你想知道我的喜歡究竟是什麼喜歡嗎?”

她反手拽住夏芷言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懷裡一拉,然後調轉方向,將她抵在酒店的餐桌邊。

夏芷言被迫停留在江南溪用自己的懷抱與桌子構成的空隙裡。

“我的喜歡,不是什麼小孩子的依戀。”

江南溪眼眸漸暗,抬手掐住夏芷言的下頜,逼迫夏芷言抬頭看她。

“我的喜歡,是這種想吻你的喜歡。”江南溪說話的時候,唇就輕輕靠在夏芷言的唇邊。“不是剛才那種吻。”

江南溪的指腹在夏芷言的唇瓣上流連。

“我會吻你,以一種很用力的方式。你知道嗎?我沒吻過彆人,但我猜我可能會想要用儘一切辦法把你唇裡的氧氣全都奪走。”

夏芷言眼眸微睜,嘴唇也因為驚訝或彆的情緒而稍稍張開。江南溪的指腹就這麼闖了進入,觸碰到夏芷言的齒關,也去碰她的舌尖。

“我不會吻一下就停的,姐姐。我想吻你這件事應當是會上癮的。”

“所以我會一直吻下去,如果你呼吸不了,我就把氧氣渡給你。你可以稍稍喘口氣,然後我們再繼續。”

夏芷言想推開江南溪,叫她閉嘴,叫她不要再繼續說這些瘋狂的話,可她沒有力氣了。

江南溪光是用指尖在她的紅唇裡逗弄,都能讓她失去所有。

甚至——

被江南溪用這種瘋狂的,絕望又悲哀,深邃又執著的眼神望著,夏芷言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被穀欠望塗了滿身。

以江南溪的眼神。

原來在她的印象裡一直都是單純小狗,甚至有的時候就像綿羊一樣可愛,潔白如天使一樣的小姑娘,如今卻變得猶如暗夜裡的怪獸。

在深淵之中,那猩紅的眼眸透著惡靈才有的瘋魔。

一種愛與穀欠的怪物。

夏芷言好不容易才抓住間隙說話:“南南——”

“對了,我的名字。”江南溪笑起來,眼角都是一片陰鷙,“你知道什麼時候叫我的名字最好聽嗎?”

“不是現在,姐姐。”

“吻你的時候我也不會這樣乖乖地把手放在一邊。”

“這就是我的喜歡。”

“你說,到底是誰誤會了?”

夏芷言身子都快軟了。

“我錯了。”她安撫著江南溪的情緒,伸手拍著江南溪的脊背,一下一下朝下撫摸,“我不該懷疑你的情感。”

“但是南南,你真的還有更多更好的機會,去見更大更寬廣的世界,認識更不一樣的人。”

而不是她。

夏芷言想,她一定不是個好的愛人。

她可以成為江南溪人生裡最好的姐姐,最好的家長,最好的親人。

可戀人這個身份是夏芷言沒有勇氣也沒有信心去做好的事情。

江南溪真的受不了夏芷言的這個邏輯。

她抬頭看著夏芷言:“是嗎?”

“也就是說,如果我以後去了更大更廣闊的世界,你會不在我身邊了,對嗎?”

夏芷言:“”

“你不要我了。”江南溪說。

夏芷言:“我沒有。”

“那就是在。”

夏芷言:“你彆強詞奪理。”

江南溪笑了起來:“我隻是合理運用邏輯。”

“而且,姐姐,難道你就不會遇到更多更好的人了嗎?”

“這十多年來,從你的十八歲到現在,你難道沒有遇到嗎?”

夏芷言沉默了。

江南溪替她把剛剛弄亂的發絲給彆在耳後,輕柔地說:“你一定遇到了,可我還是你人生裡最重要的人。”

“不是嗎?”

“難道你遇到了其他人,就會不要我了。”

夏芷言無奈:“我從沒想過不要你。”

江南溪:“所以我也從沒想過不愛你。”

夏芷言怔住。

“姐姐,愛情不是模型預測,更不是活在未來。我理解你的擔心,但實在都沒必要。”

“不過如果你還是很擔心,我願意用剩下所有時間來證明。”江南溪停頓了下,“如果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夏芷言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一團接一團的線給裹住了。

她理不清楚,順不明白。

江南溪看出來了,也沒有逼她。

“不願意也沒事。”江南溪說,“或者你給我時間,我可以解決好自己的情感。”

這話江南溪說得沒那麼自信。

她隻是想要安撫夏芷言。

“我不知道。”夏芷言柳眉蹙起,“南南,我不知道。”

“你喜歡我嗎?”江南溪直截了當地問,“這件事你知道嗎?”

夏芷言沉默了一瞬。

“我怕我分不清。”

她不想糊裡糊塗地就和江南溪改變關係,陷入另外一種不熟悉的境況會讓夏芷言完全失去安全感。最重要的是,這種改變是完全不可逆的。如果一步走錯,就是徹底失去。

也許對江南溪來說,這是一種嘗鮮,一種體驗,一種癡迷已久的執著,時間一過,等她發現夏芷言與‘戀愛中的夏芷言’完全不同時,她就會清醒過來。

她熱愛瘋狂,也習慣瘋狂。

可夏芷言從沒有習慣過。

她喜歡安全。

任何穩定的不變的更持久的她都喜歡。

愛情,這兩個字變數太多。

江南溪久久望著夏芷言,眨了眨眼:“那怎麼辦呢?姐姐。”

“你分不清,我來幫你,好不好?”

夏芷言怔忡:“怎麼幫?”

“喜不喜歡你分不清,那我們就隻問快樂,好不好?”

江南溪的指尖順著夏芷言的小臂一寸一寸地上移。春天在播種,所到之處都開出朵朵明麗小花,漂亮得叫人心癢。這花開得極有節奏,又很輕緩,吊著夏芷言的心情,直到那指尖來到夏芷言的唇邊。

江南溪捧起她的臉,溫柔地說:“接下來,我要真的吻你了。”

“不快樂的話你就告訴我。”

她是個混蛋。

江南溪想,她這樣做,才不是為了幫夏芷言的忙。

既然夏芷言分不清,那就讓她徹底分不清。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愛和穀欠更叫人分不清楚。

這就是她那卑劣的可恥的偷心計劃。

第49章 【049】

江南溪從沒學過該怎麼吻一個人。

這種時候,在想象裡實踐了無數次,但當這一切真的發生的時候,她又覺得原來自己在過去的想象是如此的枯燥且膚淺。

真實遠比想象好一百倍。

酒店外的野貓不知道從哪裡偷來一顆桃子,用小爪扒拉兩下後,就伸出帶刺的貓舌頭去舔。桃肉軟甜可口多汁,小貓很喜歡。

玩性大起的時候,小貓會嘴爪並用,把桃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就像是在玩一種特彆的小毛球。

貓貓理毛球是會越理越亂的。

這就跟夏芷言的心情一樣。

江南溪剛吻上來的時候,她有些抗拒,一種本能的抗拒。

可是吻得深了以後,她的理智就全然消失了,就像是下雨天後鬆散的雲,被風一吹就嘩啦啦飄走了。

剩下全都是屬於身體的本能。

等江南溪不得技巧要離開喘氣的時候,夏芷言甚至下意識地迎了上去。

她意識到這個動作後,又忙羞赧地轉頭後撤。

江南溪哪裡會給她逃跑的機會?

她伸手捏著夏芷言的後脖頸,像逗貓那樣揉了揉,力道裡透著不可忽視的掌控欲。

“姐姐,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

夏芷言:“沒有。”

“騙人。”江南溪開心地笑了,“你聲音都軟成這樣了,你跟我說沒有?”

“再親一下,好不好?我剛才表現不好。”

哪裡表現不好了?夏芷言真是受不了江南溪這好勝的勁兒。她都快被親得倒下去了。身上哪哪都沒了力氣,腰更是軟得很,整個人得儘數靠在江南溪的身上才覺得有些依靠。不然,夏芷言懷疑自己必然是會往後摔去的。

“姐姐,你還有空胡思亂想誒。”

江南溪抓住了她走神的這一瞬:“看來是我還不夠努力。”

第二個吻落上來。

江南溪的吻沒有太多技巧,就像她自己說的,表現不好,所以隻有直來直去的橫衝直撞。

這對夏芷言來說比技巧還要命。

她完全是靠動物的本能在親吻。

碰到舌尖就和其爭鬥一番,卷著對方,似乎要把一切都帶走。碰到齒關就添過,像一條柔軟的小蛇,卻不冰冷,帶著炙熱的溫度。如果碰到的是夏芷言的口水,那江南溪就會像走尋於沙漠之人,瘋狂地攥取。

靈魂都快要被吞沒。

江南溪身體裡那名為穀欠的怪物正在拚命地張開她的羽翼,把夏芷言包裹。那些無形的觸手從兩個人肌膚碰觸的每個地方生長出來,把夏芷言緊緊綁在原地。

無法掙脫。

也不想掙脫。

時間不見了,空間不見了,唯一剩下的隻有感知。

感知這一切。

眼前的這個人,她的吻,她的氣息。

頭腦裡再也沒有多餘的想法,隻能遵循著本能,和惡魔一起下墜,直至快樂的天堂。

又一吻結束,夏芷言氣喘籲籲。

江南溪小狗般湊上來,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乖巧地問:“姐姐,你覺得快樂嗎?”

夏芷言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想違心地說一個不,但舌尖已經沒有力氣了。

江南溪的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很有禮貌地待在她衣服外,隔著一層布料,緊緊地攥著她。

夏芷言低頭去看她的指尖。

好一會,江南溪歎息道:“姐姐,你這樣看下去我大概會誤會。”

夏芷言也不想這樣。

但她覺得自己或許是犯病了。

身體像著了火一樣難受,肌膚的每一寸都在燃燒。可有的時候,她又覺得比起火焰,她的身體更像是一張紙。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

乾淨到她無法忍受,必須要讓人在上麵塗畫些什麼才好。

江南溪的指尖就是最好的筆墨。

可這些話,夏芷言不能說。

她隻能用更深更久的沉默來掩蓋自己無法言說的渴望。

一瞬間裡,網友為她和江南溪取的cp名一下躥入她的腦海。

南言之癮。

難言之癮。

也許江南溪就是她那不可道給世人的秘密癮症。

夏芷言的沉默讓江南溪拿不準進退。

她不知道這是默許還是拒絕。

她問:“明天早上有戲嗎?”

夏芷言警惕地抬頭:“你想做什麼?”

江南溪無奈笑起:“姐姐,你以為我會做什麼?”

夏芷言彆過頭不看她。

江南溪:“乾嘛不跟我說?”

“姐姐,你以為我會做什麼?”

夏芷言:“以前不知道你這樣討厭。”

江南溪臉上得寸進尺的笑容僵住了。

她明豔鮮活的表情一下低落下來。

“抱歉。”江南溪漸漸放開抱著夏芷言的手。

夏芷言:“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

江南溪依舊低著頭。

“覺著我討厭的話也沒關係,姐姐,我已經十八歲了,以後你也不用再管我了。”

“等我高考完我就可以搬出去住的。”

夏芷言頭疼且無奈:“我就說了一句話,你就想到這裡了?”

“我說你討厭,是說以前從來不知道,你你這麼會氣人。”

與其說氣人,不如說撩人。

夏芷言快要被江南溪這種明目張膽的撩撥和不留餘地的進攻搞到防線崩潰。

“反正不是討厭你的意思。”夏芷言哄著她。

江南溪:“那就是喜歡了?”

夏芷言:“”

“小騙子。”她一把推開江南溪,從桌子上跳下來。結果因為動作太猛,差點摔倒,又被江南溪摟到懷裡。

“老天爺都讓我抱你誒,姐姐。”

江南溪湊過來的時候,夏芷言閉上了眼,就在她以為江南溪要親上來的時候,對方隻是在她的脖頸間蹭了蹭,猛然吸了一口氣,然後放開了她。

“放心吧姐姐,我不會再做讓你討厭的事。”

江南溪說完這話,揉了揉夏芷言的腦袋,把她拉到床邊坐下,自己準備往外走。

“我去問問酒店還有沒有彆的房間。”

夏芷言拽住她衣服:“我都說了不討厭你。”

“你走什麼?”

江南溪眨眨眼:“姐姐,你這是在邀請我留下。”

“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但是從今天以後,睡這個字可能會有其他含義的,姐姐。”

夏芷言:“你不說你沒想這種事嗎?”

江南溪:“喜歡的人就在麵前,怎麼不想?想歸想,忍歸忍。”

“我還是住彆的房間吧。”

江南溪說完,夏芷言就放開了拉著她衣服的手,任由她出門去前台詢問,開了新的房間,然後回來拉行李箱。

“姐姐,明天見。”江南溪關上門之前說,“當然,如果你明天暫時不想看到我的話,可以給我發個消息。我會乖乖回家的。”

“晚安。”

門關上,房間裡就剩下夏芷言一個人。

“好狡猾。”夏芷言倒在床上的時候忍不住這樣想,“太狡猾了。”

用最熱烈的方式突破她的防線,然後又後退一步留給她拒絕的餘地。

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裡,皮膚深處還殘留著未曾被撫慰的渴望與不安。

夏芷言從沒覺得這麼難受過。

就好像是一株花,在此之前,她未經過雨露的溫柔,在沙漠中開得漂亮,縱然是灼灼烈日也未有覺得痛苦。可有一天,一場春雨突兀而至。

於是土壤開始明白什麼叫水源,每一寸都在叫囂著渴望更多。

夏芷言拿起換洗的衣服走進浴室,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沒關係。

她可以忍得住。

理智在壓抑本能,這是她最擅長的事情。

·

淩晨的時候,江南溪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她沒睡著,半夜在寫歌。

說是這麼說,但譜子放在一邊,寫了半天,跑出來的漢字湊在一起,沒一句能成文。

“誰?”她從貓眼裡看了下。

透過畸變的貓眼鏡頭,夏芷言穿著睡衣,側著頭站在她的房間門口。

江南溪忙拉開房間門。

“姐姐,出事了嗎?”

夏芷言瞥見她臉上毫不遮掩的擔心。

“是出事了。”她輕聲說。

江南溪把她拉進房間,探頭出去看了看走廊:“有狗仔還是私生飯?”

夏芷言被她這反應逗笑了。

“都不是。”夏芷言說,“彆的事。”

“姐姐,怎麼了?”

夏芷言看著她,好一會,她說:“我們今天可以一起睡嗎?”

江南溪:“”

幸福來得太突然,她都有點被嚇到。

夏芷言說:“素的那種。”

江南溪兩眼一眯:“夏芷言,你還知道葷的是什麼意思是吧?”

夏芷言:“”

“我好歹也是成年人了。”

江南溪想起一件事:“所以剛剛那個是你的初吻嗎?”

這話問出來,江南溪又自我否定了:“算了,我不問了。”

“我都看過你在電影裡接吻。”

夏芷言輕笑:“不是初吻。”

她雲淡風輕地說:“但是這是我最開心的一次吻。”

江南溪在原地待機半天,伸手捂住臉,一下蹲在地上。

夏芷言不解:“怎麼了?不舒服?”

江南溪尖叫:“夏芷言你這是犯規!”

哪有人這樣啊!

夏芷言:“實話實說也是犯規?”

江南溪:“啊啊啊——”

“好喜歡你,姐姐。”江南溪就蹲在地上拽了拽夏芷言的褲腳,“希望哪天你也可以喜歡我。”

“雖然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很喜歡了。”

夏芷言:“閉嘴。”

“睡覺!”

第50章 【050】

“江南溪。”

深夜裡,夏芷言的聲音無奈地自黑暗裡響起。

“我在。”江南溪精神抖擻地答,又擔心地問,“姐姐,我吵醒你了嗎?”

吵醒?她根本沒睡著。夏芷言隻是閉著眼睛在假寐。

自從她敲響江南溪的房間說要和她一起睡覺後,江南溪就變得很奇怪。先在浴室裡磨蹭半天不說,出來後躺在床上時,就好像突然被豌豆公主附體了,怎麼躺也不舒服,左邊晃悠一下,右邊晃悠一下。

夏芷言一直沒睜眼,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起初,她以為江南溪折騰一會就會安分。

卻不料,直到她開口的前一秒,江南溪還在左右翻轉。

要用一句夏芷言了解的四川方言來說的話,這就叫磨皮擦癢,閒得沒事乾。

她不說話,江南溪拿不準情況,在黑暗裡轉身,麵對著夏芷言,喊她:“姐姐?”

夏芷言:“你今天有點不對勁。”

“這難道不是必然嗎!”江南溪理所當然地回。

夏芷言:“我們以前也一起睡過覺。”

江南溪:“可現在不是以前。”

“姐姐,我怕我睡著了這手腳不聽使喚碰到你,萬一發生點什麼,我不敢保證。”

“發生什麼?”夏芷言也轉過身來,麵對著江南溪,“你瞧你現在,睡覺恨不得躺得像個屍體,能發生什麼?”

“姐姐。”

“你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抱怨。”

夏芷言:“我沒有。”

“隻是不想讓你這樣拘束。”

這樣的江南溪看起來很不自在。搞得夏芷言也有點不自在。所以她不喜歡愛情,更不喜歡變化。如果是以前,她大概可以隨意地伸手摟著江南溪,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她睡覺。可是現在不行了。

夏芷言必須給自己找到一個度,一個中間線,一種既能夠讓她因為皮膚饑渴症而灼痛的身體舒服些,又能夠維持與江南溪平衡關係的辦法。

在沒徹底想清楚、下定決心之前,夏芷言不想做出什麼讓江南溪誤會的事來。

可理智歸理智,行動歸行動。

夏芷言都覺得自己這樣很是可恥。

“你安心睡吧。”夏芷言淺淺地說。

江南溪靜了好一會,問:“那我真睡了?”

夏芷言笑她:“不然還能有假?呀——”

話都沒說完,江南溪就一把摟住了她。兩個人麵對麵,突然這麼一擁抱,夏芷言差點就親上了江南溪側臉。

“我習慣這樣睡覺。”江南溪的聲音自夏芷言的頭頂響起,“晚安,姐姐。”

江南溪這話是說真的。

她抱著夏芷言就覺得心裡安穩多了。

就連一早準備好的安撫小毯子都被丟在了床的一邊。

這下輪到夏芷言變得清醒了。

她能夠感受到江南溪每一次平緩而有力的心跳。她們都熟悉彼此的存在,習慣彼此的體溫。不管是冬日還是夏天,這就是對她們而言,最適合入眠的溫度。

一種帶著愛與羈絆的體溫。

夏芷言的意識很清醒,身體上焦灼的渴望被這擁抱撫慰,不再令她難受,於是多出來的時間她便開始思考。

愛是什麼呢?愛情又是什麼?

這些問題在夏芷言的腦子裡轉來轉去,沒一會,她就在思索中睡著了。

夏芷言早上沒戲,但臨近中午的時候得趕著太陽光去拍一場,因而八九點就要起床去做造型。

鬨鐘一響,夏芷言就條件反射地醒了,抬手去關手機,結果發現手根本抬不起來。

她整個人都被江南溪抱著懷裡。

夏芷言去推江南溪,江南溪還在夢中,迷迷糊糊喊了一聲姐姐,把她抱得更緊了。

夏芷言怕吵醒她,隻好艱難地去掰開她的手臂,從中找到絲絲逃脫的可能。好不容易關掉手機,整個人就又被江南溪抓回去了。

“姐姐,你想去哪裡?”

夏芷言摔回床上,也摔回她的懷抱裡。

她看著江南溪,江南溪還閉著雙眼,一副說夢話的樣子。在夢裡都皺著眉頭,看起來特彆可憐。

“姐姐,你彆走。”

夏芷言心軟得沒法。

南南這是夢到了什麼啊?

“我不走。”她哄著自家小姑娘,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我不走啊。”

“我不信。”江南溪撒嬌,“你彆想騙我。”

“你就是要跟著小怪獸跑了。”

夏芷言差點笑出聲來。

“小怪獸?”

她沒事跟小怪獸一起跑做什麼?她又不是奧特曼。

“小笨蛋,也不知道夢到什麼了。”她伸手揉了揉江南溪的眉心,想把那的皺紋給撫平。江南溪抓著她的手,一下反轉姿勢,把她壓在床上。

“不準和小怪獸走。”她眯著眼在夏芷言的脖頸間蹭了蹭,“聽到沒?夏芷言。”

“小怪獸很壞的,都是壞人。”

“那誰是好人?”夏芷言問。

“你的南南。”江南溪親了親夏芷言的側頸,“南南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騙子。

江南溪借著睡夢的勁兒吻上夏芷言的唇時,夏芷言想,南南是全世界最會騙她的人。

早晨的吻和昨夜的很不一樣,也不知道為何。可能是時間不同,可能是環境裡的氣溫和濕度不同,也可能是一夜過去,心境不同。

江南溪的這個吻很綿長,像三四月的細雨,溫溫柔柔地落下,沒有昨晚那極強的攻擊性,隻剩下淡淡的密密的溫存。

空調房裡睡了一夜,兩個人都唇都是乾的,接吻的時候添弄而過的舍尖,一不留神滲透出來的津·液,帶著些許黏稠和溫度,把乾燥變得濕潤。

一個吻結束以後,江南溪還想親,被夏芷言一把捂住了嘴。

“不裝睡了?”

江南溪閉著的眼睫毛抖了抖。

“還裝?”

江南溪睜開眼,可憐巴巴地說:“姐姐,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就沒見過睡著了做夢還能動手動腳的。”夏芷言另外一隻手往下拽,把江南溪偷偷摸進她睡衣裡的手給拉出來,“小騙子。”

江南溪:“我一開始是真沒醒。”

“然後?”

“然後實在是太喜歡姐姐了,就好想親一親。”

這話說完,江南溪又親了親夏芷言堵在她唇前的掌心:“喜歡。”

夏芷言無奈扶額。

“你——”

“嗯?我怎麼啦姐姐?”

夏芷言可真是沒話說了。

她覺得現在的江南溪就像是開啟了另外一種模式,喜歡這個詞,她整天就不要命地往外甩。就像是一隻熱情的小狗,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點,隻要見到主人,就會毫不猶豫地、熱情地搖著尾巴,用一切行動來表示它的愛。

江南溪就像是這種小狗。

但她又比一般聽話乖巧的小狗多了些奇怪的小心思。

“好了,姐姐,你該起床了。”江南溪放開夏芷言,“再待一會,化妝師大概會去你房間敲門了。”

夏芷言:“你還知道啊?”

江南溪:“嘿嘿。”

夏芷言推開她起身,換衣服的時候正回頭要說話,就見江南溪把自己往被子裡一裹,聲音悶聲悶氣地傳出來:“我不偷看的,姐姐你換吧。”

“好了。”過了會,夏芷言這麼說。

江南溪掀開被子,就見夏芷言遞來一瓶水。

“喝點水。”夏芷言講。

江南溪眨眨眼:“是不是我的唇太乾,親到你不舒服了?”

“那我喝了水再親你一下?”

夏芷言:“愛喝不喝。”

她把水往桌上一放。

江南溪忙把水拿過來:“喝喝喝。”

“我愛喝水!”

又胡說。

江南溪從小就不愛喝水,得每天夏芷言提醒她,她才能記得喝上兩口。

夏芷言撩起眼皮看她一下,“我要去工作了。”

“你自己好好玩,有事跟我說。”

“知道了姐姐,我要再睡會,睡醒了跟你講。”

結果江南溪睡醒後,經紀人宋姨給她打電話,說她一直想約的音樂製作人有時間了,想見她,問她是否有空,最好儘快趕去。

江南溪有點糾結。

她想留下來陪夏芷言過生,但是又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做不了決定的時候,夏芷言的消息就從置頂聯係人裡彈了出來。

夏芷言:去吧。

夏芷言替她做了決定。

江南溪說不出開不開心,她覺得姐姐這樣是為她好,可姐姐這樣的話,又顯得她有些不被需要。

她收拾好行李,才來一天就要走,從酒店出來路過劇組拍攝地的時候,夏芷言正在拍戲。

江南溪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一個道彆的機會。

宋姨給她安排的車到了。

上車後,她給夏芷言發了再見的表情包,以及一張偷拍的夏芷言演戲的照片。

夏芷言沒什麼反應,過了許久,大概是今天的戲拍完,才回:好好做音樂。

江南溪彼時已經下飛機,瞧著這信息癟癟嘴。

她有的時候真搞不懂夏芷言。

這就是成熟的大人嗎?

可以如此理智,如此拎得清楚。

江南溪有點失落,但她知道如果陷在情緒裡,那她這次離開就沒有意義,因而很快投入到和音樂製作人的合作中。

忙起來的時候真的能忘記時間。

Demo出了一套,音樂製作人覺得不錯,可江南溪不滿意,故而一個人留在錄音室繼續構思。

“咚咚——”

錄音室的門被敲響了。

江南溪皺了皺眉,沒什麼耐心地回:“誰啊。”

“外賣。”奇怪的中低音女聲答。

江南溪:“我沒點外賣,你找錯人了。”

“是你的外賣。”對方說。

江南溪:“”

她拉開門想跟對方理論,結果來人的模樣撞入眼簾,她就徹底傻住了。

“發什麼愣?”夏芷言拎著一個蛋糕,朝著她笑了笑,“還不快讓我這個外賣員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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