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夏芷言？？
江南溪不敢置信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夏芷言怎麼會在這裡呢？她今天不是應該在拍戲嗎？
是她在做夢？？
可是出現在眼前的這一切又不像是一場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她現在甚至能夠聞到，從站在她麵前的女人身上飄過來的淡淡香味，是夏芷言的味道，是她熟悉的味道。
“發什麼呆？”夏芷言見江南溪毫無反應，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她調笑著說，“怎麼，你以為自己在做夢嗎？”
江南溪承認地點了點頭：“姐姐，太突然了。”
她說：“我真的以為是在做夢誒。”
她剛剛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修改demo的時候已經不小心睡著了，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睡著之後的一場夢。
清醒夢。
“現在還像做夢嗎？”夏芷言說著，將自己沒有拎蛋糕的那隻手抬起來，放在了江南溪的臉頰上，冰冰的，帶著一點點晚風的涼意。
江南溪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她條件反射地抓住夏芷言的手，用泛著熱氣的溫熱的掌心捂住了夏芷言的手，把自己的溫度傳給對方。
“怎麼這麼冷？”江南溪說，“外麵溫度很低嗎？”
夏芷言搖了搖頭：“不是。”
她隻是稍微趕得急了些。
這話夏芷言並沒有說出口。
她望江南溪一眼：“南南，你總得讓我進去吧？”
兩個人到現在還站在門口對話呢。
江南溪忙讓出一個道來。
等夏芷言進了錄音間之後，江南溪又在她身後把門帶上。
錄音間的小桌子稍微有些亂，江南溪的電腦和曲譜紙筆以及拆封過的零食和奶茶全都堆在一起。
她立刻上前收拾桌子，又拍了拍小沙發上的軟墊，對夏芷言說：“姐姐你快做坐。”
夏芷言被她的反應逗笑了。
她放下蛋糕，熟練地上前幫忙，和江南溪一同整理起來。
“是錄歌不太順利嗎？”夏芷言問。
江南溪眨眨眼：“姐姐你怎麼知道？”
夏芷言：“嗯？你自己不知道嗎？你要是心情不好，就有咬吸管的習慣。”
夏芷言把手裡的奶茶丟進垃圾桶裡，那插在瓶子中央的吸管早就被江南溪咬的不成樣子。
原本圓圓鼓鼓的吸管，現在早就變成了扁口的。
若是再擰兩下還能變成麻花。
這種細節就連江南溪自己活了18年都沒注意到。
她轉頭定定看著夏芷言。
太熱烈太直白。
夏芷言不得不挪開目光，閃躲著她的眼神。
“所以，姐姐你怎麼來了？”
夏芷言無奈：“你不就想和我一起過生日嗎？”
她把手裡的蛋糕放在桌上。
“因為你想，所以我就來了。”
好犯規啊——
這話江南溪聽得心癢。
她小小地挪著步子靠近夏芷言，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去勾住夏芷言的小手指。
指尖軟軟的，沒有什麼太強的力道，就像是兩根輕飄飄的羽毛，隨意的搭在了一起。又像是藤蔓，連綿纏繞。
她勾著夏芷言的手指晃了晃，帶著撒嬌的意味，說：“姐姐，隻要我想，你什麼事情都願意做嗎？”
夏芷言瞄她一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神裡有威脅的意味，“你覺得呢？”
江南溪立刻把自己想插科打諢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不敢覺得，不敢覺得。我們吃蛋糕吧。”她說。
江南溪一邊抬手去開蛋糕的包裝，一邊問：“姐姐你這樣過來一趟待多久？”
她自己是從夏芷言拍戲的地方趕過來的，知道這一路上連車帶飛機起碼單程得走4到5個小時。
夏芷言是掐著12點不到的時間過來的。
也就是說她下午就已經出發了。
江南溪在心裡想，不知道夏芷言這一路上有沒有好好吃晚飯？
夏芷言把江南溪沒有說出口的擔心看在眼裡。
她說：“沒事兒，今天沒什麼戲。”
這話倒是真的，夏芷言沒騙小孩。
她今天是沒什麼戲。
因為本該在今天拍的戲，都在前兩天加班加點熬夜拍完了。
為此，夏芷言還連著請了劇組吃了好幾頓飯。
她第一次做這種因私影響工作的事情，心裡是有些過意不去的，但即便如此，想見江南溪的心思仍舊占據了上風。
江南溪瞧出夏芷言眼下的疲憊，心疼地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輕聲問：“那今天待多久？是放假嗎？如果放假的話要休息幾天呢？”
她在盤算接下來有沒有機會和夏芷言黏在一起。
“我早上8點的飛機。”夏芷言說。
江南溪定定望著她，沉默了好一會，突然說：“姐姐我好想親你。”
夏芷言白她一眼：“你一天到晚就想著這些事對嗎？”
江南溪苦瓜著一張臉：“冤枉呀！你不在的時候，我從來不想這件事。隻是見到你之後，就控製不住了。”
而且夏芷言為了見她，這樣奔波。
一想到這一件事，江南溪的心裡就軟得一塌糊塗。
她留戀地用指腹在夏芷言的指眼角下輕輕摩擦了下，緩緩地說：“不過今天不親你了，姐姐，還有幾分鐘你要過生了，今天我都聽你的。”
生日這天壽星最大。
這是這麼多年來，江南溪和夏芷言養成的習慣。
一個差一點該落下的吻沒有落下。
夏芷言敏銳地察覺到這一瞬間，她的心裡竟然有淡淡的可惜浮現上來。
她去拆開蛋糕，插上蠟燭。
三開頭的數字就擺在蛋糕表麵上。
夏芷言從來不避諱這些。
她一直以來都很坦蕩去接受自己的年齡，這是歲月的饋贈。去閃躲去回避也毫無意義，不如坦然接受這一切。
可不知為何。
今天和夏芷言和江南溪在一起，她突然覺得這個三開頭的數字有些過於刺目。
夏芷言不動聲色地想要把那個代表著年齡的蠟燭給取下來。
江南溪卻忽然說：“姐姐，我意識到一個問題。”
夏芷言：“什麼？”
江南溪：“仔細算算我們差13歲對嗎？”
夏芷言：“怎麼？你現在是要展示你的數學計算能力嗎？”
江南溪：“我才沒有！！”
“我是想說，你看，好像現在看起來，13歲的差距很長很長很遠很遠，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們都七老八十了，待在一起，這13歲好像就沒有那麼遙遠了。因為到時候我們兩個都是老奶奶了。”
江南溪想到那畫麵，自己都先笑起來了。
兩個老奶奶。
在那樣的計算維度裡麵，13似乎也不算很長。兩個人從最直觀的外表來看，也不會有明顯的年齡差距感了。
畢竟都是白發蒼蒼，滿臉皺紋。
夏子言伸手輕點江南溪的額頭：“崽，你是不是傻呀？”
“不管過多少年，13歲就是13歲啊。”
江南溪捂著額頭嘟囔：“可那90歲的老太太瞧著和80歲的也沒差多少嘛。”
“姐姐你要是不信的話，就一直待在我身邊。等到我們都七老八十了，再拍張照看看。”
夏芷言怔住了。
“對了，不如現在就拍一張吧！”江南溪說著拿出了手機。
她舉著手機，調了前置攝像頭的模式，朝著夏芷言招手。
夏芷言靠過來，腦袋搭在江南溪的肩膀上，兩個人盯著鏡頭好一會兒。
夏芷言無奈：“南南，你這個是錄像，而且你還沒按開始。”
說完這句話，夏芷言就起身抬手去碰江南溪高舉著的手機上的屏幕。
她按了一下開始鍵，當嘀嘟一聲的電子提示音響起之後，江南溪趁著夏芷言不注意，抬頭親上了她的側臉。
夏芷言還有點懵。
江南溪嘴角揚起得逞的笑容。
“姐姐你怎麼這麼好騙啊？”
“你這兔崽子——”夏芷言氣得伸手去錘江南溪的肩膀，江南溪剛被碰到，就哎呦一聲往沙發上倒。
夏芷言才懶得管她呢。
“彆演了。”她冷淡地說，“就你這個演技，你想騙誰呀？”
江南溪可憐巴巴：“姐姐，真的疼。”
她抬手把自己的短袖往被打的那一處挎了挎，裸·露出來的肌膚上，肩膀初有一片淤青。
夏芷言立刻就心疼了。
她用指尖輕輕碰了碰江南溪的那處傷，問：“怎麼弄的？”
又說：“為什麼沒告訴我？”
夏芷言瞧著可著急了，江南溪卻半點兒不慌，甚至還有閒情逸致，揚了揚下巴，對夏芷言說，“姐姐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她本來以為夏芷言會拒絕，哪知道夏芷言真的低下頭來，在她那一片淤青的皮膚上落下了一個很輕很淺的吻。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夏芷言說。
江南溪有些害羞了。
她耳朵都紅了起來。
夏芷言發現這件事，突然覺得有些好玩。
小孩撩人的時候莽呼呼地，直愣愣往上衝，就這麼被她碰了一下，居然開始害羞了。
有點意思。
“其實沒什麼。”江南溪嘀咕著，“就是昨天晚上熬夜精神不好，走路的時候沒見著路，撞上人了。”
江南溪舉手發誓都是真的。
“姐姐這我沒騙你。”
說完這話她又開始自我檢討：“是不是現在在你心裡，我就是個小騙子？”
“你是。”夏芷言戳了戳她的鼻尖。
“以後你改名叫匹諾曹算了。”
江南溪：“那可不行。”
“就算是匹諾曹，說謊變長的地方也不能是鼻子。”
夏芷言抿唇，作勢要往江南溪的肩膀上狠狠壓去。
江南溪大叫：“我錯了我錯了！！”
“姐姐你思想肮臟。”
夏芷言：“我？？”
江南溪：“我是要當偶像的人，當然不能讓鼻子變長。”
“你想到哪裡去了？”
夏芷言：“閉嘴。”
過了會，她歎了口氣，問：“藥上了嗎？去看醫生了嗎？”
江南溪：“這點傷沒關係。”
又在夏芷言的眼神下改了口，說：“塗了點藥，稍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兩人說鬨之間，12點已到。
江南溪轉過頭，在點燃的微弱的蠟燭燈光裡，對夏芷言說，“姐姐，生日快樂。”
夏芷言低頭吹蠟燭，想，她大概就是為了這一刻才奔波而來的。
“許什麼願了？”江南溪問。
夏芷言：“沒什麼願望。”
江南溪：“那這個願望分我好不好？”
“我要許希望未來的日子裡，夏芷言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夏芷言笑話她：“說出來就不靈了，你不知道呀？”
江南溪：“我不管。”
“而且我生命裡最厲害的許願神，聖誕老人，牙仙女就坐在我的身邊。”
“我相信她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實現我這個願望的。”
夏芷言：“”
她這算小時候哄小孩子，長大了被小孩子哄嗎？
·
兩個人在錄音室的小房間眯了一會，淩晨3點的時候，夏芷言就得出發了。
儘管她說不用，江南溪還是堅決地陪著她。
在機場道彆的那一刻，江南溪抱住夏芷言，在她的耳邊說：“姐姐，我給你的禮物已經發到了你的郵箱裡，你有空的話可以看一看哦。另外，微博上也有驚喜。”
夏芷言候機的時候打開郵箱看了眼。
江南溪給她寫了好多封信，並且將會持續寫下去。
這些信的名字叫《關於Atse的一切》。
她把夏芷言未曾見過的那一麵，全都認認真真地寫了出來。
夏芷言舍不得一下看完，決定留著慢慢品讀。
她又打開微博，發現江南溪不知道什麼時候改了她的微博簽名。
粉絲一片嘩然。
江南溪大概是通過追星軟件注意到了夏芷言微博上線的情況，便在她發現的這一秒，立刻發了另外一條微信過來。
她說：姐姐，接下來這段時間，我隻工作，不戀愛。
但你是一切的例外。
第52章 【052】
夏芷言生日那天江南溪更改了微博簽名之後，粉絲們全都在熱議這件事情。
大家都說這是江南溪通過這種方式，回應這些天關於她的不實緋聞傳言。
就連夏芷言和江南溪的CP粉都把這看作是一次沉痛的刀子。
白天還在嗑糖呢。
人夏芷言劇組的工作人員放料說，前幾天江南溪跑去劇組看了夏芷言。
CPF嗑得嗷嗷歡：這不是真的是什麼？這不是結婚是什麼？？這就是家屬探班！！這就是金婚！！！
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南言之癮如果是假的，老娘這顆頭都能擰下來。
結果夏芷言生日這天，江南溪改了個性簽名。
唯粉和彆的CP粉都拿這事兒笑話他們。
“就這？就這你們還能磕？？？正主在你們CP對象生日當天表明自己絕對不想談戀愛，難道不是一種明顯的拒絕嗎？”
“南言之癮能不能彆來沾邊了！好煩啊！人家都隻是親情和姐妹情，你們非要讓彆人談戀愛，煩不煩啊你們？”
此種情況下，許多江南溪和夏芷言的CP粉大受打擊，甚至還有人在CP超話裡麵發一些悲情文字。
【我相信她們一定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愛過】
【沒事，就當是分手了】
【這些日子過得好像夢一樣，心痛。就算你們真的沒有結局，那些天嗑cp帶來的快樂一定是真的。】
【哎，之前就找算塔羅的看過了，說她倆成不了，一直沒敢說，怕讓姐妹們掃興。今天終於能說出口了。】
整個CP超話氛圍低迷，就像是江南溪和夏芷言徹底沒戲了一樣。
夏芷言刷到這些個內容之後，盯著這一條條的發言，都忍不住露出了無奈的笑意。
她想，她要是把南南那天發給她的私信截圖丟出來，恐怕這群粉絲今晚當場就得炸掉。
夏芷言見這群cpf實在太傷心，在一條哭喪CP離婚的微博下拿小號回複：大家放寬心吧，事情絕對不是這樣的。
CPF回她：姐妹你也是真樂觀啊！我是真佩服啊！
夏芷言這可不是樂觀，她隻是清楚地知道，她和江南溪的關係已經坐上了一輛無法回頭的列車。這列車朝著未知的軌道不斷向前。
不論是她還是江南溪都沒辦法使得這輛列車回頭了。
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沒辦法回頭。
怎麼回頭？再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擺在夏芷言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
而她絕對不會選失去江南溪的那個選項。
她比誰都清楚這件事。
·
自江南溪那日和夏芷言分開以後，兩個人便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過麵。
夏芷言終日在劇組裡泡著，晝夜不分，忙得找不著北。
江南溪則在學校為高考前做最後的衝刺準備。
每周僅有的一天假期還要被用來忙製作專輯的事情。
她會在這天裡抽空給夏芷言寫很長很長的郵件。
有的時候，江南溪甚至覺得這封郵件她不是寫給夏芷言的，而是寫給過去的自己。
她在過去的18年裡，對夏芷言也隱瞞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在夏芷言出現之前，她顛沛流離不斷寄宿在各個親戚家中，從他們口中聽到的關於母親的話，從來都不是好話。
母親意外去世之後，江南溪就過上了這樣的生活。
那些人給了她一個住處，一口飯吃，便似乎也擁有了能夠隨意評價她和母親的權利。
以為小孩子不記事，聽不懂，便總是當著她的麵，毫無遮攔語氣嘲諷地說話。
“都怪那丫頭自己想攀高枝啊，當年還非要進什麼娛樂圈，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沒點女孩子的樣。”
“是啊，悄悄未婚生子不說，居然丟下孩子就這麼走了？”
“嗐，要我說啊，那就應該在車禍裡一道走了，不然丟下這麼一個拖油瓶，以後怎麼辦啊？我們難道能管她一輩子？”
“噓——小聲點！孩子還在呢！”
“她這麼小，她懂什麼啊？”
她這麼小，她全都懂。
江南溪每次聽到這種話，都隻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丫子，沉默的站在一邊。
然後在睡不著的夜晚裡麵，一遍一遍把這些話在胸口裡反複咀嚼。
好像這一切真的就是她的錯。
得做個乖孩子，這是那些大人交給江南溪的理念，也是這個社會交給江南溪的道理。
在學校裡，乖孩子講的話都比一般人更管用。
最開始有同學欺負她的時候，老師都說：“這隻是玩笑，小孩子打鬨一時不注意，南南，你沒必要那麼認真。彆往心裡去。”
可是當她變成班上成績最好最聽話的那個小孩時，就算隻是和同學發生了小小的矛盾，隻要她想辦法讓老師‘不經意’知道這件事，老師都會嚴肅地立刻處理掉。
她是學校的升學保障，是拿獎的招牌。
就算是象牙塔裡，也有既定的生存法則。
江南溪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看透了這件事。
因而就連夏芷言出現的時候，她也保持著這樣的習慣。
偽裝自己，以此圖謀想要的一切，這是江南溪的本能。
儘管對江南溪來說，夏芷言和她遇到過的每個大人都不一樣，甚至那個時候就連夏芷言自己也還不能算上一個大人。
她們手牽手在這社會裡互相支撐著熬過了一天又一天。
江南溪從夏芷言那裡聽說了很多關於媽媽的事情。
夏芷言和江月，也就是江南溪的媽媽相識於一個劇組。
年少出道的夏芷言十歲出頭就已經是劇組裡的小主演了，江月不過是劇組中的武打替身。
但因為她性情豪爽大方，業務能力極強，組內的人都挺喜歡她。
夏芷言和她關係也很好，兩個人情同姐妹。
空下來的時候兩個人還會在在一起探討劇本裡的內容，分析同樣一個武打動作，到底怎麼演出來更好看。
後來二人也算是有緣分，接二連三地在其他劇組裡麵碰見了，感情逐漸深厚起來。
那個時候，江月還沒談戀愛，瞧著便是個有一腔熱血，追求夢想來闖蕩娛樂圈的颯爽女孩。
夏芷言以為她的忘年交朋友能夠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追求到她想要的夢想。
江月卻漸漸開始改變了。
夏芷言是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這件事。
江月大著肚子來到她的麵前，臉上帶著羞怯且幸福的笑意，告訴她：“夏夏，我要生孩子了，你要有妹妹了。”
夏芷言根本不覺得驚喜，她甚至不知道江月什麼時候談了戀愛。
借機一問才知道，她跟上部劇的導演因戲生情，兩個人沒能結婚，因為導演家裡不同意。
江月戀愛腦上頭，有了孩子便想著先把小孩生下來。
得知這件事後，夏芷言心裡多少是有些生氣的，一是怪江月沒把她當朋友，這事都發生了才來告訴她。因為她是小孩子嗎？所以一直瞞著她？
二來她又覺得江月肚子裡的小家夥來得不是時候，甚至不該來。
她對這小家夥有一種天然的恨意。
後來夏芷言仔細想想，這恨意應當是來源她對自己的厭惡。
因為她在江月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母親的身影。
為了愛情墜入深淵，如出一轍的悲劇。
此事以後，江月甚少再和夏芷言聯係，主要是兩個人再無同頻的話題。
江月眼裡隻有孩子和沒名分的老公，夏芷言卻一心想著拍戲。
關係淡得很快，快得讓夏芷言遺憾。
再後來，她漸漸失去了江月的消息，電話不通，上門也找不到人。夏芷言便也放棄了。隻是在很多年以後，於社交場合聽人聊天才得知，江月和她那沒名分的老公，早在一場車禍裡沒了性命。
那那個孩子呢？
夏芷言隻在她出生後看過一張照片的小女孩，她在哪裡？
夏芷言起初沒打算管這件事，但心裡就是沒由來地牽掛著。她覺得這小女孩和她很像，唯一的區彆在於，她的父母似乎是真心相愛，於是變成了一對亡命鴛鴦。而她，隻有自私的父親與無能瘋狂的母親。
終於有一天，夏芷言做了決定。
她想去見見這個小孩。
也是因為這個決定，她和江南溪才有了相識相伴的可能。
後來發生的一切，不用夏芷言同她講，江南溪就全都知道了。
她的人生從頭到尾都是一片灰暗，直到名為夏芷言的光照進來。
江南溪決定把自己的坦誠還給夏芷言當禮物。
於是在那些一封又一封的郵件裡麵，夏芷言了解到了她未曾看到的關於江南溪的一切。
也因此，她才意識到，她在過去的時間裡真的錯過了許多。
甚至沒有注意到，直到現在，江南溪的心裡都還有一塊未曾補上的空缺與漏洞。
——這個小孩，還陷在乖小孩的怪圈裡沒走出來。
兩個人再見麵的時候，是江南溪的高考的前夜。
夏芷言考慮很久，怕突然回家影響她狀態，又怕這麼大一人生節點，她不出現南南覺得遺憾，故而發消息問：“高考前想我回家嗎？”
江南溪一開始還裝：“姐姐工作忙的話就先工作吧。”
“我隻是問你想不想。”
江南溪回了一個字，夏芷言就從國外趕了回來。她這些天都在國外拍戲，飛了二十個多小時，一落地就讓司機送她去江南溪的學校門口。
這學校實行軍事化管理，一般沒特殊情況，就連高考前，學生都是要住在宿舍的。這樣做是為了保證學生的狀態和平時一樣。
但江南溪有了例外。
她拎著書包走出大門的時候，夏芷言靠著車邊，朝著她張開雙臂。
“過來，姐姐抱抱。”
江南溪撲到她懷裡的時候，貪婪地吸了口她的香氣，在心裡想，坦白戰術起作用了。
那一封封的信件，既是她的歉意與禮物，也是她的字字圖謀。
她受過的委屈，不能見光的時刻，她全都告訴了夏芷言。
所以，心疼我吧。
就算隻是心軟或者愧疚，也請毫不猶豫地留在我的身邊。
第53章 【053】
人人都說高考前夜是家長和孩子最緊張的時候。
就連夏芷言也不例外。
她接上江南溪，領著她上車。
司機坐在前排，發動汽車朝回家的方向去。
後排狹窄的空間裡，空氣微微停滯了一瞬。
從見到夏芷言的那一刻開始，江南溪的目光就停留在夏芷言的身上，沒有半分移開。
這搞得夏芷言頗有幾分不自在，她調整了坐姿，轉頭詢問，試圖用聊天打破這份古怪的氛圍。
“明天有把握嗎？”一個很老生常談的話題。
江南溪點頭：“還行，就正常考就好啦。”
夏芷言笑了笑：“也是。”
“學習這件事你從來不令我操心。”
江南溪：“那是有彆的事情讓你操心嗎？”
夏芷言瞥她一眼：“你現在是每時每刻都等著抓我話語裡的漏洞，是吧？江南溪？”
江南溪忙喊：“冤枉呀。”
她許久沒有聽夏芷言叫自己的全名，現在乍一下聽見，竟也覺得分外好聽。
原本普通的名字從夏芷言的嘴裡念出來，好像就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江南溪撒嬌地說：“姐姐，你再喊一聲。”
夏芷言：“喊什麼？”
江南溪：“我的名字呀。”
“你再喊一聲嘛。”
夏芷言瞥了一眼前方的司機。
司機極為有眼力見地把前座與後座之間的隔板給升了起來。
但這行為不亞於掩耳盜鈴。
因為這隔板實際上並無多少隔音效果。
就算隔板升了起來，夏芷言和江南溪若真的在後排說什麼做什麼，那聲音照樣會被司機聽到。
夏芷言有點放不開。
她移開看著江南溪的目光：“我沒事叫你名字乾嘛？”
“以前又不是沒叫過。”她說。
江南溪：“可是不一樣誒，現在聽起來不一樣。”
“哎，算啦。姐姐如果不想叫的話，那就不叫了。我也沒什麼的。也不過是會因為這件事情輾轉反側，半夜睡不著罷了。第二天早上，我就頂著黑眼圈去考試吧。”
“又裝可憐？”夏芷言被江南溪這話給氣笑了，“我大老遠回來一趟，你就是為了用這事拿捏我，對嗎？”
“挾高考以令家長？南南，可真有你的。”
江南溪哪敢啊？
她伸出手偷偷去牽住夏芷言的手，一開始隻是輕輕碰了下，但見夏芷言沒避開，便得寸進尺地握了上去。
真好牽呀。江南溪想，夏芷言的手好舒服。
“姐姐，我心疼你還來不及，我乾嘛拿捏你？”
“彆生氣啦，我開玩笑的嘛。”
要換之前或者彆的日子，夏芷言早抬手毫不客氣地把江南溪的手甩開了。
可現在她琢磨了一下，沒閃躲，任由江南溪握著她的手。
夏芷言清了清嗓子：“沒生氣。你彆誤會。”
江南溪：“我肯定不誤會。”
“總之，姐姐現在讓我牽手可沒有彆的意思，不過是擔心我，因為這件事情晚上睡不著，明天頂著黑眼圈去考試，對吧？”
夏芷言：“話都讓你說完了，我說什麼？”
江南溪想，很簡單啊，說喜歡我。
但她不能逼夏芷言太急。
於是她低頭笑了一下，緊緊攥著夏芷言妍的手：“好好好，不用說，反正我都知道。”
兩個人就這樣牽著手，一路坐車回到了家裡。
這條從學校到家的路，江南溪不知道走過多少遍，看過多少遍。
可像今天一樣，情侶一般牽著夏芷言的手，坐在車上，還是人生第一次。
抬頭望窗外，那些一閃而過的黃昏街景似乎都變得比平常更為浪漫。
晚風也多情。
透過微微打開的窗吹進來，連帶著夏芷言絲絲縷縷輕柔地在風裡跳舞的發絲，撩動了江南溪的心弦。
夏芷言也沒好到哪去。
這一路上，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兩個人相接觸的肌膚上。
緊緊觸碰的地方，共享著兩個人的體溫。
江南溪的掌心總是比她熱一些，覆蓋在她的手掌上。
冰冰涼涼，溫溫熱熱。
兩種體感交錯著，像是兩種流淌的生命朝著同一彎大海融去。
車在地下車庫停下。
位於後座的她們隻是安靜地看車停穩，一言不發，沒說任何話。
夏芷言伸手按下擋板，同司機說了聲辛苦。
她拉開車門，想要下車。
江南溪拉著她的手還沒放開。
她本來可以從車的另外一邊下車，現在非得如連體嬰似的緊緊地站在夏芷言的身邊，挨著夏芷言，與其一同從另外的方向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亦步亦趨地走到電梯口。
夏芷言無奈極了。
“江南溪，你是打算這樣黏著我到明天早上嗎？”
江南溪眼眸一亮：“可以嗎？姐姐願意嗎？”
夏芷言懶得搭理她。
領著小孩走進電梯，伸手按了按鈕後，夏芷言就往身後的欄杆靠，江南溪也挨過來，靠在她身旁。
狹窄的電梯裡，空間很安靜，兩個人背後的鏡子反射著她們互相依偎著的背影。
江南溪低頭望了望她和夏芷言緊緊相牽的地方。
此時此刻，是她的手緊緊抓著夏芷言的手，夏芷言妍沒有放開，沒有掙紮，但也沒有回握。
就好像目前為止，她對江南溪所作所為的態度一樣。
樓層一點一點變高，江南溪的心跳一點一點加速。
她回頭望了眼，電梯裡有著紅色電子小點眼睛的監控器，正在一閃一閃的凝視著整個空間。
意識到這一點後，江南溪極快地放手了。
夏芷言感覺到手掌微微一空，被緊抓的感覺徹底消失。
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的胸口有一種懸崖峭壁之上，對方忽然鬆開她，她急速往下墜的空虛。
夏芷言下意識詢問：“怎麼了？”
江南溪搖頭，沒有回答。
夏芷言察覺出不對，往身後看了一眼。
那被安裝在電梯角落裡的攝像頭，就像是一個有著靈魂的，正在監視一切的怪物，冷漠注視著發生的一切。
夏芷言是何等聰明的人呀？
她一下就明白了江南溪剛剛鬆手的含義。
低頭問，用調侃地語氣問：“原來你也會害怕。”
江南西：“才不是呢。”
“如果是我自己，我才不在乎。”
可現在不一樣，在她身邊的人是夏芷言。
隻要有任何被發現，被非議的可能，江南溪都不願意去做。
這對夏芷言來說不安全。
這些話江南溪沒有說出口，但是夏芷言已經完完全全明白了。
她輕輕揚起嘴角，笑了笑，低下眼眸，長長的睫毛留下一片溫柔的陰影。
她主動伸手牽住了江南溪的手：“怕什麼？不管遇到什麼，都有姐姐在呢。”
江南溪就在這句話裡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大腦由此暫停，脫離了一切時間與空間，變得空蕩蕩。
夏芷言隻用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擊潰了她所有。
她忍耐著，跟在夏芷言的身後，走進房間，推開房門。
還沒等夏芷言抬手去摁房間裡的燈，她就將夏芷言往身前一推，壓在了門背後。門被關上那一刹，發出了一聲巨響，樓道外的燈亮的透徹無比。
門外是明亮如白晝。
門內卻是連呼吸都能被看見的昏暗。
在這昏暗裡，江南溪手裡拎著的小書包被隨意地扔在了地上。
她壓著夏芷言的肩膀。
差一點點吻上去的那一刻，江南溪理智回籠，什麼都沒做，隻是低下頭，埋在了夏芷言的脖頸之間。
夏芷言沒說話。
江南溪的呼吸聲就這樣安靜的在黑暗裡傳來。
像一頭蟄伏的小獸在忍耐，在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她大概是緩過來了。
江南溪動了動腦袋，在夏芷言的脖頸間蹭了蹭，毛茸茸的觸感從頸部側麵傳來，癢癢的刺刺的。
夏姐忍不住想要閃躲。
就在她動作之間，江南溪張開嘴，小小的輕輕的，用牙齒咬了一下她的側頸。
力道很溫柔，一點也不痛，隻是那一瞬間，肌膚被牙齒叼住的感覺就像是吸血鬼含情的一個吻。
夏芷言本能地想要抬頭，把生命獻祭。
輕咬以後，江南溪又添了添那一處，帶著些許歉意，又透著點點崩潰。
“夏芷言，你不能這樣犯規的。”
“你說你搞不清楚，好啦，我本來也覺得這樣沒什麼。可是現在，我突然發現，我也變得搞不清楚了。你不要這麼溫柔好不好？”
最好對她殘忍，把她丟在一邊。
這樣她要麼可以安安心心地絕望死心，徹底離開。要麼能夠放下一切自尊，甚至借此恨上夏芷言，然後肆意妄為，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邊貪戀著夏芷言的溫柔，一邊機關算儘，利用她的溫柔去謀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並且在這同時，她為數不多的理智也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江南溪，你不能這麼壞。
你不可以做一個如此無賴，如此不講理的小孩。
你是成年人。
江南溪的腦海裡適時響起了一首歌。
「冷待我、踐踏我、彆以善心害我」
“如果你繼續這樣，會讓我誤會的，姐姐。”
夏芷言抬手，輕輕地摸著江南溪柔順的長發。
她問：“誤會什麼呢？”
“誤會——”江南溪說到這，眼眶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嗓音裡透著哭腔。那剩下半句話，她甚至沒有勇氣說出口。
也不必說出口。
因為夏芷言伸手回摟著她的腰，背靠著門，緊緊地抱著她，語氣裡透著縱容的無奈。
“江南溪，你怎麼這麼著急呀？”
“我本來說等你高考完再跟你聊這件事情的，結果今天你倒是急上了。”
“姐姐——”江南溪有些慌。
她預感，她好像要得到一個答案了。
夏芷言抬手，摸了摸江南溪的下頜，又用指尖拂去她眼角點滴淚光。
“看我。”夏芷言命令道。
她微微拉長側頸，剛剛被江南溪咬過的地方泛著點點的紅。
她用指尖輕輕撫摸著那個地方，眼尾向上撩起，狐狸似望著江南溪，眼神中似有勾人的彎刀。
“誤會什麼？南南，如果我不喜歡你，會讓你做這種事？”
江南溪傻住了。
夏芷言輕笑：“笨小孩，愣著做什麼，還不親我？”
第54章 【054】
夏芷言的家，空間很昏暗。
客廳的燈沒開，江南溪的書包隨意地靠在地上。
屋子裡電器自帶的微微聲響像某種震動的頻率隱藏在空氣裡。
進門處，高跟鞋和運動鞋挨在一起。
女人的身子貼在門背上，脊背呈現出一條漂亮的弧線，她伸手回摟著·抵·在她身前的人。江南溪不得章法地吻著，舍尖努力攥取著一切，在名為夏芷言的地圖上不斷地攻城掠地。
空氣在交換也在失去，體溫在攀升也在融合。
一開始手是放在夏芷言的肩膀上的，慢慢地去了後頸，像揉小貓一樣揉著那一處，後來就扣在腦勺上了，抓著那的頭發，不用力，卻還是透著一股極強的占有欲。
另外一隻手有些猶豫，在衣服的邊緣流連。
這吻過了許久，江南溪才低緩著氣息，鬆開夏芷言，平複著自己洶湧的情緒與愛意。
夏芷言一雙紅唇被吻得糜爛又水潤，口紅的顏色被塗抹得亂七八糟，像在暴雨裡被澆灌的玫瑰，等陽光微微從烏雲綻放後，花瓣就透初一種嬌豔欲滴又層次不同的紅。
“這麼急？”
雖然這麼說，可夏芷言的聲音聽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江南溪被喜悅砸暈了腦袋，本能吻上去以後，四肢還在發麻，頭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能傻傻地說：“對不起。”
夏芷言被這意外的道歉給逗笑了。
“那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這麼說完，夏芷言伸手摁著江南溪的肩膀，把她整個人往後一帶。
兩個人的位置和處境就像是沙漏，瞬間顛倒過來。
這下輪到江南溪被夏芷言壓在門板上了。
兩個人此刻身高相當，這得多虧了夏芷言腳下高跟的作用。
“我教你。”夏芷言的手從肩膀上輕輕撫摸過來，順著江南溪側頸的線條往上，抵達下頜，再漸漸上移，柔軟的指尖觸碰到她的唇。
江南溪的臉早就紅得不像樣。
真可愛。夏芷言一邊想著，一邊凝望著江南溪害羞的樣子。
“姐姐——”江南溪第一次見這樣的夏芷言，完全招架不住。
這怎麼招架得了？
“呀。”夏芷言故意逗她，因而刻意誇張起來。
在這昏暗的日暮時刻，客廳陽台的落地窗是一片橙海，昳麗的光透過玻璃落入這空間，就像是一顆橘子掉進了大海。波紋陣陣，夏芷言的聲音混入其中，更叫江南溪的心裡蕩起悠悠的顫意。
“原來我們家南南這麼容易害羞呀。”
夏芷言一邊笑著說話，一邊沒停下用指尖觸碰江南溪唇的動作。
“寶寶，我教你。”
夏芷言說完唇就貼了上來。
她一邊吻，一邊輕聲地說：“慢慢來也很好。”
急的時候就像是海中大浪，猛然一下打過來落到深處。
緩的時候呢又像是沙灘邊的細浪，一下一下地拍過來，很有節奏，並在海岸線的邊緣帶出淺淺的白沫。
貝殼是如何變得光滑又漂亮的呢？
在一次一次海浪的衝洗來，或急或緩，永不停歇。
一開始，夏芷言還能在這場姑且算得上教學的交鋒裡占據上風。但漸漸地，她發現，江南溪實在是個太聰明不過的學生。
一點就會，舉一反三。
夏芷言身子漸漸軟了。
江南溪摟著她的腰。
“姐姐，我學得怎麼樣？”說這話的時候，江南溪還微微紅著臉，但問得很認真。
夏芷言服了。
“你明天考試一定沒問題。”
江南溪笑了：“當然。”
她親了親夏芷言的臉頰：“彆站在這了，我們先進屋。”
夏芷言說好，正要彎腰拖鞋，就見江南溪已經低身下去替她解開高跟鞋的鞋扣，拿出拖鞋放在她的身前。
開了燈，兩個人一對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都親成什麼樣了呀？
夏芷言都擔心，要再親下去，明天江南溪能腫著嘴巴去考試。
“我先去衝個澡。”
夏芷言這才反應過來渾身透著一股不舒服的勁兒。她接連奔波勞累，一刻都沒停下來。見到江南溪以後精神都繃著，剛剛又熱吻一番，身子都燥熱了起來。
“好。”江南溪乖乖地說，“姐姐你去吧。”
她把那剛被她丟在地上的書包放在身邊，拉開拉鏈，拿出一本書。
“我複習一會。”
夏芷言：“行，你彆緊張。”
江南溪：“我不緊張。”
夏芷言：“但你的書拿倒了。”
好好的一本語文書，現在變成了文語書。
江南溪：“”
“這就是我們學霸的讀書方式。”
她堅決替自己挽尊。
夏芷言：“好的小學霸。”
江南溪：“你去洗澡！”
夏芷言：“哎，有些人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這就趕姐姐走啦？”
江南溪快崩潰啦。
夏芷言怎麼做到輕而易舉就撩到她的呢？
她抬手把語文書攤開蓋在臉上，擋住了番茄似的一張臉。
“姐姐！”
夏芷言聽出她語氣裡的無可奈何，搖搖頭，往浴室去。
真好玩呀。
這麼好玩的逗小孩體驗，她以前怎麼沒發現？
夏芷言一走，江南溪保持了一會腦袋上頂著書的姿勢。約莫過了一分鐘，她緩過來，調整坐姿，變成正襟危坐的模樣。兩手捧著書，好似非常認真。眼睛盯著書麵，什麼字都看進去了，但什麼字都變得不認識了。
江南溪就這樣發呆了好一會。
沒忍住，拿出手機。
想給沈黛發消息的，但明天要高考，她怕告訴沈黛這件事惹得沈黛發瘋，影響她本就為數不多以個位計算的分數。
於是她思忖好久，點開了一個幾乎很少對話的聊天框。
江南溪：在嗎？
阮秋池回消息很快。
阮秋池：稀客。
阮秋池：明天不是高考嗎？你還能玩手機？
江南溪：我有大事要說。
阮秋池：什麼？不是談戀愛的八卦我不聽。
江南溪：嗯。
阮秋池：？
阮秋池：臥槽臥槽臥槽！！！！！
阮秋池：有八卦？？
江南溪：我好像戀愛了。
阮秋池：我怎麼覺得這句話這麼耳熟呢。
她翻出之前的聊天記錄，轉發給江南溪。
許久之前，江南溪說：我好像告白了。
阮秋池笑話她：你就什麼都非得帶個好像是吧？
江南溪：不好說。
江南溪：我有點不確定。
阮秋池：到底什麼情況？你展開說說。
阮秋池：讓我這個戀愛達人來幫你！
江南溪：算了，我害羞。
阮秋池：滾！不想說就不說！你還跟我裝！
阮秋池：我還以為我們已經算朋友了！
江南溪心想，冤枉啊。
她真有點害羞。
心裡特彆不真實，特彆縹緲。
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很美好，很特彆，又像是輕輕柔柔漂浮著的粉色泡沫，唯美極了。但又很脆弱，脆弱到她不敢去碰，不敢去問，怕一碰就破掉，一問夢就醒了。
久未歸鄉之人回到故鄉，會有近鄉情怯的感覺。
一直追逐著夢想的人突然得到夢想，大概也會有同類的感觸。
這樣美好的事情真的可以發生在她的身上嗎？
江南溪不確定。
她不能閉上眼，一閉上眼就是剛剛和夏芷言接吻的場景。那些細膩的聲音，那些動作與感觸，甚至耳畔的晚風，偶爾睜開眼瞥到的夕陽落在牆壁上的金色光影，她全都曆曆在目。
是夢。
夢裡還有她從沒發現過的夏芷言，特彆的夏芷言，不一樣的夏芷言。
江南溪逼自己冷靜下來，坐在沙發上，握著語文書，一遍一遍反推剛剛發生的一切。
夏芷言說如果不喜歡是不會讓她做那些事情的。
所以，這等於夏芷言喜歡她。
是那種喜歡嗎？和她一樣的喜歡。
夏芷言吻了她，所以這代表夏芷言和她的喜歡應該一樣。
夏芷言笑話她得到了就不珍惜。
反推，她已經得到了夏芷言
這個結論就像是一道不斷證明的數學題的答案，豁然出現在江南溪的眼前。但問題的關鍵是，這與她心裡設想的標準答案完全不一樣。
她以為還要再辛苦一些，還要再費力一些，還要再掙紮一些。
她值得這麼好的夏芷言嗎？
真奇怪。
江南溪罵自己。
本該高興的事情，卻被她這種患得患失的思緒與心情搞得一塌糊塗。
夏芷言洗完澡出來，穿著浴袍，拿毛巾擦著頭發，就見江南溪坐在沙發上，緊緊捏著手裡的語文書。
那書都快被她揉皺了。
“南南？”夏芷言偏頭不解地問，“怎麼了？”
江南溪一驚，猛然抬頭：“啊？沒事。”
夏芷言看向她手：“書快被你弄疼了。”
“複習這麼難受？”
江南溪放開書，忙輕輕拍打著書背，試圖把它給捋平。
夏芷言走過來，輕歎口氣，在江南溪的麵前蹲下。
“告訴我，怎麼了？”
“我不過是洗個澡的功夫，誰惹我們家南南不高興了？”
小孩子是哄不得的。
江南溪想，特彆是她這樣的小孩子。
不被哄還好，一個人可以特彆獨立。但如果有人出聲溫柔問她怎麼回事時，她的眼淚就會不聽話地落下來了。
“沒有人惹我的，姐姐。”江南溪抬手去蹭自己的眼淚。
夏芷言捧起她的臉蛋，從下而上地望著她。
“那就是我惹你了。”
這樣對望三秒後，夏芷言站起身來，心疼地把江南溪摟在懷裡。
“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答案，也應該早點想清楚。”
“江南溪，我喜歡你的。”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夏芷言頓了頓，笑著解釋，“我是說，談戀愛的那種在一起。”
第55章 【055】
高考最後一堂結束的時候，江南溪坐在位置上，安靜地收著自己麵前的紙筆。她隨著人潮走出考場的那一刻，周圍壓抑許久的歡呼聲響起。這個安靜緊張了幾天的校園，終於爆發出一股不同往日的活力。
細細碎碎的討論聲自江南溪耳後傳來。
“今年的題好難，之前考的數學也好難。”
“不管了不管了，考完就徹底忘記！！”
“啊啊啊終於結束了！”
江南溪雖然是個名人，但這一刻，走在人群裡，其他同學也顧不上注意她。一來是這幾天考試都對她見怪不怪了，二來
拜托！這可是高考結束誒！！
人生又邁過一個坎！
就算是天王老子在他們身邊也不一定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呀！！”一股巨大的力氣從江南溪的身後撲來，她被慣性連帶著往前踉蹌了下，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沈黛。
沈黛跳起來勾著江南溪的肩膀，把她的身子壓得往下彎，走在她的身邊，得意無比地說：“考完啦考完啦！”
“是哪個小天才終於考完了呀？”
“哇！是我這個聰明的小沈黛呀！”
“你怎麼不說話？”沈黛瞧著江南溪，“我發現你從高考開始那天就不對勁了，一天到晚跟丟了魂一樣，你怎麼了？”
江南溪盯著沈黛，緩了三秒：“高考結束了？”
沈黛：“你病了。”
“當然結束啦！”
江南溪：“好，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沈黛：“什麼？”
江南溪正要開口，就見沈黛的注意力忽然移轉，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看向另外一邊，熱情地抬手招呼著：“班長班長！”
自那一次八卦緋聞風波以後，沈黛和陸晚好轉了許多。按照沈黛的說法，她的高中時代又新增了一位好朋友，名為陸晚。隻是她習慣性喊對方班長，許久都沒有改口。
陸晚看過來，溫溫吞吞地點頭。
沈黛拽著江南溪走向她。
“我還以為你走了呢，這麼巧，考完出來就碰到了。”
陸晚：“嗯，不巧的，我在等你。”
說完這話，她頓了頓，補充：“們。”
江南溪作為那個們沉默了一瞬。
她抬頭看向陸晚，注意到陸晚的眼神，抬手把沈黛摟著自己的胳膊給拿了下來。
沈黛還沒懂，見江南溪這動作，當即一瞪眼，不高興地說：“乾嘛？江南溪，你嫌棄我！”
還沒等江南溪開口，沈黛又重新摟回江南溪。
“你以為我想摟你！我這是在做法！”
“剛剛考完，吸收一些學神之氣，好讓文曲星老天爺保佑我考一個好分數。”
江南溪：“那你去摟陸晚啊，她成績也好。”
沈黛：“說什麼呢！我是那麼貪心的女人嗎！”
嘴上這麼說，近了陸晚身側，沈黛抬手就把她的胳膊給挽住了。
“好姐妹，手牽手，一起走。”
三個人就這麼並排走到了校門口。
沈黛說：“我爸媽來接我，你們呢？”
陸晚低頭不語。
江南溪已經隔著人群看到了某位戴帽子和墨鏡的女人，揚了揚嘴角，輕聲說：“我女朋友來接我。”
沈黛：“噢你朋友來接你。”
“”
“等等，你什麼朋友？”
江南溪：“我女朋友。”
沈黛：“女性朋友？”
江南溪：“女朋友，談戀愛的那種女朋友。”
沈黛盯著江南溪三秒，尖叫一聲，在周圍的人看過來之前壓低聲音：“你怎麼都沒跟我說！”
江南溪很無辜：“我剛剛想跟你說的。”
沈黛：“你女朋友是誰？我認識嗎？叫什麼名字？幾歲了？你在哪裡交到的？什麼渠道？怎麼我在讀書的時候你偷偷交到了女朋友？”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江南溪腦仁發疼。
她無奈：“陸晚，你管管她。”
陸晚：“”
沈黛：“你這個時候找班長有什麼用！我們都畢業了！班長不能管我！”
陸晚：“黛黛，你都說完了，你讓她說什麼？”
沈黛：“好吧。”
她一下安分起來：“那我要跟你身邊去看看你女朋友。”
“不過江南溪，你真不夠意思，我把你當朋友，你談戀愛了居然還瞞著我。老實交代，談多久了？”
江南溪：“三天。”
沈黛掐指一算，驚了：“你居然在高考前一天談戀愛！”
“你們學神都玩這麼開？！”
“等等，不對，你那天從學校請假出去是不是就去見你女朋友了？”
還沒江南溪說話，沈黛又自我否認了。
“也不對，我記得那天是夏姐姐來接你啊。”
江南溪望著沈黛，等著她說出正確答案。
卻沒料到，她說：“難道夏姐姐也知道你談戀愛了？故意接你出去，包庇你和女朋友約會？！”
江南溪：“”
她偏頭，同情地看了眼陸晚：“你辛苦了。”
陸晚：“沒事，習慣了。”
沈黛：“？？？？？”
“她辛苦什麼？？”
江南溪：“你不懂。”
沈黛：“我不懂啥？你說清楚！”
江南溪搖了搖頭。
三個人隨著人流走出門口，沈黛的爸媽舉著自製的高考應援橫幅熱情地朝著女兒揮手。
沈黛哇哇亂叫著朝著爸媽跑過去。
江南溪遠遠看著夏芷言，本來想直接衝到她麵前，夏芷言卻抬手指了指沈黛的方向，示意她先去給伯父伯母打個招呼。
江南溪聽話地上前。
陸晚跟在他們的身後，站得有些遠，瞧著格格不入。
等沈家父母熱情寒暄了一番後，沈黛一回頭，發現陸晚局促地站好遠，連忙對她招手：“過來呀。”
又扭頭對爸媽說：“爸爸媽媽，這就是陸晚！就是我們班的班長！我之前跟你們說過的！”
陸晚忙低頭說：“叔叔阿姨好。”
沈爸沈媽為人和善，瞧見陸晚第一眼就喜歡，對著她誇了許久。
“南南，小晚，你們有人接嗎？家裡人來了嗎？如果沒來的話，叔叔阿姨送你們回家，咱們正好還能去吃個晚飯。”
江南溪：“來了的。”
沈黛一聽，當即扭頭看向江南溪，默默朝著她比了個大拇指。
你小子牛啊！
女朋友和家長同時來接！
這才幾天啊！
居然都已經獲得了家長同意！
沈黛真想親眼看看這位妙人是誰，便對爸媽說：“爸爸媽媽，我陪南南去見見她家長，等下再過來找你們噢。”
沈爸沈媽：“去吧去吧！”
陸晚夜同他們道彆，跟著江南溪身邊。
離爸媽遠了，沈黛才開始問：“夏姐來了？這麼多人？她不怕被發現？”
江南溪：“接我是做賊嗎？”
沈黛：“也不是。”
“那不是我一直覺得女明星得有些神秘感嗎？”
江南溪：“你沒發現你每天在跟女明星做朋友嗎？”
沈黛：“”
“不好意思哦，沒注意過呢。”
“夏姐姐呢？”
陸晚眼尖，一下就看出來了，她拉了下沈黛的衣袖，下巴微抬，給她提醒了方向。
沈黛兩眼微眯，在人群裡尋找。
“那個打傘戴帽子和墨鏡的？”
陸晚：“嗯。”
沈黛遠遠看著。
她發現夏姐姐真的很厲害。
如果你沒有故意注意到她，那她就會淹沒在人群裡，普通且安靜。但隻要你的眼光在她身上聚焦過一次，你就再也沒辦法移開了。
明明是最普通的穿著與打扮，可落在她的身上就是不一樣。
沈黛怎麼形容呢？她發現當她要去形容夏芷言的時候，她所有習得的詞彙都變得匱乏了起來。
那是一種獨特與其他的，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的感覺。
說俗一點，也許能稱之為明星氣。
沈黛腦子亂糟糟的，跟著江南溪走到夏芷言的身邊。
江南溪一早就想撲上去抱著夏芷言了，但奈何周圍很多人，沈黛也在。
自半夜夏芷言提出談戀愛以後，江南溪是第一次麵對她。那天晚上，在她給出肯定的答複以後，她們又抱著吻了很久，差點擦槍走火的時候，夏芷言叫停了。
“南南，你明天還考試。”
江南溪也覺得這樣不好。
兩個人就平靜了好一會，在房間裡黏在一塊，然後抱著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夏芷言開車送她到學校。
為了江南溪能夠順利度過考試，兩個人說好考試這幾天江南溪都住在學校。
這其中原因很多，考慮到開車趕往學校很費時間且容易堵車，怕出意外耽誤考試，又考慮到這麼盛大的考試，江南溪也許更需要安靜的氛圍，夏芷言在家不合適。
於是這對剛剛談戀愛的小情侶就分隔了三天，在江南溪考完這時候才見上了麵。
江南溪拿捏不準該如何麵對夏芷言，明明以前沒在一起的時候，她都能自如地黏上去撒嬌喊姐姐。現在卻覺得光是靠近夏芷言都怕彆人看穿這一切。
夏芷言瞧見，主動朝著她張開雙臂：“考完了？抱抱。”
江南溪這才毫不猶豫地上前，彎腰低頭把腦袋埋在夏芷言的懷裡。
她抱著不想放手，但又不得不放。
分開的時候，她本想乖乖站在夏芷言的身邊不做彆的事情，哪知道夏芷言自如地拉住了她的手，指尖交叉著從她的指尖穿過，是江南溪渴望許久的十指緊握的姿勢。
怦怦。
江南溪心跳加速。
陸晚瞧見了，雖然之前已經猜到，但卻依舊有著怔愣。
毫無察覺的沈黛跟夏芷言打完招呼以後，大大咧咧地問：“南南，夏姐姐在這，那你那個來接你的女朋友呢？”
江南溪臉一紅。
總感覺讓夏芷言聽到她在彆人麵前說‘女朋友’這三個字很害羞。
她怕夏芷言有顧慮，正想說剛剛是開玩笑的，就見夏芷言笑了笑。
“就在這呀，小沈同學。”
沈黛：
是她耳朵出錯了，還是她腦子宕機了？
第56章 【056】
“沈黛？”
江南溪瞧著朋友徹底愣住，呆若木雞，兩眼發神看著站在她前方的夏芷言，一副不知人生幾何的樣子，便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沈黛？？”
沈黛：“彆慌，我在思考。”
陸晚偷笑。
“我的眼睛告訴我，站在我麵前的是夏姐姐。”“我的耳朵告訴我，站在我麵前的是你女朋友。”
“那麼——”
明明答案就在她嘴邊，沈黛卻還是說不出來。
她腦子裡有一萬頭草泥馬在狂奔而過。
怎麼可能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夏姐姐和江南溪？！
這倆人差多少歲啊？！？
瞧見沈黛再次大腦當機，線路燒斷，整個係統徹底崩壞的樣子，陸晚心疼，在她耳邊輕聲說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