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與水(9)(1 / 2)

錦繡芳華 九月輕歌 6295 字 5個月前

等待的時間裡,顧雲箏百無聊賴,瞥過茶盞,笑道:“茶涼了。我去給侯爺沏一杯來。”說著下地,去了茶水房。

丫鬟本以為顧雲箏隻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她真的親自動手沏了兩杯明前龍井。

顧雲箏親自端茶返回的時候,恰逢穆姨娘進到院中,不由停下腳步,笑盈盈打量。

穆姨娘容顏嬌豔,身形纖濃合度,神色透著驕矜。到了近前,行禮顯得很是勉強,仿佛是折辱了她。隨即脊背挺得筆直,麵帶得意之色地問道:“侯爺找我?”

春桃站在門邊,氣惱地撇了撇嘴。

顧雲箏對穆姨娘的興趣更濃了,她不明白,一個丫鬟出身的妾室,驕矜傲慢從何而來。但是可惜得很,她與穆姨娘是初見,恐怕也是最後一次相見,沒時間也沒機會深入了解這個人。她略顯遺憾地笑了笑,“是侯爺找你,隨我進來。”

穆姨娘飛快地垂眸打量自己一眼,大紅春衫,豆綠挑線裙子,是她穿著最出彩的顏色,滿意一笑,跟在顧雲箏身後,順勢打量著。

顧雲箏身形高挑,要比她高出半個頭,穿著一襲白底暗繡竹影的衫裙。一頭長發綰了隨雲髻,斜插一根銀鑲白玉蝴蝶簪,周身再無彆的飾物。

穆姨娘不屑地撇了撇嘴。傍身之物都被顧太太那個財迷拿走了,也難怪穿得這樣寒酸。到了寢室門外站定,心緒又是忐忑又是羞澀。抬了姨娘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侯爺。隻是,他是因何喚自己前來呢?腦海中一瞬間閃過東窗事發的懷疑,轉念便否定,怎麼可能呢?顧雲箏命大,卻是個沒腦子的,斷不會想到追究。一定是顧雲箏惹得侯爺不悅了,侯爺才想到要她過來服侍。說起來,妻妾四個,侯爺以往不時見到的,也隻有她。

顧雲箏到了東次間,將一杯熱茶送到霍天北手裡,“穆姨娘過來了。”

“嗯。”

顧雲箏端著茶坐到太師椅上,“進來吧。”

穆姨娘進門後,夏蓮便轉頭看向她,沒有怨懟,隻有看到同病相憐者的苦澀。先前霍天北與顧雲箏的一番話雖然說得隱晦,她卻再明白不過。

穆姨娘凝眸看了片刻,才認出了夏蓮,登時方寸大亂,隨即萬般謙卑地跪倒在地,顫聲問道:“侯爺喚奴婢過來,是為何事?”

十足的奴才嘴臉。

顧雲箏啼笑皆非。看起來,這人的另一副嘴臉隻針對自己。

霍天北用蓋碗拂著杯裡的茶,並不理會穆姨娘,隻對夏蓮道:“說。”

夏蓮複述一遍。

穆姨娘矢口否認,又試圖開脫:“侯爺,奴婢怎麼敢做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說著話看向顧雲箏,泣道,“夫人,奴婢知道,往日裡言行之間失了分寸,惹得您不悅。您心裡不痛快,隨著性子責罰就是,奴婢毫無怨言。但是將這樣大的罪名施加在奴婢頭上,奴婢實在是受不起,還請夫人給奴婢一條活路……”

顧雲箏看都懶得看穆姨娘。這種貨色,讓霍天北發落就是,不必臟了她的眼和手。

霍天北垂眸喝茶,不知是心緒所致,還是她的手藝的確不錯,這茶入口很是甘醇。

夏蓮輕輕扯了扯穆姨娘的衣擺,“你就彆狡辯了,侯爺、夫人既然想追究,你說什麼都沒用了。”她不是想幫穆姨娘,她隻怕自己被這個人連累得死得更慘。

穆姨娘先是想將夏蓮撕碎,想報複她出賣自己,但在看到對方眼中是垂死之人的絕望的時候,便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也做不出了。她癱坐在地上,抬眼望向霍天北。

他坐在那裡,意態閒散,眉目平靜,唇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這不能讓她生出還有生機的希望,隻能讓她更絕望。

霍天北就是這樣,越是打定主意置人於死地,神色越是平靜,語聲越是溫和。她在太夫人房裡當差,再到如今,前前後後六七年了,從沒見過他動怒。也就是在這六七年間,他在一次次的談笑間,做出了一個又一個絕情的舉措,便發生了那一樁樁在外人眼中駭人聽聞的事。

明知他是絕情的狼,還是控製不住地心生愛慕,還是想委身於他,因為知道他做過的事都是另有隱情,因為知道他也有對人好的一麵,因為以為自己能夠成為那個幸運的得到他的好的人。便是不能被善待,哪怕生命中有一段時日,能夠看到他的俊顏他的笑,就夠了。

誰能想到,她這一輩子能看到的他的笑,隻能是在他下殺手的時候。

一時糊塗,一世的路到了儘頭。

這時,徐默快步進門,“侯爺、夫人。”

霍天北用下巴點了點地上的兩個人,“關到後花園,灌藥。”

徐默稱是,問道:“對外就說染了時疫?”

霍天北搖頭,“不必。”

顧雲箏眨了眨眼睛,居然毫不避諱這般發落下人。看起來,尋常名門望族那些規矩,在他這裡都成了空談。看起來,元熹帝對他的倚重已到了縱容的地步。

徐默又問:“要多久?”

“有三兩個月就行了。”霍天北看了看穆姨娘的那件大紅春衫,“不會穿戴的時日久一些,死之前長個教訓,省得到了地下還給太夫人丟臉。”

“是,不會讓她們尋機自儘的。”徐默忍著笑,“等會兒我再來稟明門麵的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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