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震(6)(2 / 2)

但感情不允許她置身事外,她也沒辦法。

泡泡很有眼色地和克利切合力抬上來一大瓶火焰威士忌,足有30盎司,斜斜地湃在冰桶裡。阿波羅尼婭小姐戒酒快兩年了,這還是她剛剛才出去買的——今天小姐和她的朋友們沒酒不行,泡泡可懂了。

“你住在這裡,鄧布利多知道嗎?”雷古勒斯顧不上什麼禮節,率先倒了一杯,“你以後還要和那孩子接觸?”

“他本來打算安排鳳凰社的費格太太住到附近,我說何必呢,人家費格太太小生意做得好好的,房租有魔法部替她交,賺的都歸自己。”阿波羅尼婭仰頭喝了一大口,“他打算讓那孩子一無所知地長到11歲,毫無防備地接觸巫師界。”

“不太好。”雷古勒斯客觀地評價,“他在怕什麼,怕那孩子被名利所影響?”

“顯而易見。”斯內普也沒有拒絕一場大醉的誘惑,“鄧布利多總是以己度人。”

阿波羅尼婭歎了口氣:“我不覺得這對他好——德思禮家不會讓他餓死凍死,僅此而已。這麼多年無人問津,忽然有一天,有人跑來對他說,你是小英雄,是救世主,雖然我們坐視你被虐待,但等到黑魔王回來,你還是得肩負整個英國巫師界的命運衝上去和他拚命……”

雷古勒斯沉吟不語,他從小到大,直到西裡斯出走前都堪稱家庭幸福、生活順遂,他本能地看出鄧布利多決策中的問題,卻無法感同身受。

“我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我是他,複仇對象隻怕就不單單是黑魔王了。”阿波羅尼婭自嘲地一笑。

“我看有些人已經喝醉了,不然也不會如此吹噓。”斯內普看了她一眼,指出問題的關鍵,“你不是還留了科俄斯一命?”

雷古勒斯大笑起來,三個人碰了一杯。

“總之我向鄧布利多保證,在霍格沃茨的貓頭鷹到來之前,不會透露任何關於魔法的內容。”阿波羅尼婭篤定地晃了晃手指,“但如果哈利·波特一定要向我學一點額外的東西,那又有誰能攔得住呢?”

雷古勒斯皺起眉:“你要培養他?你可彆把他教成一個斯萊特林了。”

“當年分院帽對我說,斯萊特林是你的捷徑,那麼格蘭芬多就是哈利·波特的坦途。”阿波羅尼婭說道,“彆小看了這孩子——歡迎隨時來監督,反正我轉文職了,以後有的是時間。”

從阿茲卡班出來後她就登報發了聲明,頭版頭條,配著大幅會動的照片和演講稿,在《預言家日報》上掛了整整一周。

“傲羅應該是讓民眾一想起來就覺得安全的職業……”她在閃光燈下哭得梨花帶雨,“……雖然是無妄之災,說到底,或許還是能怪我行事不夠謹慎……雖然威森加摩已經證實了我的清白,可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連累其他傲羅同事,敗壞傲羅的名聲。希望在我之後,當大家遇見黑巫師、向傲羅求援的時候,不會因為曾經有一個傲羅被指控為食死徒而猶豫……”

“你也真是舍得。”雷古勒斯評價她,“哪怕是個吉祥物,首席傲羅也好過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吧?”

“不可惜,黑魔王這一走,傲羅就沒什麼用了,首席傲羅更是雞肋。”阿波羅尼婭摩挲著手裡晶瑩剔透的酒杯,“還好行政級彆在那裡,換個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主任正正好——康奈利·福吉要升走,我接他的班,還能蹭幾分人情。”

“你看好福吉?”雷古勒斯來了興趣,“為什麼?”

“因為黑魔王暫時回不來,和平年代,是綏靖的年代。”阿波羅尼婭再一次帶著答案反推題乾,“保守派要抬頭了——老克勞奇倒是強硬又激進,可惜有個兒子拖他後腿。你要是不信,就去問問盧修斯,他鼻子比我靈。”

雷古勒斯沉思起來,阿波羅尼婭低頭喝酒,忽然感覺斯內普一直在看她。

“怎麼?”

“來之前,我向鄧布利多遞了辭呈。”

“你瘋了?”雷古勒斯先不乾了,“等到黑魔王回來,你要靠什麼立足?”

斯內普不答。這個人不聲不響的,反倒喝得最多,可是喝醉了也不上臉,坐在那裡看著跟沒事兒人一樣。

“那天晚上,我為什麼沒回去?”他忽然輕聲問,問他自己。

終於有人敢於提及蓋伊·福克斯之夜發生的事了,可這個問題沒法回答。

盧平和故去的詹姆·波特必須找到西裡斯帶他撤離,本就在海德公園一帶徘徊;至於莉莉·伊萬斯,她的孩子被帶走了,無論決心哪怕是死也要擋在孩子身前,還是終於察覺到阿波羅尼婭的真麵目,總之……她也回去了。

“換成我,我也不會回去的,西弗勒斯。”雷古勒斯柔聲寬解道,“誰也不能保證哪一路會遇見黑魔王,而我相信阿波羅尼婭無論如何也能自保。至於那個孩子,我——”

他忽然頓住了。莉莉·伊萬斯為什麼會回頭,憑著本能,憑著母愛——人無法理解自己不相信的東西,西弗勒斯·斯內普亦然。

可是雷古勒斯·布萊克可以,他從父母那裡獲得了完整的愛,他的言語就此變得蒼白無力。

“在霍格沃茨很痛苦吧?到處都是你和伊萬斯的回憶,你撐不下去了。”阿波羅尼婭還是很平靜,她很少真正受到情緒的影響,“顯然你沒有殉情的打算,否則你早就死了。你在求救,西弗勒斯。”

斯內普一動不動,酒杯滾落在他腳下。

“逃避不會使傷口愈合,你得扒開它,擠出膿液,直到流出鮮血,你才有可能站起來繼續向前。”她餘光裡看到雷古勒斯神色也很不自然,但他十分克製,“想想伊萬斯,儘情地想一想她,還有你,你也想想你哥哥。想完了,哭完了,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事還沒完呢!”

雷古勒斯顫抖著灌下一大口酒。

他當然也有問題要問。他要問問西裡斯,為什麼要那麼做?幸運的是,西裡斯還活著,把自己陷在阿茲卡班活受罪,但他好歹還活著。

“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他輕聲問道,隨著回憶的延展而露出一絲微笑,“好像是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西裡斯他們幾個的包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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