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都沒想就去了教職工休息室——懶得跟來來往往的學生仔擠在一起爬樓梯。誰知道一開門,就看到三巨頭(老的那組)赫然在座,正齊齊望過來,一副“沒錯,我們就是在等你”的模樣。
阿波羅尼婭忽然站住了腳,一時竟難以上前。她想起了烏姆裡奇的魔杖,不得不再一次意識到自己與他們的距離。
“怎麼了?”斯內普起身走過來,“他親自來了?”
“不,謝謝。”阿波羅尼婭搖了搖頭,拖了把椅子坐到他們對麵,“他怎麼敢呢?”
“那是誰呢,阿波羅尼婭?”鄧布利多問。
“巴蒂·克勞奇,以他父親的身份在福吉身邊——被哈利說中了。”阿波羅尼婭吐了一口氣,“老克勞奇已經死了。”
教職工休息室裡無人說話,仿佛默哀一般,阿波羅尼婭覺得這氣氛令她渾身難受,忍不住隨處亂看,冷不防就看見壁爐邊的角落裡有“陽炎”。
鄧布利多的目光也跟了過去,阿波羅尼婭眼睜睜看著他的白胡子猛地一抖,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
很好,看來是波特牌祖傳隱形衣,而不是其他搞惡作劇的學生。
“魔法部那邊,他們快要行動了,我不被允許知情——隨口試探一句,巴蒂的臉色都變了。”阿波羅尼婭特意放輕了聲音,眼角餘光看到那團“陽炎”甚至在向前蠕動,“哈利也在計劃之內,巴蒂此行似乎就是為了……”
“阿波羅尼婭,我的孩子。”鄧布利多眨了眨右眼,狡獪地笑了起來,“看在我年紀大了的份上,能不能拜托你大點聲?我有些聽不清楚。”
阿波羅尼婭不由失笑。
“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校長。”她說,“巴蒂似乎是在品度哈利的為人,來確定該如何將他弄到魔法部去。”
麥格教授點了點頭,說:“我會去問問波特,在你抵達現場之前,他到底和克勞奇說了什麼。”
不用問了,他就在這裡呢,隱形衣一掀大家聽現場不好嗎?阿波羅尼婭魔杖都抬起來了,卻看見鄧布利多向她隱晦地搖了搖頭,嘖!
直到稍晚的時候他們吃了飯、在校長室再碰頭時,鄧布利多才說出了個中原委。
“你應該也發現哈利今天逃課了,阿波羅尼婭。”鄧布利多歎了口氣,臉上卻是笑著的,“他們跟蹤海格進入禁林,被馬人圍攻,還發現了格洛普,也就是海格的異父弟弟,受了不小的驚嚇,海格也為這個和他們生氣呢。”
啊,原來還有這一出。阿波羅尼婭發現自己對格洛普沒什麼印象,或許他對海格的意義非凡,但在她的棋盤上注定沒有位置——一個難於交流、毫不受控的棋子,一切行動、是好是壞都全然依賴海格,這可不行。
她很想問一句“所以呢”,但看一旁斯內普眼裡怒火翻滾,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給出的反應似乎不太對頭,可……鄧布利多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呢?
“一直以來,我們都把那個孩子保護得太好了。”他先說了這麼一句。
“請允許我不這麼認為。”斯內普立即說道,“如果您的記憶力還沒有糟糕到忘記去年的事。”
鄧布利多敷衍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或許你也注意到了,阿波羅尼婭,哈利他有時候……不夠積極。我想更多地給他一些參與感,他跟蹤海格也好,披著隱形衣偷聽我們談話也好,這都是我所樂見的。總比他什麼都不去做要好得多。”
“參與感?你是指逃課去禁林裡找巨人嗎?”斯內普忍不住提高聲音,壓根不想控製自己的怒火,“你把那孩子當什麼?!”
鄧布利多明智地比了個在嘴上拉拉鏈的動作,也不知道他是跟誰學的。阿波羅尼婭費勁地領會著這位大教育家的意思——似乎,是她矯枉過正、彌補過頭了?哈利·波特成了溫室裡的花朵?太衝動不好,但他要是完全不衝動了,也不行?
教小孩子好難啊!
阿波羅尼婭痛定思痛,決定在這方麵服從權威——鄧布利多見過的小巫師比她吃過的土豆都多,既然他說怎麼樣好,那就隨便他吧!
反正她從來沒代入過類似於媽媽的角色,她第一次看書的時候,哈利·波特還是個小哥哥呢!
“我本以為你會殺了小巴蒂·克勞奇。”鄧布利多忽然又說,“是什麼改變了你呢?”
阿波羅尼婭本來都打算離開了,聞言不得不又停住腳步。“你想我說什麼呢,校長?愛?”她反問道,“不,我隻是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一動不如一靜。何況我已經很久不親自動手了,這不是我的風格。退回二十年前去我一定會殺了他。”
“但是二十年前你沒有。”
“因為我討厭義肢,魔法的也不行,更想我的朋友也做個四肢完整的健全人。”
她離開了,空氣中隻留下淡淡的香味。斯內普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與鄧布利多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聰明人從來不需要過多言語。
“我之前提的建議,現在依然有效。”鄧布利多注視著曾經的學生,神情和藹,“我的記憶力還沒有糟糕到忘記五六年前的事。”
斯內普忽然有些煩躁,長長的袍角反複掃過校長室光潔的地板,“沙沙”有聲。
“沒有用,我說過了。”他皺著眉,“她根本就——”
“恕我直言,西弗勒斯。”鄧布利多的目光是如此的具有穿透力,一直望進他的心底裡去,“那麼你呢?你做好準備了嗎?你發自內心地接受嗎?”
他立即要說什麼,卻隻是徒勞地蠕動了一下嘴唇。鄧布利多乾脆地比了個“停”的手勢,說道:“這個答案不用說出來,你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了。”
“我不知道你或者阿波羅尼婭怎麼看待我的那條建議,大概率不會有什麼正麵評價。但西弗勒斯,我並非利用你、讓你犧牲你的感情去挽救一個冷酷無情的惡人。我的建議同樣發自內心,我絕不會看錯,或許這中間出了什麼問題,但……見識過愛的人,愛過的人,是絕不會錯認愛的。”
奇怪的是,鄧布利多說這番話時並沒有看他,反而將視線穿過窗戶,投向茫茫無窮的遠方。
哈利·波特最近深陷好友的草木皆兵之中,十分感動但非常痛苦——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羅恩或者赫敏就覺得是伏地魔的陰謀,要把他騙到魔法部裡去弄死。為此赫敏還特意寫信給了盧平,請教伏地魔可能會采取的方法,結果又搞得盧平和西裡斯坐立不安,西裡斯還非要回國來看他,不知道怎麼被攔住了,再寄來的信上就是羅恩的舅舅代筆了,信紙上還按了個口紅塗的狗爪印。
哈利覺得有必要彌補一下羅恩的舅媽,遂郵購了一支魔法變色唇膏,地址填的是遠在法國巴黎的尼可·勒梅。
一直到教授們徹底停止講新課、O.W.Ls的壓迫感撲麵而來的時候,他們才消停一點兒——赫敏曾經十分認真地建議哈利彆參加魁地奇決賽,讓金妮替他上,或者她要去找麥格教授申請無觀眾比賽。
哈利當然拒絕了,於是赫敏真的去了,被麥格教授詢問要不要來一點兒鎮定劑。結果捧著魔藥瓶子的赫敏發現自己忘了鎮定劑的十二種有效成分,焦慮得差點兒把瓶子摔了。
這節課是魔藥課,上課的學生們都有點兒提不起勁兒來,包括斯萊特林們也一樣——因為斯內普那張嘴裡絕不會吐出什麼鼓勵還是安慰的言語,他隻會讓你趁早退學算了。
但小巫師們推開門,發現黑板前坐著的是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
“你們斯內普教授臨時有事,托我代一節課。”阿波羅尼婭正在看一本麻瓜的冷兵器雜誌,“誰能告訴我,你們複習到哪裡了?”
“通用解藥,教授。”德拉科說,“但您不能對學生透露任職科目以外的信息。”
“是呀,所以這節課我們上理論課,哪怕是費爾奇來也能上的那種。”阿波羅尼婭笑眯眯地示意他們把坩堝收起來、魔藥材料整理好,又在斯萊特林們責怪催促的目光下給德拉科加了五分。
“被我叫到名字的人起來回答問題,我不喊停,就一直背下去。其他人也不要看熱鬨,因為我隨時會隨機點一個人接班。”她一揮魔杖,黑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記分牌,像是魁地奇賽場上的那種,一邊是紅底金字,一邊是綠底銀字,“誰先來呢……格蘭傑小姐,複方湯劑的熬製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