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是你們,是我們要毀掉它,沒有為什麼,隻因為他想。”
“他——那個恐怖分子?”首相回憶著備忘錄上的名字,發現根本記不起來,那個名字太尋常了,“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他?”
年輕人神情古怪,似乎對“恐怖分子”這個名詞又是讚同又是好笑。
“因為不值得。你們的橋,並不如我們的內線有價值。”格林格拉斯輕柔地說,像一塊冰涼的、冷颼颼的絲滑織物,“何況,我又為什麼要阻止我老板?”
有那麼一瞬間,首相確信自己露出了驚駭到失態的神色。但他很快冷靜下來,讚許地點了點頭,說:“兩頭下注,你當然會這麼做,如果我是你,我也……”
年輕人憤怒的眼神逼住首相不敢再說下去,格林格拉斯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笑道:“不至於。”
“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個野心家?”首相對那個他記不住名字的恐怖分子起了好奇心,“他想要什麼?”
“長生不老。”
首相卡殼了。好吧,他想,他們是巫師嘛,超自然力量,可能就是這樣子的。
“然後呢,他要征服世界的吧?征服世界之後呢?”
男女巫師紛紛露出深思的表情,首相覺得很好笑。
“不知道。”格林格拉斯認真地說,“他剛發跡時崇尚日耳曼式的血統論,現在也不太提了。”
首相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覺得自己真的無法理解眼前的女人和她背後的那個神秘世界。
“他就沒有什麼主張?綱領?他的施政理念?或者教義?他想建立一個怎樣的世界,難道從來不告訴你們嗎?”
“沒有。”格林格拉斯乾脆地說,“還不如恐怖分子,對吧?”
“那他贏不了。”首相更乾脆地說,“他輸定了。”
他注意到那個年輕男孩終於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這讓他看上去顯得更小了,簡直應該去大學深造。
“說起來,我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難的。去廢車場拉幾輛報廢的車,車裡放幾個假人,或者不放,也可以,他們不會注意到的。把交通燈一調,兩頭擺上指示牌,就說是在堵車,當然,還是那句話,不做也行,我們的人根本不懂這些。然後你們就可以走了,從頭到尾,你們損失的隻有一座橋。”
“隻有一座橋!”
格林格拉斯揚了揚臉,凱爾特男孩立即從公文袋中取出一份文件,遞到首相麵前——是布羅克代爾大橋的立項文件。
“我不明白區區一座橋為什麼要建上那麼多年,事實上,它最一開始,並非一個由你們托..利..黨主導的項目。”格林格拉斯點到即止,“不用我再說了吧,梅傑先生?”
當然,事實上,當首相拿到那份文件時他就計劃好了一切。損失了一座不到十年的新橋固然可惜,可另一座更新的橋即將拔地而起,這背後可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我想我還需要一些……證明這座橋存在原始問題的文件。”他熱切地說。
“我希望你能明白,梅傑先生,我們本來可以什麼都不做,任由那橋墜入河穀。”
首相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噢……”他說,看上去好像很失望,但舔嘴唇的動作暴露了他的心滿意足,“我們,我們為什麼不合作呢?大家都是英國人。”
“合作?你要送我們的人去哪裡?海灣?還是非洲或者南美某個資源豐富的小國?還是遠..東哪位要員的臥室?恕我直言,梅傑先生,巫師可不是英國的特產。”
“或許隻是幫忙建橋呢?”首相小聲嘟噥,毫無臉麵被揭的窘迫。
“可我要的你也給不起。”格林格拉斯吃著薯條,一口氣吸掉整包番茄醬,“我要一枚核彈,在英國境內,因為把他騙離國境很難。”
“什麼?我想您大概是瘋了!”
“就算你能給,核彈也不能將那個人徹底殺死。”格林格拉斯搖搖頭,十分惋惜。
首相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感覺自己在做夢。這個世界上還有核彈殺不死的生物?那還是人嗎?水熊蟲吧?
“下一項,天氣會變冷。”她友善地提醒他。
“噢,對,是這樣沒錯。”首相如夢初醒,“我有什麼能做的嗎?”
“以環保為名推鍋到歐..盟頭上?”
首相撇撇嘴,單是英國一地受災,的確推不到更遠的地方去。“你剛才說,‘以後如果再有事’?冒昧地問一句,是什麼事?”他悲哀地問。
“暫時還不知道,一拿到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格林格拉斯誠懇地探身過來,輕輕握住他的手搖晃,“這可是幾十條人命,我們能配合默契的吧?”
首相確實不太在乎普通人的性命,特彆是它們還分散在一些建築意外和自然災害裡,似乎不值得大費周章。清空布羅克代爾大橋容易,但他的命令要一層層傳遞下去,他要保密、要搪塞下屬、敷衍對手,絕不能透露巫師的存在,那就太費事了。
但他不能拒絕,也不敢拒絕。方才這位新任部長饋贈的禮物,能送就能拿回去。
首相將得與失擺在心裡的天平上秤了秤,發現自己還是賺的,便欣然握住了格林格拉斯的手。
“噢!”她忽然痛呼了一聲,撤回手捂住自己的左臂,“我想我得走了。”
“女士!”年輕的男巫急匆匆地站起身來,“是剛才那件事嗎?”
“好歹讓我吃了頓完整的午餐,我該感恩。”格林格拉斯輕鬆自如地和她的秘書開玩笑,“還有一些細節,你和梅傑先生對一下,珀西。”
首相還想客氣點兒表示他會好好照顧這位年輕人的,誰知道女巫毫無征兆地原地轉了個圈兒,消失了。
珀西·韋斯萊和他大眼瞪小眼。
“咳!”首相清了清嗓子,“韋斯萊先生,你們巫師建一座像布羅克代爾那樣的高架橋,需要多久?”
“什麼?”紅發年輕人費解地看著他,“我們不建橋,梅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