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手(2 / 2)

終於等到這個問題了,她一定要狠狠地告乙骨憂太的狀,最好讓學校把他開除或者乾脆判處他死刑什麼的,反正讓他消失在她的眼前就好。

頂著刺眼的白光,千嗣真緒猛地抬頭。但話還沒說出口,她整個人就突然頓住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在她的臉上蔓延,真緒瞪大了雙眼。

在她停頓的這一瞬間,乙骨憂太率先做出了回答:“是,與丹…夏油同學無關,全都是我的責任。”

“啊,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是雙方都有參與的惡性鬥毆事件呢。”調查員在本上寫下兩句話,臉上浮出某種奇怪的笑容,“不過,這樣說的話,乙骨同學的責任比較大呢。”

放在膝蓋上的手被人完全包裹進了掌心,對方死死地攥著她的手,力氣大到她甚至感覺有點痛。

表麵上一本正經地回答著調查員的問題,一副誠實可靠的大好人模樣。但在對方的視角盲區,他卻抓著她的手不肯放。

真是讓人生氣啊,應該要好好教訓才可以。

根本沒有察覺到身旁少女慍怒的情緒,她靜靜地坐著,既沒有試圖掙開他的手也沒有插話。看著調查員寫下幾行字後,乙骨憂太鬆了一口氣。

他能看出這個調查員的目的並不單純,他一直在問真緒一些滿是陷阱的問題。不管怎麼樣,他不能讓真緒被咒術總監部帶走。

緊張的情緒悄悄退去,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掌心的手很小,泛著點涼意,像是沒有骨頭一般柔軟。他的指尖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肌膚摩挲的觸感如在夢中,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除了調查員的不對勁之外,乙骨憂太也注意到了真緒的反常。不管調查員問什麼問題,她都隻會說是或者不是,不管對方怎樣引誘都不肯多說。不用回答問題的時候既沉默又緊繃,一直垂著眼睫,揉眼的頻率也很高。

不管是調查員還是這裡的環境,總之有東西讓她感到不適。不過相信馬上就能夠結束了,這場打著調查旗號的審問。

耳尖發熱,他阻止真緒開口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現在應該快點鬆開手。

可是,可是…

他希望這一刻久一點,再久一點。雙眼看不到在桌子下緊扣的手,但其他感官卻被無限放大。

想要在此刻永恒沉淪,但命運並沒有滿足他的願望。乙骨憂太沒有沉溺太久,掌心被穿透的劇痛驅散了他心中所有曖昧的情緒,他發出一聲悶哼。

肌膚相貼的觸感完全消失,身旁的少女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在調查員說了可以離開之後立刻站起了身。還沾著血的小巧匕首被她收進口袋,一眼都沒有看他,腳步聲走向門邊。

到了這個時候,乙骨憂太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讓真緒不適的,從始至終都是他。

這個認知讓他整個人僵在原地,手上的傷很痛,他久違地產生了想要哭泣的衝動。

房間的門被拉開,走廊的光線照進了室內。在他的心即將沉到穀底的時候,輕盈的腳步又折返了回來。

熄滅的火苗重新被點燃,乙骨憂太轉頭看向離開又走回來的少女。

是回來找他嗎,要關心他的傷嗎,起碼,起碼,起碼看他一眼好嗎?

在他充滿期望的注視下,真緒毫無猶豫地打爆了那盞台燈。炸開的燈泡碎片劃過他的麵頰,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線。

她再次轉身離去,這一次還是沒有看他。

眼裡的光徹底熄滅,乙骨憂太垂下頭,心臟摔得稀爛,胸腔裡的痛超過了身體。掌心被利器洞穿的傷口不斷地溢出鮮血,指縫之間都黏膩無比。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追著真緒的腳步走了出去。

眼下被劃開的傷口也在向外沁著血珠,大顆大顆紅色的血滴落下,像一行眼淚。

為什麼?

果然是更討厭他了吧,因為他在巷子裡捅了真緒,所以真緒更討厭他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對,要追上去好好道歉,他都還沒有和真緒道歉。

終於跨過拐角,邁著踉蹌的步伐,乙骨憂太走出了地下。

已經是淩晨時分,夜色仍舊很沉,但漫天的星子格外璀璨。借著星光,他看到在不遠的前方,真緒被伏黑學弟緊緊地抱在懷裡。

她沒有推開他,隻是從他的懷裡抽出一隻手,然後摸了摸他的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