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見了?”
鬱雲霽心頭騰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來這兒之前,她已然囑咐孤啟多次,可如今他獨自離去竟是不曾告知於她。
他時不時便要發一次瘋,倘若牽扯到她,她這些時日的努力便白做了。
兩人如今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鬱雲霽突然想起來什麼,沉下臉道:“周子驚興許知曉,她去哪了,我去找她。”
*
孤善睞所說的這個地方有些偏僻。
百草亭這一帶,到了夜裡是沒有掌宮燈的,到底是宮中的地界兒,竟是連個巡邏的女衛都不曾有,不知怎的,他心中一時有些難言的怪異之感。
隻是時間緊迫,此事不宜聲張,孤啟隻想著快些把玉佩找回來,免得到時孤善睞在背後使些手段,亦或是被旁人發現他不在宮宴之上。
越往裡走,好似天邊的明月也愈漸隱去,眼前愈發黑暗。
他出來的匆忙,擔心太過招搖,不曾帶著提燈照明,更不曾料到這處連宮燈都沒有。
而今隻借著淡淡的月光,根本瞧不清什麼。
“殿下,這兒有些冷……”含玉打了個寒噤。
孤啟站定,不再打算往前走。
卻在此時,眼前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孤啟心頭像是被溫暖的春水包裹,他張了張唇,卻不曾吐出半個音節,身上的初春料峭的寒意,像是也被這股憑空而來的暖意驅散。
是恭王殿下。
此刻恭王殿下就站在他的麵前,這裡隻有他們倆。
孤啟輕輕顫抖著,他有好多話都想同恭王殿下說。
自那日一彆後,他們已有多年不曾見麵,都是他在人群中,等在她的必經之路,遠遠望上一眼。
他捏緊了衣角,卻不敢先開口,直到鬱枝鳶回頭看到了他。
像是沒有料到他會在這裡,鬱枝鳶也怔了一下:“你怎會在這裡?”
“恭王殿下,”孤啟朝她行了一禮,“我……我的禁步丟了,我便帶著侍人來尋。”
“是嗎,何不多帶些人。”鬱枝鳶表示了解此事。
她沒有主動幫忙的意思。
孤啟抿了抿唇,有些艱難地擠出澀聲兒:“恭王殿下能同我一起找嗎?”
他看不清鬱枝鳶的神情,幾息才聽她道:“可。”
雖是隻回了他一個字。可此時孤啟已心跳如鼓,他不自覺的勾出一抹笑意。
孤啟原想著能快些找到早些回去,可不曾想在此碰到恭王殿下,隻要殿下在此處,讓他在這裡呆多久,他都是願意的。
鬱枝鳶身邊的女衛提著燈匆匆趕來,她接過女衛的宮燈,俯身尋著他口中那枚禁步。
心口跳得越來越快,他險些要喘不上氣。
此刻若是不說,將來再想說怕是沒了機會,而今這裡隻有他們兩人,孤啟攥緊了衣袖,看著身側鬱枝鳶的側顏,像是一瞬間下定了主意。
恭王殿下不會不喜他的,她待他那般好,又多次救他於水火之中,怎會不喜他。
這般想著,他心中更有底氣了幾分:“恭王殿下……”
“你看,這可是你要找的禁步?”鬱枝鳶摸索了一會,便直起腰來,將掌心那隻飽滿的芙蓉攤出。
看著她手中的白玉,孤啟再也忍不住,揚起臉對上她的眼眸。
他心中是歡快的,那些呼之欲出的想法終於能在今日說出口了,同他的恭王殿下。
“聽聞殿下今日訂了婚,我也,也為殿下高興……”孤啟磕磕絆絆的,像是害怕說錯什話惹得她不喜。
“你也為我高興?”宮燈讓她清麗的麵容映入他的眼中,孤啟卻猛地哽住。
她麵上的笑意淡去了幾分,側身看著天邊昏沉的月,隨即輕輕歎了口氣。
不,不是這樣的!
孤啟心口隱隱作痛,像是蟻蟲啃咬般。
他得知此事的時候差點昏厥過去,這麼多年,他心悅了恭王殿下這麼多年,如何會因為此事高興?
可,殿下不願娶雲家嫡子,那他呢,待他和離,殿下又是否會……
“我無心家事,若是娶了王夫,怕是要讓他受委屈了。”鬱枝鳶這般道,“你說,如何會有人住進王府,過這樣的日子呢。”
“殿下若是對雲家公子無意,為何不曾告知於他。”他急聲問。
鬱枝鳶側眸看著他:“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
孤啟追問:“那若是,若是有人待殿下赤誠,十年如一日的為殿下祈福,亦不在乎過什麼樣的日子,隻盼著同殿下在一起,殿下可會迎娶?”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般傻的郎君,”鬱枝鳶怔笑,“兒郎癡情,但若是用在我身上,如何算不得付之東流?”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道:“我知曉,王夫也是重情重義的男子,不然不會提起這些事,我認為,將這份心思用在自己妻主的身上,便能得一片賢名,可用在旁的地方,怕是萬人唾罵,難以善了。”
她淡然的將此事說出口,孤啟心口卻猛然抽痛。
恭王殿下,原來是這般認為的嗎。
可他不曾提及這郎君究竟是誰,恭王殿下又如何會知曉是誰。
但若不知曉,方才她又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依著恭王殿下的聰穎與才智,想來會想到一些什麼。
都怪他,是他一時魯莽試探太過。
孤啟喉頭上下滾了滾,擠出發了顫的聲:“不,殿下,其實我……”
“找到了,王夫在這裡!”
“怎麼還有一個女子?”
他的話還不曾說完,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不遠處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還有幾個小侍的驚呼。
“是恭王殿下!”
王夫夜宴私會外女,這話傳出去,王夫怕是要被浸豬籠了。
可這女子是恭王殿下,性質便又不同了些,皇妹婿與皇姐私會,便成了不可言說的醜事。
前麵提燈打頭的幾個小侍麵麵相覷,噤若寒蟬。
可他們身後的貴男全都看見了,此刻正多少雙眼睛盯著兩人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