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內嘈雜又喧鬨的聲音,也擋不住他的任何字詞,甚至清楚至極的一字字落下。
像是再一次確認般,許嘉禮看著她,輕輕說:“現在,輪到你不要我了嗎?”
“......”
戚禾對著他那雙再次熄滅的眼睛,鼻尖一酸,抿起唇,而聲線平靜:“許嘉禮,我們沒有什麼關係,也沒有必要對我這麼在意,你現在還小,應該要過好你的生活,也要好好享受大學時光。”
“......”
戚禾眼瞼一垂,“我也會過好我的生活的。”
所以隻要把她當作一個普通過路人就好。
不要在意,也不必記得。
隨著時光流逝,總會能忘卻,然後朝著更好的未來前進。
聽著她的祝福,許嘉禮長睫顫了顫,嘴角哂笑了下,輕輕問:“你會不會回來?”
“不會。”戚禾不想給他留下任何的念想,狠心地打破他的期盼,直接明了道:“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回這裡。”
因為她可能好不了了。
那個戚禾回不去了。
聞言,許嘉禮看著她,沉默了好久。
戚禾站在原地,沒有勇氣能繼續和他多說,她垂眸簡單道:“時間要到了,我走了,你記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多保重。”
話語落下,她轉身打算離去。
許嘉禮忽而應了聲,“好。”
戚禾抬眼。
許嘉禮與她對視,“祝姐姐——”
他看著她的臉,似是想把什麼狠狠地打碎,卻又刺在心底。
停了好幾秒,他最後才道:“一路平安。”
戚禾聞言,側過頭不再留戀地轉身離去,手?裡緊緊捏著那張機票,自然的往前走,身影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而戚禾一直能感受到身後的那道視線,她隻做未見,也不敢轉頭,直到經過安檢,找到了登機口休息區坐下。
戚禾安靜坐著,意識到少年的那道視線早已消失。
確定他看不見她的那一刻,她低下頭,終於落下了眼眶裡含著的那顆眼淚。
僵直的背脊,在這瞬間隨著眼淚
,不再強硬,彎了下來。
旁邊的阿姨看到她這樣,有些擔心問:“姑娘怎麼了?”
“......”
“不舍得?和?家裡人分開啊?”阿姨安慰她,“沒事的,之後再回來就是了。”
戚禾低頭,紅著眼,看著自己的眼淚砸落在手背上,生澀發疼。
她盯著看著,似是呢喃道:“...回不來了......”
戚禾知道。
在那一天。
身為戚禾的自己,連同這個少年。
在那個黃昏耀眼的下午。
徹底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不見了。
-
車輛駛進嘉盛花苑內,轉了幾圈停在地下車庫內。
戚禾跟著許嘉禮下車往電梯內走,開門進屋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許嘉禮察覺到她的失神,抬手揉了下她的腦袋,“彆亂想,換鞋。”
戚禾反應過來,老老實實地換好鞋跟著他進屋,看了眼廚房,“要做飯給我嗎?”
“不然?”許嘉禮隨意問:“現在就想吃蛋糕?”
戚禾想了下,“吃完飯吧。”
“那過來幫忙。”許嘉禮伸手?牽過她往廚房走。
戚禾愣了下,這是他第一次要她幫忙,平常都是讓她坐在沙發那兒看電視等他的。
她隱約覺得?應該有事,點了下頭,“好,我幫你。”
兩人走到料理台前,許嘉禮拿過一旁的圍裙幫她穿上,垂眸係著她腰後的帶子,隨意問:“想好了嗎?”
戚禾背對他站著,聞言下意識轉頭看他,“什麼?”
許嘉禮指尖輕拉扣了一個結,抬起眸看她:“怎麼和?我解釋。”
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許嘉禮想過等她主動開口,可又知道她的性子,不想讓她為難。
這事並不是什麼博弈,隻是兩個人都不願去碰的結。
許嘉禮在小心克製,而戚禾在難以抉擇。
“......”戚禾轉過身看他,有些遲疑問:“剛剛你聽到我和?戚榮說的話了嗎?”
許嘉禮點頭,“大概。”
戚禾知道這事必須是要談的,可她真的不知道該什麼開口,也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戚禾伸手?抱住他的腰,抬頭看他,輕聲說:“那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許嘉禮伸手?撫觸了一下她的臉,語氣有些淡:“今
天如果我不在,你打算對戚榮怎麼樣?”
戚禾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忽而笑了下:“不會怎麼樣,現在是法製社會,我當然不會去做什麼事。”
許嘉禮撫著她的嘴角的弧度,又問:“那以前呢。”
沉默幾秒,戚禾垂下眸,實話說:“想他死。”
她對戚崢不恨,他雖然不作為又軟弱,但他依舊存著自責的父愛。
而戚榮不是,這一切所有開端都來自於他。
戚禾曾在心裡問過無數次這個問題。
憑什麼?
她憑什麼要受這樣傷害?
她明明,沒有任何錯。
想到這些事,戚禾喉間微哽,聲線微啞主動解釋說:“當初我出國留學,隻是想借留學的身份離開這裡,還有一個是因為——”
“我生病了。”
戚禾半垂眸眼神有些渙散,小聲繼續說:“那段時間我在醫院裡,我每天會夢見有人在追我,我很害怕,每天都不開心。”
那個下午發生的事,就像一個噩夢無數次的驚醒又將她重新帶入那個場景。
無助和絕望並存,抑製不住的顫抖。
卻沒有一個人。
沒有一個人幫她。
讓她覺得?窒息又想死。
戚禾沒忍住身子往前傾,湊過去抱住他,低頭埋入他的肩窩,眼眶泛著紅,低著眼似是呢喃喚著:“許嘉禮,”
許嘉禮:“嗯。”
“你,”戚禾話音哽了下,有些艱難地出聲:“為什麼不問我當年發生了什麼?”
“......”
許嘉禮伸手?回抱住她,嗓音發澀,閉了下眼道:“我不敢聽。”
下午程硯的話,還有剛剛聽到她直白的言語,他已經猜到了大概。
可是他怎麼也不敢想會因為這個。
曾經,他想過千萬種理由。
你是不是發現了我對你的那份卑劣的感情,覺得?厭惡,所以才會選擇了離開。
或者是不是像許啟淮他們一樣覺得?他是個廢物,發現了他是個一無是處的人,無法承受,所有也要把他扔掉。
可在這萬千種理由中,卻從來沒想過。
是因為你自己。
那個驕傲又耀眼的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