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藍說,“你可能會疼得死過去幾次,不過你彆怕,我在你身邊,不會讓你真的死,我們這就回焦山,我要利用衝虛池為你逆轉經脈!”
於是薑嘯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岑藍拎著連夜趕回焦山,幾乎是連解釋也沒有解釋,岑藍就把薑嘯丟進了衝虛池為他逆轉經脈。
在衝虛池衝去汙濁血脈的二百多年,已經是十分的痛不欲生,可逆轉經脈,比當初岑藍淬骨洗魂有過之無不及。
薑嘯再是能忍,在天雷之下都不吭一聲,卻也因為這漫長的折磨,撕心裂肺地嚎叫。
嚇得五鴛都不敢靠近這兩個瘋子,衝虛池簡直在長達十天的時間裡,儼然如血池。
十天十夜,岑藍親手逆轉了薑嘯所有的經脈,抱著奄奄一息的他靠在池邊短暫地休息,親吻著他濕漉的眉心,問他,“現在你還愛我嗎?”
要知道這樣非人的折磨中,確實有幾次薑嘯受不了想要逃,而岑藍用縛仙索捆住了他,讓他無處可逃。
劇痛之下不願為人,心智不堅之人會生出死意,岑藍是真的很緊張,很怕薑嘯回答不愛了。
薑嘯卻隻是笑了笑,張口都發不出音了,口型卻被岑藍一眼就看出。
愛。
他還說愛。
這樣就好。
岑藍當年獨創七情道,是剝離人的五感愛欲,棄六欲舍七情,才得以飛升。
她當年便是如此踩著薑嘯飛升,是她步步算計好的。
而她為薑嘯創立的這套功法,乃是完完全全的反著七情道而來,薑嘯有多愛她,功法進境便有多快。
岑藍給它取了個十分美麗的名字――叫極情道。
隻是飛速的進境,總是伴隨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修煉此道,要逆轉全身經脈,且越修煉越是情根深種,而確實情根深種,便越會痛苦不堪。
這是停不下來的極情道,一旦薑嘯因為痛苦減退對她的情誼,就會修為驟跌,甚至完全成為廢人。
岑藍逆轉了薑嘯的經脈之後,詢問他是否願意修行此道。
隻需要忍過飛升就好,飛升之後到了天界,無論你所修何道,都會返璞歸真功法儘去,不然無法進入低靈力世界,就算再進入高靈力世界,也隻是將你的功法還你,痛苦不會,畢竟是神。
可要走這條路,飛升之前薑嘯的每一天都會猶如在刀山火海中度過。
岑藍問他,“你願意嗎?”
薑嘯看著她笑,伸手摸她的眉目,虛弱地點頭,他沒有退路。
岑藍也沒有給他留退路,他更不願退。
因此岑藍將功法手把手的教給薑嘯,之後在他初入門痛苦得滿地打滾的時候,坐在旁邊繼續完善功法,她要將這極情道整理之後,送到雙極門。
薑嘯修煉最初,幾乎站不起來,他每天在生死邊緣,若無岑藍給他護法,他早就死了。
一月過去,他勉強能夠坐起,可岑藍一靠近他,他依舊生不如死。
三月過去,薑嘯敢看向岑藍,可是她是他愛欲的源頭,愛欲越是濃烈,他便越是痛苦,這痛苦是作用在身體和神魂雙重疊加的,岑藍有時是真怕,薑嘯會哪天一覺醒來,突然不愛她了。
畢竟這功法就不是人能練的,如果是她……她怕是也堅持不住。
可半年過去,春暖花開,薑嘯已經敢牽著岑藍的手在山坡上漫步,岑藍有些焦躁,他們之間好久沒有親近了,她這不光是苦薑嘯,簡直苦自己!
她嘗試勾引薑嘯,薑嘯自然不會拒絕她,可動情對他現在來說就是淩遲,岑藍在某天與他一吻結束,感受他對自己熱情如火,可一抬頭看到他七竅流血之後,就再不去嘗試了。
薑嘯修行兩年,修為已經邁過極情道的大中階,岑藍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他已經可以和岑藍抱著睡了。
為了不讓彼此痛苦,岑藍開始和紅宮一起輔佐被他刺激得要當女皇帝的這世界氣運之女。
岑藍化身成了個女將軍,戰場上英勇殺敵,一去三五年,根本戰無不勝。
而她和薑嘯三年一見,見麵當晚就差一點擦槍走火,結果又以薑嘯昏死過去為結局。
岑藍坐在焦山水榭之中,抱著昏死過去的薑嘯,壓抑著自己的情潮,深深地後悔她的決定。
她忍不住學紅宮罵人,“這他媽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紅宮和五鴛這些年成為了朋友,兩個人,一個華麗得浮誇,一個妖豔得過分,倒是十分投緣,岑藍最怕的就是看到倆人哪天滾一起去,畢竟紅宮葷素不忌,五鴛就是個傻鳥。
為此岑藍明裡暗裡的提過好幾次,幸好五鴛對他的鴦鳥至死不渝,紅宮似乎也很喜歡這人族未來的女皇。
岑藍在薑嘯沒有醒過來之前再度離開了,不過她有留下留影石,裡麵記錄的都是很不健康的東西,例如她的軍裝鎧甲不完全展示,還有她偷穿紅宮的紅紗衣什麼的,作用就是刺激薑嘯對她保持熱情,這樣才進境得更快。
而她征戰沙場不勝不還,紅宮禍國殃民扮演絕世男妖姬,整個世界都在一步步的走向預定的軌道,雙極門也收到了極情道功法,還有岑藍的告誡。
――卡著壽命終結的時候再飛升,彆太早,好好享受人間。
去了太早了也是遭罪,岑藍不好透露太多,便隻留了這麼一句。
好在雙極門視她的留言為神降,本來登入極境的大徒弟就沒有飛升,壓著境界繼續留在人間享福。
轉眼二十年,修士和神仙手中彈指一瞬的功夫,在人族卻能夠建立一個王朝。
女皇登位,岑藍為天下兵馬大將軍,紅宮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男後。
宮宴之上,岑藍被從焦山趕來的薑嘯按在後宮一處庭院的小樹上,滿樹的合歡在劇烈的搖動間簌簌下落,結界之中,岑藍的鎧甲不完全掛在身上,和當初給薑嘯留下的那留影一模一樣。
素了二十年吃上一口葷的,兩個人自然都是狼吞虎咽嘗不出滋味,不過薑嘯已經是極境修士,他開了瞬移陣法,轉眼之間就把這戰無不勝的天下兵馬大將軍,從皇宮之中轉移去了焦山水底。
“你不疼?”岑藍眯著眼抱著薑嘯,冰涼冷硬的鎧甲之下,是一雙看上去過於脆弱白皙的雙腿,赤足踩在薑嘯的法袍之上,腳尖蜷縮。
“我已經不知道疼是什麼感覺了。”薑嘯模樣又有了很大的變化,眉上挑,狹長的雙目眯起,完全成熟的臉上,是一種帶著深沉意味的淩厲,攻擊性十足。
“那你還愛我嗎?”岑藍笑著問他。
薑嘯睜眼看她,笑了起來,眸中因為動欲溢滿了血色,可他卻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
他俯身親吻岑藍的側臉,手掌按住她的肩頭,周身的靈力暴虐地亂飛,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藍藍不如自己感受下。”
天邊的劫雲在無聲地凝聚,焦山大陣水下的兩人還抵死糾纏,絲毫不知。
岑藍就沒搞過這麼刺激的,薑嘯周身□□的靈力甚至形成了罡風,將這須彌小境直接攪碎了,兩個人又落在水中,水裡兩人的周身被這靈力攪出了刀鋒一般的旋渦,魚群瑟瑟發抖地貼在池壁上不敢靠近。
薑嘯用長袍裹住岑藍和她,水下抱著她的脖頸,與她已經變回黑長的頭發纏在一起,第一道天雷,是從焦山之上的大陣劈下,直接劈入這蓮池的水中。
兩人也是在那一刻登上巔峰極致,岑藍整片後背都麻透了,待到薑嘯祭出法器抵抗天雷,兩個人從池邊爬上來,濕漉漉地裹著袍子並排躺在池邊,邊親吻彼此,邊咯咯地笑得歡快。
“我當真是從未見過有人在這個關口上飛升……”岑藍笑得不可抑製。
薑嘯眉目還滴著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若是被劈死在你身上,也算死而無憾。”
“滾蛋!”岑藍說,“法器撐不了多久,天雷還是要自己扛,脫凡階我來給你搭。”
岑藍捧著薑嘯的臉說,“一直走,不要回頭,無憂做你神號。”
“這一次,我來做你的信徒。”
岑藍飛升之後,弄清了兩件事,第一是為何天梯斷裂,傳言是許多年前,有飛升上天後無法接受天界的神君衝下來砍的,是為了讓後世的人不再上當。
第二是為何天梯要用自願獻上生命的人來搭就,是因為在天界初成之時,最早飛升的神族,並無上天之路,都是人間真正的信徒舍命為他們搭就的登天梯。每一階,都是真正的信徒用身體壘成。
所以天梯斷裂必須有真正的信徒來自願搭就,才得以飛升。
薑嘯曾經做她的信徒,這一次她來做他的。
他們很快穿好衣服,施法肅整了衣冠,薑嘯穿著岑藍的法袍,與岑藍一起飛身上了天梯顯現之處。
薑嘯攥著岑藍的手很緊,他緊張又害怕,岑藍自然明白他怕什麼,便也緊緊回握。
“彆怕,你隻要信我,我不會真的死。”岑藍這又是在算計天道,畢竟自古以來,沒有神族為人搭脫凡階,神族是不死之身,這明顯是犯規。
“到了上麵,你無論見到什麼,都不要驚訝,有人讓你跳誅神境,千萬不要信,”岑藍迎著滾滾天雷,笑著對薑嘯說,“在上麵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狂風卷起薑嘯的長袍,他狠狠抱住岑藍,心中情愛更濃,雷劫便也更加迅疾的朝著兩人而來。
岑藍如當年的薑嘯一般,以身堵住脫凡階,催促著薑嘯快些通過。
薑嘯踩過她的脊背,渾身都在顫抖,當年他問她是否騙他,可現如今他完全不再疑她,他痛不欲生二十年,終於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不能猶豫讓岑藍和他功虧一簣,他要永生永世地和她在一起。
沒有人能二十年飛升,就如沒人能忍受二十年日日夜夜不休不止的無儘折磨,經脈逆流神魂撕裂,薑嘯忍過來了,從沒生出過半分退意。
極情道,是要心懷愛意之人,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雜念與私心,才能修成,岑藍都沒有想到過,薑嘯居然隻用了二十年。
他當時說,“你想不到的深。”
岑藍現在信了。
天雷灌體,對於岑藍和薑嘯來說都不算什麼,這一段路她不能陪著他,薑嘯咬牙忍著沒有回頭。
他回想著他和岑藍之間所有的一切,從相識到相愛,甚至是當初岑藍將他圈養在山上,那些期盼她來的歲月,都是支撐他走下去的脊梁。
薑嘯記不得他想了岑藍多少遍,然後他走到了路的儘頭,看到了……岑藍口中那個迥異於人世的天界。
“我在這裡等你。”薑嘯邁上最後一階,伏在地上欣喜若狂地呢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