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好起來的,”察覺到身旁少女的黯然,巫南淵伸手拍了拍她,“等你好了之後,我便去向陛下要回綃寒,你就可以繼續練劍了。”
聞言,杳杳卻低下頭:“我不想練劍了,現在我的劍法,幾乎全部都是風疏痕教的。”
巫南淵道:“那不妨來學醫術。”
杳杳:“…………你認真的嗎?”
巫南淵聲音帶笑:“自然是玩笑話了。”
“……”杳杳仰頭衝著他,雖然看不見,但也努力做出一副瞪大眼睛打量對方的模樣來,“你怎麼也會開玩笑了?”
巫南淵問:“怎麼?難道杳杳不喜歡?”
“當然沒有!”杳杳立刻道,“我希望你一直開心。”
說罷,她悶悶道:“如果我的眼睛一直好不了了呢?我會不會變成一個盲眼劍修?”
巫南淵並不指出對方片刻前才說了不學劍,而是道:“很快就能好,大約再換兩次藥就好了。”
“如果我想現在正式開始學五行術……”杳杳問道,“爹會不會覺得我很胡鬨?”
巫南淵道:“不會。”
提起這件事,他忽然繼續道:“其實這麼久以來,你的五行術一直停滯不前,並非是因為心思在劍道上的緣故。”
杳杳好奇道:“那是為何?”
她有些感慨於對方的細膩,此事她不過是在摘星宴上隨便提了一嘴,沒想到巫南淵卻一直記到現在。
“你現在能感覺到什麼?”巫南淵問。
杳杳想了想:“風,微風。”
那些蘊含在空中,無處不在的風,杳杳在這幾日一感受到有風,變會沒來由得覺得心煩意亂。
好像她的世界裡除了風之外,就沒有彆的了。
為什麼還不下雨呢?
杳杳悶悶地想。
“錯,”巫南淵卻輕聲道,“你應該感受到的是五行自然。”
“自然中有五行,但卻遠遠不止這麼多,金木水火土隻是一小部分,還有風雷,陰陽,這些在修者的身體中天生自帶,隻是有些人會加以運用,有些人不會,”巫南淵道,“你不能用眼睛尋找它們,你要感受。”
感受?
杳杳卻並不知道怎麼才能做到。
“這裡有風,而風中也有其他。”巫南淵慢慢引導,讓杳杳意識到那些蘊含在風中的氣味、雨汽、雲靄。
聽對方這樣說,杳杳開始順著對方的思路,將自己的靈絡順著五行術流轉的順序,慢慢啟動。她還嘗試著讓自己的意識入潛,神識下沉,不用眼睛,而是用那些存在於體內各處的靈力去感知一切。
巫南淵見她有幾分進入狀態,便問:“泥土中有樹,而樹上的是什麼?”
“是桃葉——”杳杳開口,一團桃葉夾雜著還未落下的花瓣自他們眼前飛起。
“樹下有水,”幾乎不必再用對方說,她立刻就學會了舉一反三,聲音輕快道,“這水通入山中的河流,被土壘阻隔,而土中有……有那些金和鐵,”說著,她伸出手,像是要觸摸什麼一般,“這是風,但風中也會有雷電,還會帶來雨水。”
巫南淵在她耳畔輕輕道:“那試著控製它們。”
杳杳立刻凝神運氣,然而卻忍不住皺起眉:“我……我沒有力氣,而且眼睛疼。”
“那不要繼續了,”巫南淵道,“畢竟你的傷還沒好。”
“不,我再試試……”杳杳卻有幾分固執地伸出手指,低聲喃喃,“我再試試。”
下一刻,一朵幾乎已經開敗的桃花被她的指尖吸引來,如同被什麼牽著一般起先是繞著他們二人打轉,而後,在一股莫名靈力的指引之下,這朵花瓣已經卷曲枯黃,沒有任何美感的桃花卻忽然變了模樣:它獲得了水分,重新舒展,在風中輕輕浮動,花瓣柔嫩欲滴,甚至像是剛剛張揚綻放一樣。
花的清新氣息襲來,一如早春那樣,充滿著萬物生長的生命力。
杳杳忽然覺得自己靈台一片清明,哪怕是不用眼睛去看,她也能夠感知到五行的存在。
而後,她趁著自己內息澎湃,靈力洶湧之時,忽然伸手招來桃枝,然後猛地對著側方一劃——
片刻的寂靜之後,杳杳問道:“南淵,發生了什麼?”
“……”巫南淵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訝和歎息,“滿樹的花開了。”
他道:“你竟然可以逆春行術。”
“那是什麼?”杳杳好奇地問。
巫南淵道:“就是在這個季節過去之後,讓它重新回來。”
“也許是桃種的緣故,”杳杳忍不住猜測,“自從我戴上它,便可以偶然如此。”
巫南淵聞言不語。
杳杳忍不住問:“南淵,你五行術這麼厲害,為什麼要做藥修啊?”
巫南淵輕輕笑了,而後摸了摸她的頭。
其實這個問題照羽早已問過,那時候他還小,並沒有打算,他的師父是個天底下絕無僅有的丹修,但卻並沒有傳授給他什麼丹修的典籍,而是讓自己這徒弟獨立看書,自由發展。
於是在玉凰山借住的那幾年,照羽便擔負起了管教孩子的責任。
“南淵,你若是潛心研究五行術,也一定是個登峰造極的符修,沒必要非囿於草木之間。”
這是照羽在見過巫南淵十三歲以五行術殺妖獸時所說的話。
但巫南淵卻回答道:“總要有人照顧杳杳。”
照羽聽後一時無言,但也沒有過多阻攔。
想起曾經的舊事,巫南淵忽然道:“杳杳,等你傷好,陪我回藥王穀一趟吧。”
杳杳有幾分驚訝:“為何?”
“快到我師父的忌日了,”他道,“我不想獨自去看她。”
想到爹曾經與自己說的,杳杳立刻了然,而後沉默片刻,點頭道:“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