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頗有些替對方那小師侄不忿:“沒有人有資格替對方做決定。”
的確。
最後這段話忽然觸動了風疏痕。
他何嘗不是在做當年風靄對自己做的事情?不聽意見、不由分說便直接為對方鋪好了之後該走的路,而後自己卻甩手離去。
自以為是,他們都自以為是。
風疏痕倏然歎了一聲。
“我將所有事情告訴你,”他沉默良久,忽然開口,“我們後日開始行動,我去劍峰將春方遠的金丹拿回,你則帶著你那位製毒好友探查毒素。”
燕飲山一怔:“原來你都已經想好了?”
“沒錯,”風疏痕道,“這幾日我一直在想此事,如果想要確定春師兄是因什麼毒素而亡,就必須要取得他的金丹。然而我已經查看過他的骨灰了,裡麵並沒有,所以想必是還在黎稚手中。”
“然而我若去拿,他們必定會發現我已起了疑心,”風疏痕慢條斯理,“恰好你來,我便在等你,看你的意思。”
燕飲山道:“……你是要把黑鍋扣在我頭上?”
風疏痕微笑:“那你接還是不接?”
“……”燕飲山咬牙道,“你小子,行,我接!”
“你拿到金丹後找人接應然後離開,我去追你,名正言順,”風疏痕道,“之後我們在桑墟見麵,有些事情我有疑慮,需要當麵確定才行。”
燕飲山想了想,而後道:“那你那小師侄呢?”
“去往桑墟的路上,我到玉凰山見她,”風疏痕垂眸,喝了一口瓷杯中的茶水,臉色晦暗不明,“然後看她——是否願意接受我的道歉。”
他表情淡然,但握著杯子的指尖卻微微發白,看得出有千言萬語,卻不能說。
“還有,”風疏痕道,“我剛剛想了,若是你不肯,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
燕飲山好奇:“什麼事?”
風疏痕抬起眼,神色冰冷道:“風靄死時沒有了元嬰。”
“什麼?!”聞言,燕飲山先是一怔,而後他如獸的瞳孔中倏然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他握著斬霧的手指發顫,恨聲道:“他從桑墟離去時,分明是沒事的!而我們之間不過隔了一兩天,在那之中,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人?!”
“昆侖給出的解釋是在西境附近遇見了妖獸,所以才意外身亡。”
提及此事,風疏痕仍然滿心恨意。
他心知風靄離去時,並不希望他報仇,然而他卻不知道,一味退讓卻並不能讓昔日的罪人收手,他們隻會一次又一次,將有關此事之人趕儘殺絕。
所以,風疏痕想,自己不妨先動手。
燕飲山聽到這個消息後沉默許久,忽然敏銳地說:“杳杳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才被你趕走?是不是你那位春師兄的死也與這件事有關?”
“沒錯,”風疏痕道,“然而這則消息,我要找一個適當的時候全部放出去。”
“嗯?”燕飲山忽然挑起嘴角,“聰明,知道的人越多,你們就越安全。”
風疏痕點頭:“不過此事暫且不談。若我猜得沒錯,春師兄的金丹應該存放在劍峰祠堂當中,若那裡不在,或是偽造的,你便去黎稚的書房看看。到時我將他的不老劍給你,發現金丹,劍會錚鳴。”
“這件事我還是有七成把握的,”燕飲山冷然道,“我早想會會那個黎稚了。”
他視線一瞥,忽然看到風疏痕放在手邊的一柄小小匕首。
燕飲山不客氣地拿過來,隨即有些驚訝,這匕首的模樣與斬霧有七八分相像,但卻並算不上精致,一看便知不是出自什麼名家之手。
而他又見劍鞘銀飾部分泛黑的磨損,一念至此,不禁笑了起來。
“你如果說的能有做的一半坦誠,你那小師侄也不至於被氣跑了。”
燕飲山道:“不過我建議你還是與她和好,畢竟就算我認識玄避,此等情況下他也不會貿然來幫助桑墟魔修。所以如果有了玉凰山的少主,想複仇應該就不算是什麼難事了,看照羽那樣子,欺負了他女兒的,一個都彆想活。”
說到此處,燕飲山語氣一頓:“哦,這其中也許還包括你。”
風疏痕恍若不聞他最後一句,隻是淡淡道:“我的確需要玉凰山的幫助,然而這次我會與杳杳說清,並看她意願。”
他道:“我不會再是以師叔的身份邀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