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常恩趕緊拿出披風,卻不知該不該上前。
劉詔從激動的情緒中冷靜下來,見狀,朝常恩招手。
常恩急忙上前,將披風交給劉詔,又忙不迭退下。
劉詔親手將披風披在文德帝身上,“起風了,當心著涼。”
文德帝笑了笑,“朕不記得你竟然會關心人。”
劉詔委屈,“兒子麵冷心熱,一直都會關心人。”
文德帝嗤笑道:“分明是麵冷心冷,在朕麵前從不懂妥協。”
劉詔辯解道:“兒子並非不懂妥協,隻是認為爭取一番,或許有不同的結果。”
文德帝哈哈一笑,“這就是你和你其他兄弟最大的不同。你懂得據理力爭,而他們因為懼怕朕,凡事,一旦朕露出不滿的情緒,即便他們內心堅持自己是對的,也沒膽量說出來。”
“兒子以為幾個兄弟都挺能爭。”
文德帝搖頭一笑,“權利的滋味很美好。他們渴望權利,同時又懼怕權利,所以束手束腳。你呢?你為什麼不怕?”
劉詔坦蕩道:“兒子不做虧心事,當然不怕。兒子數次據理力爭,並非為了私利。”
這話有點不要臉。
文德帝也沒拆穿劉詔。
他將披風摟緊。
突然變天,看樣子會下雨。
“父皇要回行宮嗎?兒臣背父皇下山。”
咦!
文德帝很詫異。
劉詔已經蹲下來,做上了準備。
文德帝麵色遲疑,該讓劉詔背他下山嗎?
被人背下山,等於公開承認他身體衰老的事實。
有些事情心裡清楚,不等於願意被人當麵說出來。
若是拒絕,不過是掩耳盜鈴。
常恩有些著急,鬥膽上前,小聲說道:“陛下,老奴安排了軟轎。陛下若是需要,軟轎隨時都能上來。”
文德帝哈哈一笑,“朕有很所懼!”
說完,他乾脆的趴在劉詔背上。
劉詔身體一沉,“父皇,兒臣要動了。”
“下山吧!看看你有沒有力氣將朕背下山。”
“兒臣彆的沒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氣。”
“甚好!”
劉詔背起文德帝,起身。
想象中分量頗重的父皇,背在身上卻覺著輕飄飄的。
劉詔眸光一沉,心頭有些酸楚。
再強大的人,也有老去的一天。
等他老了,會是什麼模樣?
會不會也如父皇一般,老態龍鐘,像個糟老頭子。
想到那個畫麵,劉詔心頭一陣驚慌。
他完全沒有做好準備迎接老去的自己。
他一直堅信,自己如同顧玖一樣,一直保持著年輕力壯。
“朕重嗎?背不動?”
劉詔連連搖頭,“兒臣是在想,父皇可曾背過兒臣?”
文德帝語塞,“你身邊隨時隨地都有下人伺候,朕可沒機會背著你。”
劉詔踩著台階下山,一邊笑著說道:“兒臣也沒背過禦哥兒他們,倒是抱過他們。”
“能抱抱孩子,很不錯。”
“兒臣也這麼認為。”
常恩跟隨在旁邊,心驚膽戰,生怕秦王殿下一個踉蹌,將文德帝甩了出去。
他緊張得額頭冒汗,渾身濕透。
比他自己背文德帝下山還要累。
他真是操碎了心。
身為一個太監,他容易嗎?
秦王殿下為什麼要搶他的活乾!
太欺負人。
台階好像沒有儘頭,猶如常恩起起伏伏的心情。
當終於走完最後一階台階,常恩的心也總算從高處落到了地麵。
“剩下的路,就讓老奴來背吧。”
“不必,朕可以自己走回去。”
文德帝從劉詔身上下來。
父子二人,頭一次這麼親近,彼此都感覺有點怪怪的。
劉詔率先說道:“父皇若是沒彆的吩咐,兒臣準備去給母後請安。”
“去吧!叫你母後不用瞎操心,有空聽聽曲子,看看閒書,讀讀報紙。”
“兒臣謹遵父皇的教誨。”
劉詔目送文德帝離去,這才轉身前去拜見裴皇後。
爬了一趟山,文德帝累了。
回到寢殿,泡了會溫泉,就上歇了一覺。
待到午後起床,望著窗外天色。
天色暗沉,淅淅瀝瀝的下雨沒完沒了。
“什麼時辰?”
“啟稟陛下,申時一刻。”
“這麼晚了。”
文德帝從床榻上起來。
常恩親自伺候洗漱。
“將政事堂的幾位愛卿都叫來,朕有要事吩咐。”
“老奴遵命。”
常恩趕緊吩咐人,將幾位朝中大佬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