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七日·虛實交接(1 / 2)

秦箏 李小逸 6086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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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發的繩帶已經拆了一大半了,嶧陽撫著牢柵上的絲線,心想,現在的時間應該是晚上了吧。但這是哪一個晚上呢?

鐘寒還沒有來,石研裡的墨汁也快乾涸了。她比比加水研墨,卻始終下不了決心抹向指尖。仿佛帛上染了黑墨,心上便也蒙了汙跡。

十指俄而探向墨塊,俄而又扣回弦間。嶧陽的思潮無休翻沸著,又由激烈垂垂沉入死靜,漸漸泛為無形的暗流。

算了,她想,等那聲開門聲響起來我再寫吧。

可是等那聲開門聲真震過來時,她卻一惶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粗鈍的腳步打著地麵而來,宛如沉肅的喪鐘,聲聲敲向空悸的心房。待牢房的門冷冷打開後,嶧陽才猛地從失神中回過來。

這腳步聲不對!

“兵神呢?兵神沒來?”她疑問道。

“你還真依戀她啊。”季滑譏諷道,“我已經跟大王說好,以後你歸吾管了!”

“兵神呢?”嶧陽冷冷蹙眉。

季滑聞若未聞,過去扯了下那張素帛,說:“聽說,兵神讓你把地點盲寫出來?不過怎麼到了現在了,這還是一張白布啊?你是不想寫,還是根本就不會寫?”

嶧陽沒有說話,她宰思長忖著,覺得若不是鐘寒有事,那就是自己要出事了。

“吾猜你也寫不出來。”季滑嗤戲著說,“她可真敢想,讓盲人寫字。嗬!”

“小民能劃出來,但小民隻寫給兵神!”嶧陽說道。

“那你寫給吾,吾交給她。”

“小民隻親自交給兵神!”嶧陽堅持拖著,“你讓她來!”

“好,來就來。”季滑驕恣說著,朝石室外麵那個人抬了抬下巴。

嶧陽側過臉細細聽著,一道熟悉的步伐聲緩緩響起,逐漸蕩向她的耳廓。但這聲音卻不是鐘寒的那種清健矯捷,而是另一般沉斂端正。

嶧陽正過頭來,說:“這不是兵神。”

“這就是兵神。”季滑嘴硬道。他不信這丫頭的耳朵就這麼靈?

“不是。”嶧陽果斷而回。

對方的腳步已停,她再次回憶辨識,終於對應到了這聲音的主人。嶧陽麵上閃過一絲淒白,她攥緊披袍,隻覺五味雜陳。

“不是她,那是誰?”

“像……是個歲數大一點的男子。”嶧陽抑住悲栗,強穩著聲音說道。

趙騂酸楚地望著眼前的姑娘,她縮在石室之間,已經快枯成了一根稻草。可就是這根稻草,它罹飲了風霜之後,反而更顯出一股韌意。微熒的焰火下,那雙虛渺如淵的雙瞳亦倔強地從無生有,在反射中撐起最後一線光芒。

素帛純淨無暇,她還沒有招。趙騂看著嶧陽身前傷口,不由得感到愧悔無地。

石室的環境惡劣,那瘡傷已經開始感染擴大。即使嶧陽不斷扯著戰袍遮擋,其間的膿血還是流溢出來,絲絲沾浸到了袍子之上。

“你就直接說是趙騂大人好了。”季滑說道,“你們肯定認識。”

“你讓趙大人來,有何貴乾?”嶧陽哀笑道。

“孩子,撐不住就說了吧。足夠了。”趙騂籲著氣說著,眼眶浸起一抹淒紅。

“兵神不是已經抓住阿頹了嗎?那還叫我說什麼?”嶧陽不死心,又試了一次。

趙騂聞言登時一愕,還是季滑反應較快,立刻阻住他說道:“對啊,人都抓住了,你還在堅持什麼?”

嶧陽失了神,苦笑著說:“小民也不知道,就覺得已撐了這麼久了……”

有什麼用呢?沒什麼用。但是如果放棄了,好像就自己也把自己放棄了。不知道,那就撐下去吧。不為了衛頹,就為了自己這一口氣……

“既然兵神不管了,那小民也不必招了,你自己報給新王算了。”嶧陽黯然說完,又諷刺道,“季大人該不會也想為了小民好吧?”

季滑冷哼了一聲,說:“好?兵神讓你寫,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而吾讓你寫,是因為吾不能讓大王知道吾知道!”

一卷巨大的濤瀾霎時衝向嶧陽的心魂。兵神說的是假的!所以衛頹沒有被抓起來,趙騂也不一定被……

她細細分析著對方的話語,灰死的心又開始複燃起來。嶧陽恍然明悟,自己之前可能是被鐘寒誤導了。但她還不確定,於是又在這惛惑的基礎上質疑道:“兵神不知道?可當時她給了我一個帶鉤,那是公子頹身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