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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紀沅與小白互動的時候,他試圖用自己的精神力將紀沅包裹,然後就是後來的事了。紀沅再一次進入了他的精神圖景中,而他的□□則失去了意識。

這種冒險的做法收獲的成果很大,讓他不再完全被動,而是從青馳那裡收回了一點主動權,不過後果也很嚴重——紀沅正在他的精神海裡翻江倒海,讓他無數次以為下一秒他就會精神崩潰而死。

正在熔岩世界裡四處追殺白狼的紀沅也很無語,啊啊啊他怎麼又回到這個鬼地方裡來了。

這到底是那個白毛瘋狗的靈海吧,還是心魔所形成的幻象,還是什麼法寶形成的洞府?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也有修真者才能擁有的東西嗎?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小子居然暗算他。

紀沅吃了個大虧,快氣死了,剛才看著還挺可愛的白狼,現在隻想烤了。

再一看地上居然還有自己剛才鋪上去的菌絲地毯,比一開始種植的時候枯萎了一些。他立刻把它們全都拔了。

白狼可憐巴巴地看著毛絨絨的菌絲地毯被毀掉,卻見紀沅操縱著菌絲就衝著他衝過來,它不敢也不願意反抗,夾著尾巴四處逃竄,如同一隻流浪狗。

但白狼畢竟在這裡生活了更長的時間,紀沅對這裡環境的熟悉遠不如白狼,很快就累了。他在這個鬼地方靈識可以化形,也比外界有更強的力量。但是也不能無節製使用。

紀沅冷靜下來以後,嘗試用菌絲包裹身體,隔絕四處迸射的岩漿,開始四處探索。這個小洞天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大,反而走到邊緣區域的時候,就會發現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屏障外是黑漆漆的所在,他本來以為外麵是像宇宙那樣什麼都沒有,然而仔細看,卻像是有一層黑色的汙濁液體攀附在屏障上,遮天蔽日,它們像是有生命一樣蠕動,看著就讓人反感。

在屏障薄弱一些的地方,滲透進來幾滴黑色液體,它們爬到紀沅的鞋上,像是水膜一樣攀上來,包裹住他的小腿,紀沅反胃之下,用菌絲將液體包裹住,兩者相遇,黑色液體氣化消失,而他的菌絲也不見了。

紀沅若有所思。

“喂。”他衝著天空說,“如果我把這層屏障攻破了,放那些屏障進來,你說會怎麼樣?”

他靜靜等待著,直到白毛少年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我會死。”

“那你還不把我放出去,你知道我可以做到的吧。”紀沅手上的菌絲已經蠢蠢欲動了。

那道聲音頓了頓,說:“那你做吧。”

“……”紀沅覺得這人簡直不可理喻,他以為自己隻是說著玩玩嗎,是覺得自己不敢嗎?

菌絲瞬發,刺破屏障。

外界,在青馳看不到角落,低著頭的零格吐出一口鮮血,他的唇角微微牽起:“挺好的,死前說不定還能拉到你做個伴。”

“彆擔心。”他補充,“也可能隻有我死,你能出去。你可以賭一下,畢竟除了你還沒有人能進入覺醒者的精神圖景。”

紀沅:“………………”

這是真遇到精神病了。

而屏障外的黑色液體找到空隙,已經洶湧而來-

巨石峽穀。

“羅維中將,既然已經檢測到了其他學生隊伍也遇襲,為什麼不分出兵力去救他們?”

柏修已經和中年男人僵持了許久。

羅維中將努力維持的平和表情有些崩裂:“殿下,我想您知道原因,您的安全是我們最先要保障的。”

柏修道:“那些叛軍根本攻不進來,這種情況下明明可以去救更多的人。帝國不是隻需要皇室。”

羅維堅持看法:“為了您的安全,其他的人犧牲都值得。隻要顯聖聯盟一刻沒有退兵,就一刻不能分兵到彆處削弱守衛。”

“那就快讓他們退兵!”柏修一拳砸到樹上。

被看押在一旁的莫冰之忽然譏笑出聲:“哪裡是其他人重要,是殿下的前未婚妻重要吧。在殿下身邊那麼多年,我第一天知道,原來在殿下心裡,有比皇室更重要的東西。”

羅維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奈何不敢說,暗地撇了撇嘴。

他官方地說:“我們的兵力也不足,讓他們即刻退兵也不現實,還請殿下耐心等待。”

“兵力不足?”柏修重複了一遍,走到了一塊相對空曠的地方,摸了摸手上空間戒指。

微光拔地而起。

“微光可以彌補火力不足嗎?”

第37章 第 37 章

“這……”軍官們麵麵相覷, 神級機甲的戰鬥力不用多說,如果能運用到戰場上,也可以多一分勝算, 可最不能出事偏偏就是眼前這人啊。

他們倒寧願外麵的士兵多死一些, 也不願二皇子親自上戰場, 出了問題誰來擔責?

“殿下,外麵兵器無眼, 您等在這裡, 等到出個結果來不是更好嗎?”莫冰之大聲喊道。

剛才諷刺柏修的是他, 現在第一個勸他注意安全的也是他。

柏修並不領情, 無視莫冰之, 對羅維中將說了一句:“父皇問起來,就說是我執意如此。”

他已經上了機甲, 羅維中將也攔不住他, 而且他內心也有一點微小的希望,希望能夠憑借微光扭轉戰局。畢竟巨石峽穀若是被攻破, 柏修身份尊貴也許不會死,而他們這些士兵落到了被寄生者手上,多半死無全屍。

抱著這樣的心理, 他也就又派了一對親兵保護柏修, 放他走了-

“報告, C戰場我方士兵出現大量傷亡,主要原因是前方關口出現超級機甲, 使用了大量重型武器, 根據資料, 它應該是帝國三大神級機甲之一的微光。”

偵察兵用通訊器將消息傳遞給霜燼,她是這次作戰的戰場指揮官, 同時也是顯聖聯盟的二首領。

霜燼看著偵察兵傳來的前方戰場的視頻,炮火與硝煙中,一片血肉橫飛。凡人的身軀,在機械怪獸的偉力下,渺小得像螞蟻。

“那麼裡麵八九不離十就是我們的二皇子殿下了。”霜燼眯起眼睛,語氣莫測地評價,“這是打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信鴿在旁邊憂心忡忡地說:“傷亡太多了,我們的後勤跟不上了。我們與帝國的科技水平差的還是太遠了。”

“而我們作為覺醒者的優勢也是他們這些落後者無法匹敵的。”霜燼說,“機甲再厲害,也隻是身外之物,失去了主人的操控,隻是一團廢鐵。帝國的所謂智能機甲,在精神體這樣神靈的造物麵前,就像是不會說話的小孩。”

信鴿緊張起來,果然下一句霜燼就問:“零格還沒有回來嗎,他這次有些放縱得過分了。事前訓練了那麼多次的戰術,臨到頭隊長卻不在,等他回來,獸潮小隊的隊長也不用當了。”

覺醒者可以通過精神體與星獸進行精神共振,引導星獸做出他們想要的事情。其中零格式控製星獸的佼佼者,可以說他有了他的白狼,就是百獸之王。

顯聖聯盟的領地多是一些窮鄉僻壤,武器力量本來就不能和帝國相提並論,要想彌補武力差距,隻好從環境本身想辦法,托瑞星的巨量星獸就是他們強有力的後盾。

信鴿羞愧地說:“零格可能出了什麼意外,一直沒有回複我的消息,不知道是否可以……”

霜燼明白她未儘的意思,隻是冷笑了一聲:“耽誤戰機,等他回來還有的罪受,彆指望有人去救他。”

信鴿忽然低呼了一聲,看向終端,眼中流露出震驚:“零格的飛行器墜毀了。”

她和霜燼一起飛快看完了墜毀前黑匣子裡記錄的視頻,看到那架眼熟的黑色機甲,霜燼了然:“難怪零格會失手,誰會知道寄生獸軍團的團長騰蛇,居然也在這個小小的荒星,皇帝為了保護他的好兒子,還真是不遺餘力。”

信鴿卻注意到了被丟在後座的黑發少年,將他的臉與資料飛快進行對比:“這個人是紀家的小少爺紀沅,零格是去殺他的,為什麼反而把他帶了回來?而騰蛇似乎也是為了保護紀沅而來。這很奇怪,站在皇帝的立場,紀家唯一的繼承人死了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為什麼騰蛇明明在托瑞星,卻沒有去保護柏修,而是在紀沅身邊?紀沅對帝國的重要性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柏修高。”

“也可能是為了截殺零格,救下紀沅隻是順便,可以用來和紀家做一些交易,不過零格為什麼把他帶回來就很令人費解了。當然,他做事一向隨心所欲,沒有條理。”霜燼略帶嘲諷地評價。

信鴿急切地說:“我們得趕緊派人把把零格救回來,不然針對柏修的戰術肯定大打折扣。”

“來不及了。”霜燼沉重地說,“都到這種時候了,帝國的繼任者就在我們麵前,這是聯盟蟄伏多年終於等來的一個給予帝國重創的機會,怎麼能就這樣輕易放棄。”

信鴿注意到二首領的眼神,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沉重。

“二首領,您是準備親自去嗎?可是,可是您的實力很可能會折在那裡。”信鴿擔憂地說。

零格的確不靠譜,可他也確實是新生代覺醒者中的最強者。而二首領是由女性Omega強行轉化為覺醒者的,受了很多傷痛不說,先天不足,後天的實力也一般。完全是靠二首領對覺醒者認同和對帝國的仇恨,才會犧牲到如此地步。

霜燼說:“就算死了也是值的,如果我死了,你記得跟零格說,以後長進些,帶領聯盟走向輝煌,再這麼不靠譜下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信鴿聽得心驚,不,二首領不能死,零格也不能沒有人去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之前二皇子和莫家繼承人的爭吵突然印入腦海,雖然她剛才諷刺柏修三心二意,不顧全大局,搞得兩個Omega為他爭風吃醋,但他既然肯為了紀沅與莫冰之爭吵,就說明他對紀沅有一定感情,隻要有感情,就可以利用。

而他們手上剛好還有紀沅被零格抓到的視頻,隻要截頭去尾,誰又知道萬裡之外的真相?

信鴿攔住了霜燼的腳步,認真說:“在首領去之前,不如讓我先打個前鋒。”-

天空上方,迷彩隱身的機甲在飛速前進,青馳不得不冒險去被包圍的軍部基地一趟,因為隨著紀沅的昏迷不醒,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紀沅的情況越拖下去越不利,他必須拿到軍部的醫療器械和藥材,先將紀沅的身體放在療養艙裡,好維持生命體征。條件允許的話,他還會弄到一艘飛船,將紀沅帶到距離托瑞星最近的先進星球治療。

在他經過懟懟隊基地的時候,發現隊員被大量星獸攻擊,正陷入生死困境。

按照青馳從前性格,他並不會管他們,更何況現在紀沅的情況還如此危及。可不知為何,他停了下來,站在暗處順手驅散了星獸們。

看著那些學生們臉上劫後餘生的慶幸,他想,可能是因為他們如果死了,紀沅會不開心。

很快夜芒來到了軍部原來的駐紮營地附近的一座山頭上,越是居高臨下往下看,就越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獸潮有多恐怖,一個個代表不同星獸的小點向巨石峽穀彙集而去,形成了一條條洶湧的河流。

即使夜芒開啟了次聲波乾擾功能,那些瘋了一樣的星獸還是不要命地向機甲撞過來,不論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撞擊在機甲堅硬的外殼上,都發出“砰砰砰”的血肉碎裂之聲。

應該是軍部戰備區的那一小塊地方,逐漸被星獸的洪流淹沒。

這麼混亂的場景,看來軍部是自顧不暇了,這種情況其實有利於青馳搞到無主飛船。

正挑了一個好時機準備下手,手臂上突然傳來灼燒之感,鑲嵌在血肉裡的芯片突然開始“滴滴”叫個不停。

青馳掌心刀鋒一亮,麵無表情把芯片挖了出來,將它丟在了草上。

到時候問起來,就把小臂砍掉,說是在戰鬥中受傷了。

斷肢可以再生,而他現在不想聽到來自皇帝的任何一句話。

芯片在草地上還在催命符般不停響動,青馳沒有管它,開啟了夜芒的反偵查功能,徑直進入戰場,解決了一圈圍繞著帝國士兵們撕咬的星獸,而後從渾身是血的船長手中接管了飛船的權限。

然而就在他返回夜芒,準備將紀沅從駕駛艙裡轉移到飛船裡時,夜芒的人工智能卻冷冰冰地開口:“主人,陛下對您很失望。”

青馳抱著紀沅的手臂緊了緊,嘴角微不可查地一頓,說:“等我將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就去救二殿下。”

夜芒用機械的聲音說:“等你處理好這邊的事情,怕是柏修已經成為一具屍體了。提前將你未來的主人毀掉,這樣就沒人能再左右你的自由,這是你的意圖嗎?”

它用的還是夜芒一貫溫和的聲音,可是話語內容分明屬於遠在首都星的那個高座上的男人。

夜芒陪伴了他六年,是除了默以外陪伴他最久的生物。這是夜芒第一次揭開百依百順的AI外表,顯露出背後那個人的意誌。

他早該知道,除了默,沒有什麼屬於他自己。

青馳的垂眸看向懷裡沉睡的紀沅。

可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保護的人。

青馳沒什麼感情地說:“青馳的命屬於陛下。”

“那麼就放下你懷中的小情人,去保護柏修,把他接回來,有了如此功績,修兒以後也會更加倚重你。”

青馳沒有動,柏稷冰冷地說:“怎麼,你是想告訴我,告訴你的母親,帝國和皇室花費了這麼多精力和資源,精心培養了這麼多年的人,是養了條準備反咬一口的毒蛇嗎?”

長發青年墨色的瞳孔赤紅了一瞬間,裡麵有什麼黑暗的情緒在湧動,轉眼又變回正常的顏色,柏稷滿意地看到他最好用的工具又變得順服,將紀沅重新放回副駕駛艙。

他的本意是讓青馳直接把紀沅扔在原地,不過青馳仍然帶著這個不知道為什麼昏迷了的小拖油瓶,他也沒有反對。

真正的馴獸師會知道什麼是有張有弛,糖果和大棒的結合才會讓最凶狠的野獸馴服的像條狗。

而他拿捏住了這條毒蛇一個七寸不說,他還上趕著給他送來了另一個弱點,他豈能不好好利用?

“退掉獸潮,救出柏修。”他高傲地透過夜芒向青馳傳達命令,“注意了,這次受傷可不要正好傷到芯片所在的位置。”

第38章 第 38 章

柏修忙於應付山呼海嘯一般而來的星獸。

實在是太多了, 根本就殺不完,即使微光可以一抬手就殺掉一大片,但是戰場的清理工作也完全來不及。

後勤兵甚至來不及把堵塞道路的屍體清走, 就會被前赴後繼撲上來的星獸淹沒。

粘稠的血液和碎肉不知何時混入了微光的機械零件縫隙中, 給主人的操作帶來不便。

在戰場上, 即使是0.1秒的延遲,都可能會對結果造成關鍵影響。

更何況, 他之前還被顯聖聯盟的人迷惑, 誤以為紀沅被他們劫持, 在向他求助, 停下了作戰, 反而去和他們交涉。

也就是這幾分鐘的時間,嚴重耽誤了戰機, 使得顯聖聯盟發動的獸潮逐漸聚攏了過來, 把軍部包圍得密不透風。

不然,現在的情形應當是微光撕破了顯聖聯盟的防線, 把他們的首領當場斬殺才對。

也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麼了,明明眼睛看到的是陌生人,腦海中卻認為那個人是紀沅。

這也是他現在回憶的時候才想到的, 然而當時, 他的大腦就是不聽使喚, 把那個相貌平庸的棕發女孩當成紀沅。

這應該是一種著眼於精神領域的迷惑性力量,而帝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掌握。

顯聖聯盟是一股由寄生者組成的邊緣勢力, 一向在帝國邊境作亂。

不過相比於帝國的龐大人口, 人數稀少, 不成氣候。

父皇也看不上這些人,為此製定了一個“鬥獸”計劃, 組建了一支同樣也是由寄生者構成的軍團,讓其負責剿滅顯聖聯盟,主打的就是讓他們自相殘殺,讓寄生者的數量儘可能下降,不對帝國造成更大的危害。

這聽起來有些不人道,不過柏修也非常讚成這個計劃。

因為寄生者們經過專家多年的研究,被發現情緒極端暴躁,壽命短暫,對社會具有極大的危害性。

這簡直就是社會的蛀蟲,不把這股毒瘤扼殺在搖籃裡,受苦的隻會是帝國民眾。

而柏修也一向認為,身為正常人,尤其是Alpha的他們,比寄生者更加優秀。

他們比寄生者們精神更加穩定不說,還更加智慧,掌握著更高級彆的科技,能夠駕駛機甲在宇宙中進行作戰。

相比之下,寄生者們簡直就蠢鈍的如同野獸一般,他們很難掌握駕駛機甲的技巧,隻能開著他們的低劣飛行器,在帝國邊境做一些搶劫之類的卑鄙行徑。

而剛才的吃虧,卻讓柏修第一次生出了疑惑。

寄生者,真的有那麼差勁嗎?

那麼為什麼他們在精神領域,能夠做到以帝國目前的科技水平,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為什麼,他們能夠驅使星獸?

托瑞星的星獸是聖納人遺留下來的詛咒。或許這些寄生者們,也和星獸一樣,是在八百年前聖納人覆滅之時,就播種下的邪惡的種子。

太多了,實在是太多了。

微光的能量艙,自從十分鐘前,就開始發出能源警報,那道代表著剩餘能源的紅色警戒線,也漸漸下降到一個令人心驚的地步。

“防護罩剩餘能量值,1%,即將開始緊急避險措施,請主人做好準備。”

所謂緊急避險,無非是在啟動自爆係統之前,將駕駛者通過救生艙發射出去。

放在平時還可能有一線逃生之際,但如今外麵隻有漫山遍野的凶惡星獸,救生艙到了外麵,渺小的就像野獸麵前的一枚獸卵。

救生艙被打破,人被敵軍擒獲的那一刻,從小生活在鋼鐵叢林的柏修心中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打敗他的其實不是顯聖聯盟,而是自然的偉力-

“殿下安好?”

顯聖聯盟的軍帳裡,一個個頭嬌小的女人故意用問候語對他說。

根據周圍人對她的態度,這個女人顯然就是顯聖聯盟的核心層。

柏修沒有理會這勝利者故意的挑釁,反問:“你是Omega?”

他並沒有聞到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或許是她用了抑製劑。

不過,這樣嬌小的個頭,以及柔美秀氣的臉龐,一般隻有Omega女性才會擁有。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顯聖聯盟的領導,居然由Omega領導。

顯聖聯盟的社會構造果然與帝國截然不同。

Omega的信息素一旦泄露,會讓很多Alpha立刻進入易感期,在戰場上實在是個極大的不穩定因素。帝國也曾有Omega男性偽裝成Beta混入軍隊的例子,被發現以後被嚴厲處分,還大肆報道讓民眾知道後果,以免再犯。

他的眼神中便帶了些了然和憐憫,原來是個殘疾人。

“到底誰是畸形,誰心裡有數。”柏修說,“你們準備怎麼安排我?”

這時外麵有人通傳,一個棕發女性走了進來,正是之前被他誤以為是紀沅的那一位。

“原來是幻術大師來了。”柏修說,“什麼時候有機會,倒是要請小姐到帝國來開授一場講座,教導一下帝國那群無能的戰術專家們,什麼才叫詭詐。”

信鴿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而是請求霜燼:“現在帝國皇子已經在我們手中,請首領派兵去救援零格。”

霜燼正想說話,卻聽傳訊官進來,緊急報告道:“獸潮退了!”

“沒有我們的指令,怎麼會?”信鴿連忙問。

傳訊官抬頭,露出一個恐懼的眼神:“是夜芒,寄生獸軍團的騰蛇來了。”

騰蛇,覺醒者的叛徒,顯聖聯盟的老對手,也是令人絕望的戰神敵人。

這場本該無比順利的戰爭,也因為他的出現,變得令人忐忑不安。

他們運用了上百人經過特訓的獸魂小隊發動的獸潮,也就隻有騰蛇,才能以一人之力令其退卻。

霜燼和信鴿早就知道騰蛇也在,還奇怪他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來救援柏修,現在他來了,兩人心下反而定了一些。

霜燼沉思片刻,說:“不急,現在帝國二皇子在我們手上,他能拿我們怎樣?原本想要等獸潮把帝國軍隊一網打儘再說,現在隻好立即撤退了。”

信鴿聽出言外之意,立刻說:“可是零格……”

“既然我能為聯盟而死,他也可以。”霜燼打斷了他,眼睛裡凝滿寒冰,“他也已經十八歲了,該為自己做的事承擔責任。”

信鴿眼眶有微微的淚意,即使知道首領說的是對的,可她還是無法接受。

她和零格一起長大,甚至她的命也是零格救的,她真的做不到看著他去死。

柏修見勢不妙,便說:“其實你們綁架我,無非是為了獲得一些有利於聯盟的利益。你們有什麼要求,不妨提出來,隻要不太過份的,我都答應幫你們辦到,比如說放了那個零格。可以立契約以為證明,帝國絕不會出爾反爾。何必在這裡辛辛苦苦綁架我做人質,繞個大圈子,吃力不討好。”

剛才還無視柏修的信鴿對這番話奉為圭臬,連連點頭,期待地看向霜燼。

“放了他?”霜燼的聲音突然尖刻起來,“那我用誰的血來祭奠姐姐,祭奠死去的族人?”

信鴿悲傷地說:“可是零格是您最後的親人了,難道您要為了死去的人,放棄活著的人嗎?”

霜燼的嘴角緊緊抿著,信鴿多希望她能鬆口,可她最後隻是冷漠地揮手讓他們出去:“傳我命令,即刻撤軍。”

柏修被士兵押送著送往返航飛船的審訊室,他知道眼前的棕發少女是他獲救的最後希望了,不由放下身段,誠懇地說:“我之前說的都作數,希望你能勸一勸你們首領,讓她再仔細考慮一下。相反,如果我死了,我父皇說不定會傾舉國之力幫我報仇,對於還在發展中的顯聖聯盟來說,顯然非常不明智。”

信鴿看著他,苦笑著說:“現在恐怕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活下來了。隻有你活著,零格才有可能活著。”

柏修無言,內心卻有所觸動。

眼前的少女,對那個叫零格的人,不知抱有什麼感情,竟然如此誠摯。

如果日後,紀沅對他也能像這樣,該有多好。

他隱約記得,紀沅也曾經有一段時間,這樣熱烈的愛慕自己。

可惜,那時的自己對他隻有嫌棄,後來又不肯承認自己被他吸引,不知道珍惜身邊人,白白把紀沅推向彆人,讓他與自己解除了婚約,與那個青馳的關係卻越來越親密。

希望他們還沒有發展成更深一步的感情,等他回到帝國,或許可以讓父皇把青馳調離帝國,隔斷他與紀沅的來往。

如果好好補救,或許自己還能挽回紀沅的愛意。從今以後,他的心裡眼裡,必定隻有他一個人。

信鴿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撥通了祭司的通訊。

“祭司大人,請幫我聯係大首領。”她說。

聯盟畢竟不是二首領一人說了算,她還有時間-

“所以,就是這樣。聯盟那邊的談判條件我都暫時答應了。”

柏稷的聲音直接從夜芒的影音設備裡傳出來,這個暗棋一旦暴露,他也懶得偽裝了。

不過,顯聖聯盟還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割地讓資源也就罷了,把一些紛亂的爭議之地給他們糊弄糊弄就行。

可他們居然還妄想要帝國承認寄生者的人權和顯聖聯盟的政權?

這群見不得人的渣滓,癡人說夢!

簽了協議又如何,一方人都死光了,自然就不用遵守了。

柏稷想明白了,就繼續對青馳說道:“還得多虧你之前把聯盟的這小子抓住了,拋開彆的不談,在這一點上,我很欣賞你的先見之明,否則聯盟現在的條件,恐怕會比現在還苛刻得多。你做的很好,等回來以後,我會給你應有的獎賞。讓你和最想見的人見上一麵。現在,你把他放回去,換回修兒就可以了。”

他自以為用了鼓勵的語氣與下屬對話,還拋出了讓青馳與生母相見的這個誘餌,他必定會被勉勵到。

卻不知,麵無表情,看起來很馴順的黑發青年,心中翻湧著無儘的黑暗。

“陛下。”青馳的嗓音有些乾澀,“紀沅的昏迷不醒與零格有關,我無法判斷他們分離之後,紀沅會變得怎樣。請恕我無法放回零格。”

零格一直在旁邊聽著,這時虛弱地笑了:“這還不簡單,你把他和我一起放回去好了。”

他在內心唯恐不亂地對精神海內的紀沅說道:“怎麼辦呀,你的騎士好像要放棄你了,把你丟給我帶走了。”

紀沅正在費力地修補之前被他用菌絲穿透的幾個洞,聞言頭也不抬地說:“彆來煩我,你在狗叫什麼?”

這透明的屏障毀壞很容易,修補起來卻比之前難了十倍不止,他都快累死了。

要不是怕外麵這個黑乎乎的惡心液體把他的靈體一起吞沒了,他才不會幫他修。

零格惡意地笑著:“你不信,你聽呀。”

突然,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傳來了外界的聲音。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說:“青馳,你聽到顯聖聯盟這個年輕人說的了嗎?”

青馳:“聽到了。”

同桌果然還在外麵等他,紀沅大聲呼喊:“同桌,我在這裡!青馳,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好像被困在這個白毛男的精神海裡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出去的!”

零格有些詫異:“你還挺聰明,猜出來這是什麼地方了,不過,更準確的說法是精神圖景。那些未覺醒者的精神海裡,可不會形成天地。”

“他們聽不見我說話。”紀沅說,“我的身體現在還有呼吸嗎,能不能告訴他我還沒死啊。不然他會很擔心的。”

“……”給出的重要信息被完全忽略了,零格有點噎住。

中年男人又用那種冷冰冰的的語氣說:“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你覺得呢?”

這種熟悉的居高臨下的感覺,讓紀沅想起來一個人。

他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過了好一段時間,才聽到青馳回答:“是的,陛下。”

“那你還不照做,在等什麼?”

果然是他,一直逼著同桌做不願意做的事的黑心老板。

狗皇帝一家子都是壞蛋。

紀沅把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萬惡的帝製?星際時代不應該更先進嗎???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同桌,你可千萬彆把我丟了啊,阿彌陀佛阿米豆腐。

紀沅默默祈禱,卻再次聽到同桌喑啞低沉的聲音。

“好的,陛下。”!

紀沅一個大震驚。

好你個同桌,就這麼賣友求榮了?等我出去非得好好教教你什麼叫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什麼叫反抗黑心老板的壓迫!

但是為什麼鼻尖感覺酸酸的,好奇怪的感覺,有點難受。

零格嘲笑道:“你不會就這麼哭了吧。彆像個小孩子。”

紀沅把奇怪的情緒憋回去,惡狠狠地說:“管好你自己,彆管我。”

零格看著青馳把紀沅抱了起來,他的動作很小心翼翼,像是對待什麼珍寶。

不過很可惜,這珍寶,他再珍視,也會被他親手交到自己手裡。

零格幾乎都要為這個叛徒感到遺憾了。

從剛才他皇帝的對話來看,他的母親似乎被捏在帝國皇帝手裡,因此不得不聽命於他。

零格從小無父無母,不知道爸媽是什麼樣的感覺。有一個小姨,不過還不如沒有。

如果他是青馳,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早就轉而投靠顯聖聯盟了。

誰願意整天看狗皇帝那個老東西的臉色啊。

不過,即使騰蛇叛逃了,之前他殺了那麼多覺醒者,顯聖聯盟也不會接納他,反而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零格忽然意識到,麵前這個人,他很強,可他也是個不被所有人接納的怪物。

青馳抱著紀沅。

他沒有意識,臉龐乖順的依偎在他的臂彎,被碎發半掩著,看起來就像睡著了。

之前,他就那麼在他麵前,毫無征兆地倒下了,再也沒有醒來。

他很輕,就像他給他的那粒種子一樣輕。

他希望他能每天無憂無慮的,露出懶洋洋的微笑,就像給他的那麼多小蘑菇,在微風裡輕輕搖擺。

他不想把他好不容易才遇見的小蘑菇,種植在看不見的險惡土壤上。

惡心。

好惡心。

怎麼會這麼惡心。

為什麼其他一切要存在?

毀滅吧。都毀滅好了。

帝國,皇帝,主人,覺醒者,母親……可笑,可笑。

都去死好了!

黑發青年的瞳孔倏爾轉為赤紅,那片猩紅的顏色蔓延至整個眼睛,翻湧著嗜血和殺機。

零格隻不過是輕輕的一瞥,立刻被其中蘊含著的無數黑暗仇恨,與強烈的報複欲席卷,腦海中傳來尖銳的轟鳴。

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這一刻,他與托瑞星上所有的覺醒者一樣,都淪為了青馳意誌的承載體。

他們是他的國王的眷屬,臣服於他的感召,為他的絕望而絕望,為他的瘋狂而瘋狂。

第39章 第 39 章

自從帝國和顯聖聯盟兩方首腦開始議和後, 戰爭暫時平息,兩方的軍隊都按兵不動,隻有後勤兵在不斷地搬運受傷的士兵們, 為他們做緊急治療。

信鴿平時跟在祭司身邊, 有學到一些基礎的醫學知識, 此刻正在幫一名傷員包紮傷口。

突然,一陣無形的能量波動像漣漪一樣, 從遠處向她這裡擴散開來, 還在向遠處蔓延。

信鴿隻覺得腦中一片轟鳴, 還來不及分辨那是什麼東西, 就感受到了無比的壓抑, 狂躁和痛苦。

平時一向平和的她,竟然有了殺光所有人的衝動。

她努力將這種詭異的情緒壓抑了下來, 然而, 本來在她手底下,乖乖等待治療的傷員, 卻掙紮著爬了起來。

紅血絲布滿了他的眼睛,那些親人被帝國的軍隊無情屠戮的畫麵,那些他以為已經慢慢模糊的恨意, 又一次席卷了他的心頭, 讓他的心為之滴血。

那些帝國人, 那些所謂的正常人類,害的他家破人亡, 像條狗一樣四處流竄的罪魁禍首, 他恨不得活活撕了他們!

士兵不顧腿上的傷口, 拿起武器,跌跌撞撞地向敵方營地衝了過去。

信鴿無法阻攔他, 也無法阻攔其他像那個士兵一樣衝向敵人去廝殺的其他人,甚至連她自己,也開始意識模糊。

蝕骨的殺意流動在她全身。

如果把對麵那些人全部殺了的話,零格是不是就可以回來了?

棕發少女拿起了本該用於救人的手術刀,隨著人流走去。

“那群寄生者怎麼又攻過來了?!”

“抵抗,組織人手抵抗!”

“那些該死的畜生不是退了嗎,怎麼又他媽重來了?看來我們今天是要死在這裡了。”

“啊啊啊啊!什麼鬼東西在咬我,是寄生靈,是那些附在他們身上的寄生靈!”

“操,他們瘋了,全都瘋了!”

在發現被自己一槍打倒在地,失去任何行動能力的寄生者,居然生生用牙齒撕咬著他身上的肉之後,一個帝國士兵終於無法忍受這個地獄般的場景,精神崩潰,丟掉武器,慌不擇路地逃跑。

然而他能跑到哪裡去?

這裡是荒星,充斥著那些之前被他們屠戮的星獸,此刻它們正虎視眈眈地守著這些落單的人類。不過是從狼窟逃入了獸口。

在柏稷眼裡,就是那個叫零格的俘虜,本來很安靜聽話,突然發了瘋一樣,掙開了身上的特製繩索,碎屑四濺時,帶著千鈞之力一拳打爛了夜芒的控製麵板。

柏稷吃了一驚,連忙吩咐青馳:“快製住他!”

而與此同時,他收到緊急軍情,顯示顯聖聯盟出其不意,突然開始反攻,打了帝國軍隊一個措手不及,局勢一時間已經無法控製。

偏偏是在這種商量好了談和條件,馬上就要交換俘虜消弭戰端,人心最為放鬆的時刻反攻,很難不說是故意為之。

柏稷的內心浮上陰雲,臉上已是一片山雨欲來。

那叫零格的小子,他看過了資料,雖說和顯聖聯盟的二首領有一定的親緣關係,但再怎麼說,也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毛頭小子,聯盟怎麼會為了他,放棄已經控製在手的帝國儲君?

可笑自己竟沒有洞察對方的詭計,滿以為以聯盟的實力,定然隻是想借人質在手撈一筆,不敢真正和帝國硬碰硬。

軍部那幫廢物如今自顧不暇,看來是指望不上的了,援軍抵達托瑞星,又還需要一段時日,如今隻盼青馳能夠扭轉逆局。

柏稷將目光重新放在夜芒內部,那零格已經撲到青馳身上,與他撕打起來,那狀若癲狂的狠勁,全然不似人類,更像是惡魔,他身後那若隱若現的巨狼身影,更是喚起了柏稷的厭惡與隱憂。

擁有了寄生靈的反叛者,力量竟然恐怖至此。

他們,會是聖納人的複仇嗎?

如果今後,這樣的寄生者越來越多,而又都不服從於他,他靠著正常人類維持的統治,還能繼續下去嗎?

柏稷正想仔細觀察戰況,零格卻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露齒一笑,一拳又砸在了夜芒的內部監控係統上。

那拳峰和惡意,幾乎要衝破鏡頭,砸在柏稷的臉上。

很難說這不是一種故意挑釁。

然而柏稷身在遙遠的星係之外,拿這個無禮的惡徒竟然全無辦法,隻能讓通過語音係統讓青馳將他碎屍萬段。

“今天就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保住修兒。聽到了嗎?”

聽筒裡傳來硬物與金屬碰撞的撞擊聲,伴隨著零格囂張肆意的笑聲,聽不到青馳的回答,或許是戰況緊急來不及回答,很快,夜芒的毀壞程度越來越高,柏稷單方麵失去了與夜芒的聯係。

柏稷聽著智能係統不斷的報錯聲,麵容平靜地調開一個機密文件。

隻要在這驅動程序上輕輕一點,夜芒就會立刻自爆,屆時還在機甲內的三人,都會立刻碎成齏粉。

這是他最不願意運用的手段,如果青馳能一直忠於他,他早晚會將夜芒真正贈予給他,不僅如此,還會給他僅次於修兒的權勢,除了不能出現在人前,不能光明正大地參與朝政,幾乎是帝國的暗帝。

這對於一個不能見光的寄生者來說,已經是人生可以達到頂峰了。

他不明白,青馳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為什麼還要背叛他?

那零格看起來的確很厲害,可柏稷不信青馳竟敵不過他。

除非,他在偽裝。

這把使用多年,最尖利的刀,終於還是要脫手,甚至反過來刺傷自己了麼。

柏稷的指尖停留在自爆程序上很久很久,想到至今還性命未卜的柏修,狠狠一咬牙,按了下去。

托瑞星,正和零格“纏鬥”在一起的青馳,一把將零格甩開,零格被甩在牆壁上,重重吐出一口血。

零格不再受青馳操控,也不再試圖攻擊青馳。

他的心裡充斥著對麵前這個男人的仇恨和恐懼,固然想要殺掉他,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一股難以抗拒的服從之意。

像是野獸天生就知道服從頭領一樣,零格就是知道,他無法反抗麵前這個人,無法違背他的意願,更談不上去攻擊他。

這幾乎是一種弑君,一種對種群的背叛。

這很可笑,麵前這個人可是覺醒者的叛徒,他竟生不起殺他的念頭?

青馳將紀沅抱了起來,走到艙門前,先拎起零格將他扔了下去,然後自己跳下了機甲。

幾乎就在他出艙門的瞬間,“轟”得一聲火光衝天,夜芒自爆了。

青馳因為護著紀沅,後背被爆炸的餘波炸的一片血肉模糊。

而零格因為先被扔下去滾了幾圈,離爆炸點比較遠,反而隻受了輕傷。

周圍還在廝殺的人們並沒有受到爆炸影響,依然進行著他們的生死之鬥,到處都是槍炮聲,甚至沒有人看他們一眼。

青馳咳了兩聲,吐出一些血沫,他的臉色慘白得如同紙一樣,托著紀沅的手臂卻很穩很牢。

隻是,懷中的人,始終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醒過來啊!”零格的精神圖景中,紀沅騎在發狂的巨狼身上,狠狠一個巴掌拍在巨狼頭頂,終於讓不停攻擊他的巨狼恢複了平靜。

“小白,你好了?”紀沅看著正常的小白,“你主人是狂犬病又犯了嗎,害你變成這樣。”

就在巨狼眼神清明的那一刻,渾渾噩噩的零格也清醒了過來,從那種被掌控感覺中複蘇。

他花了一會適應了一些眼前的情況,看到青馳背著他,一個人呆在原地。

“白毛,你醒了,外麵什麼情況?”紀沅很敏銳地問,他察覺的主宰這個精神世界的那股力量又回來了。

“還不是拜你那位朋友所賜。”零格嘲諷地說,“現在寄生者都是瘋子的謠言,更要做實了。”

他將五感打開,讓紀沅看見外麵的世界。

硝煙遍地,處處廝殺。

“瞄準中間站著的穿帝軍校服的人。”斷崖上,羅維中校吩咐狙擊手。

他受皇帝的命令,來查看青馳是否已經身亡。

如果沒有,用儘全力也要擊殺他。

狙擊手耐心等待,即將扣下扳機之時,倍境裡的獵物卻忽然轉臉回視。

那殺機不該是一個獵物該有的眼神。狙擊手心中一抖,扣下扳機。

也不知為什麼,那人明明發現了異常卻沒有躲避,狙擊手正想看見他額頭開出血花,就見子彈在空氣中引發了一陣波動,而後消弭於無形。

恍惚中,他好像看見了巨蛇的虛影。

不可能,怎麼會有人做到這種地步……這根本就不是人。

狙擊手隻來得及想到這個念頭,那可怕的獵物就已經來到他麵前,一手洞穿他的胸膛。

而一旁試圖逃跑的羅維中將和他的衛兵,也倒在地上。

殺了幾人的青馳重新回到紀沅身邊,將他扶到一棵樹下坐好。目光四處搜尋,看到零格,向他走了過來。

“看呐,你朋友剛剛殺人了。還用殺過人的手碰你。”零格恐嚇說。

他覺得這對任何養尊處優的帝國Omega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紀沅看著青馳走過來的身影,沒理他。

“我還要多謝你幫我清醒過來,不過,他還不知道我現在已經不受他控製了。不如這樣吧?等他走過來的時候我就趁機殺了他,你說是個好時機嗎?”零格輕聲說。

“你彆亂來,既然你剛才是被青馳控製了,靠我才能清醒,你以為你能打得過他嗎?而且看他現在已經殺紅了眼,小心被反殺,還不如保命要緊。”紀沅儘量讓自己聽起來客觀。

零格笑道:“放心,有你我在身上,我還怕他殺了我嗎,剛才機甲自爆,都沒忘了帶上我。”他頓了頓,帶著微妙的惡意說,“你是我的保命符呢。”

“救命,救救我!”一個穿著帝國製服的年輕人慌張地跑過來,看到穿著帝軍校服的青馳,像是見了救命稻草一樣向他跑過去,卻被他一手揮倒,死在地上。

在他身後窮追不舍的棕發少女見狀想要後退,卻已經被那名長發青年鎖定,再無後退的餘地。

零格瞪圓了眼睛:“信鴿!”

“彆殺她!”零格對青馳大聲喊道,可惜隻一秒鐘,少女已經被青馳捏在了手裡。

青馳手下是少女脆弱的喉骨,隻要一用力,就可以像結束剛才那些人的生命一樣,結束少女的生命。

為什麼不?

死亡是一片讓人向往的淨土。

信鴿幾乎窒息,可在對麵青年的掌控下,麵對生死危機,她竟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曾有,靜靜等待死亡。

“你救救她!”零格知道自己正麵對決不會是青馳的對手,無奈,向腦海那人呼救,“你能救她的吧?”

第40章 第 40 章

紀沅張口, 剛想答應,又把嘴巴閉上。

零格等著他的回應,卻沒聽見他出聲, 不由問:“你聽見了我說話了嗎?”

紀沅說:“可以是可以, 不過我為什麼要答應?就憑你之前算計我, 還是憑你現在需要我時,就理所當然地要求我救你的人?我怎麼知道會不會又落到和幫你救小白時一樣的下場。”

零格啞口無言, 但時間緊迫, 來不及他多想。

他閉了閉眼睛:“你想要什麼?”

紀沅笑了:“是什麼都可以嗎?”

“隻要我能做到的, 都可以答應, 我發誓。”

先救下信鴿再說。

至於諾言, 他看上去是會遵守諾言的人嗎?

“可惜,我對你的人品卻不敢恭維。”紀沅說, “不如就讓你的小狗代替你吧。”

可愛的寵物總是放在瘋子那裡, 被養成狂犬病,多不好啊。

小白?它是獨屬於他的精神體, 紀沅能對精神體做什麼?

“?”正當零格不解之時,他看到紀沅雙手在空中做了一些不知道乾什麼的手勢。

他的精神圖景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粉色的狗項圈之類的東西。

小白看起來對這個東西很興奮, 一直圍著它嗅來嗅去, 似乎很想戴上, 但是沒有主人的允許,不敢這樣做。

紀沅說:“讓你的小狗鑽進去, 就可以了。”

零格看著那個可笑的粉紅骨頭造型狗項圈, 懂了。

紀沅想用這個來侮辱他的小白, 這樣也侮辱到了他的頭上。

無所謂,到時候侮辱回來就好了。

零格便給小白下達了指令, 小白頓時開心地伸著舌頭將頭套了進去。

一瞬間,零格睜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就在剛剛,他突然感覺到,他失去了對小白的控製!

那個項圈偷了他的小白!

紀沅也在此時打了個響指:“你的寵物歸我了。”

一瞬間,不可置信,憤怒,震驚,疑惑……種種情緒充斥零格的腦海,他發現自己再也無法輕視這個看似普通的紀家小少爺。

小白是在他的精神圖景中進化出來的,與他同生共死,紀沅到底有什麼能耐,能把他的精神體給奪走?

其實零格能在一眾覺醒者中脫穎而出,成為其中的佼佼者,靠的也是他對於精神體超出旁人的控製能力。

他能在一定程度上對他人的精神體施加影響,比如將自己的精神圖景投射在彆人的精神體上,對其造成汙染。這樣就使他在與其他人對戰時,擁有了絕對的優勢。

紀沅是唯一一個能夠進入他的精神圖景的人。

在第一次紀沅的靈魂——到現在,零格也不能確定那是不是靈魂,他從來沒有在彆人身上見過——意外進入他的精神圖景中的時候,零格就在思考,如果把靈魂也看作是一種精神體的話,那麼他那些用來對付精神體的手段,能不能也用在紀沅的靈魂身上?

於是在紀沅再次靠近小白時,他這樣嘗試了,也成功把紀沅的“靈魂”困住。

當時他以為自己又開發了一項新的能力,但現在看來,或許並不是他有所進化,而是因為紀沅本身就與眾不同?

能夠直接剝奪彆人的精神體,這種能力放在進化者中間,堪稱恐怖。

紀沅,這個帝國人,他會是覺醒者的噩夢嗎?

還是說,是改變的契機?

無論如何,零格終於意識到,到了這種地步,紀沅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是一個他可以隨意生殺取樂的人物。

他是變數-

白發少年眉心閃過一道幾乎不可見的光芒,零格臉色蒼白,再也無法支撐站姿,倒在了地上。

而不遠處,即將走到生命儘頭的信鴿,注意到這邊的狀況,原本束手待斃的肢體,居然顫顫巍巍地抬起來,試圖反抗麵前的死神。

然而,隻是蚍蜉撼樹。

這微小的掙紮不值一提,卻讓青馳的眼眸更加猩紅了幾分。

違背他意誌的人,都應該消失。

所有人。

“青,咳咳,青馳……”

極小的聲音,連它的主人都不一定能聽清楚。

而青馳掐住信鴿頸骨的手指,卻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紀沅不知道是自己昏迷太久了還是戰場上煙塵太大了,他剛想開口,就發現嗓子乾癢的不成樣子,讓他不受控製地咳了幾聲。

“青馳。”他再度開口。

這名字開口,他突然發現有些陌生。

自己好像……很少叫他的名字。即使他第一次聽到,就覺得這名字像風一樣,很好聽。

“殺人犯罪啊少年。”紀沅喃喃地說。

咦?怎麼感覺這句話似曾相識。

奇也怪哉,老天爺總是安排他看見青馳試圖毀屍滅跡的場麵,不會意味著他就應該來拯救這個迷途的少年吧?

“犯罪……”青馳聽見這句話,似乎也有所感,扯了扯嘴角。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又移開視線,看來並沒有打算終止手上的動作。

“是啊,放了她吧。”紀沅已經重振精神,從樹下爬起來,走到他身邊。

“沒有她,我也已經殺了很多人。”青馳說。

“是啊。”紀沅說,“所以為什麼不能少一個呢。也許你以後回想起來,會後悔的。”

黑發男人冷硬地說:“我從不後悔。”

他的語氣中有一種與平時的沉靜相悖的冷傲與漠然,仿佛在他絕對的力量下,一切儘為塵灰。

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這些人渺小如螻蟻一樣的人,生死對他沒有區彆。

他們讓他不高興,就應該消失。

這樣的青馳,讓紀沅有些陌生。

另一邊,零格也緊張地看著這裡。

紀沅看青馳絲毫沒有放過棕發女生的意思,估計要來一個殺一個。

而這個女生,麵容呈現出可怖的青紫色,可能真的下一秒就要死了。

他心一橫,抱住青馳的手臂,將體重全部壓在上麵。

俗稱——耍無賴。

青馳一頓:“你也要攔我嗎?”

“不敢不敢。”紀沅吐槽,快速說,“但是你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救我嗎,現在我已經醒來了,你放了其他這些人吧。”

青馳沒動,周身氣勢還是很沉。

紀沅估摸著他現在的最終目的可能已經轉為殺光所有人了,這可怎麼辦。

紀沅的嘴角突然向下一撇,做出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

“求求你了。”他可憐巴巴地說,“我很怕死人的……”

演技有點拙劣,為了不讓表情被青馳看出來什麼奇怪的地方,紀沅低下頭,將臉頰輕輕貼在青馳肌肉鼓起的小臂上。

手臂上傳來溫柔的觸感,青馳好似被燙了一下,手勁一鬆,將信鴿扔下。

紀沅跑去看棕發女生的狀況,見到她還有呼吸,鬆了一口氣。

青馳卻將手臂背在身後,努力壓抑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

零格見狀,急忙跑過來扶住信鴿,給她做急救措施。

紀沅在一旁幫忙,兩人的頭靠的很近。

黑發青年看著零格的目光重新帶上森然,一手輕抬,心獸聽令。

零格肩膀處豁然出現兩個血洞,熱血濺到半空,被巨蛇粗壯的身軀衝擊在地,一手捂住肩膀。

精神體之間可以看見彼此,如果他的小白還在的話,說不定能給他預警,讓他提前躲過這一擊。

可偏偏,小白現在被人奪走了。

零格咬牙,看向身邊某個罪魁禍首。

紀沅究竟把小白藏到哪裡去了?

自從戴上那個破頸圈之後,小白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青馳眯起了眼睛,巨蛇感念到主人的命令,再次發動攻擊。

紀沅探出神識,見到那條黑色巨蛇正死死咬在零格的上半身,尖牙甚至把零格勁瘦單薄的少年身軀貫穿,零格噴出一口血。

啊啊啊,會不會又要死人啊。

怎麼回事,好不容易虎口奪食,救下一個人才幾秒鐘,另一個目標又被瞄上了是嗎?

救命,同桌現在真的好凶殘。

零格悶哼一聲,強行受下攻擊。

現在不可以再惹怒這個可怕的人,不然信鴿好不容易救下來的命可能又保不住。

青馳手中月形匕首滑出,就要結果零格性命,卻又被紀沅一個疾步衝上來,再次抱住手臂。

這分明是耍賴,但青馳並沒有生氣,隻是在紀沅碰到手臂之前就收回了手,藏在身後。

紀沅心想小氣,不就之前箍住你的手不給動作一次嗎,這麼預防著自己。

機智如他,才不會故技重施呢。

不就是阻止青馳大開殺戒嗎,辦法沒有一千種也有一百種!

於是,紀沅討好地笑:“啊哈哈,怎麼剛放了一個人又要動手啊,手累不累,不如休息一會吧,為了他們浪費力氣多不值得。”

窩囊組上分。

現在的同桌看起來怪怪的,還很不好惹,先哄著再說。

青馳說:“他害了你,他必須死。”

紀沅商量道:“他現在被咬的破破爛爛的,就算懲罰了吧。而且呢,現在我手上握著他的一個把柄,你放心,他絕不可能再害我。”

零格憤恨地低下頭,卻沒有反駁。

青馳沒說話,臉上也看不出來什麼表情,似乎無可無不可,又似乎沒有在聽紀沅說話。

但這是他一貫的態度,紀沅以為他默認了,鬆了一口氣。

可還在零格身邊的巨蛇,卻再次張開巨口,眼看就要把零格吞吃入腹。

紀沅嚇了一跳,身體比腦子行動更快,下意識張開手臂擋在前麵,想要攔住巨蛇。

巨蛇即將收口之時才發現自己麵前是誰,緊急後退之下,尖牙還是擦到了紀沅的手臂。

剛才被青馳護住,毫發無傷的身體,手臂上還是多出來一條不算長的血口子。

青馳色變,過來抓住他的手。

紀沅心有餘悸,手臂擦傷了有點痛。

他上輩子是靈芝,靈芝沒有痛覺神經,無法體會到疼痛。

而等他穿越到這具身體後,也隻有那次被桌肚裡的蛇咬受傷和這次的擦傷。

紀沅這才知道,人類所說的“痛”是什麼意思

很不好受的滋味。

兩次碰巧都是蛇。

沒想到上輩子做靈芝時,千防萬防,好不容易沒有被那條大蛇吃掉,這輩子還是被蛇咬了。

嗚。難道蛇真的就是他的天敵?

青馳在身上摸索,似乎想找到治療儀,但是他的背包在爆炸中丟失了。

青馳又在死屍上翻找可能會有的急救藥品。

紀沅本來有點生氣,但是看到青馳蹲下身時,背部一片血淋淋的傷口,立刻忘了自己的那點小情緒。

“你背上是怎麼回事?”

嘶……紀沅看著都心驚膽戰,那麼大一片傷口,幾乎蔓延了整個背部,那得有多疼啊。

如果放到他身上,他估計不想活了。

青馳翻找的動作停了一停,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

他找到了一個小型急救包,是聯盟人的,沒有帝國那些先進的高科技,隻有一些古老的草藥和繃帶。

青馳拉過紀沅的手臂,低頭,給傷口消毒,抹上草藥,包紮。

紀沅一動不動任他施為,眼看那條本來就很淺的口子,在這個過程中,逐漸不再流血,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

可是青馳傷口,仍然在流血。

因為他的靠近,紀沅能聞到,他身上傳來血腥與炮火的味道。

紀沅的胸口突然很堵。

這麼會包紮,怎麼不給自己的傷口處理一下啊。

問是怎麼受傷的,也不說,悶的要死。

自己怎麼會偏偏和這個人做了朋友。

可是,也是這個人,在彆人眼裡凶殘可怕的要死,在他麵前,卻讓他感到安全。

他收回手,看向青馳:“今天就到這裡吧,不要再殺人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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