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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隊長, 我們躲到哪裡啊?”飛白一邊跑一邊問。

“之前發現的地底洞穴。”

“啊?那裡好黑,而且都不知道裡麵有沒有危險……”飛白明顯不情願。

隊伍之中起了嗡嗡之聲,也有很多其他人不同意。

“那不然還能有哪能躲開這些轟炸, 你們說?”杜光吼了一嗓子, 這下沒人再吭聲了。

也是, 既然已經被敵人定位到了,再在地麵上不就是被炸死的命嗎。覺醒者再厲害, 也不可能在漫天炮火中活下來。

杜光背著昏迷的青馳, 拿著強光手電筒在前麵開路, 之前紀沅為了感謝他們的收留, 把飛船裡帶來的物資送了很大一部分給他們。

“小心!”杜光突然提醒道, 拿出小刀朝黑影捅去,等到把黑影釘在地上了, 才用手電對準它, 眾人一看,心都墜了下去, 那居然是一隻手臂大小的螞蟻,口器處呈鋒利的鐮刀狀,看起來隻要一張一合就可以把骨頭切斷, 非常危險。而更可怕的是, 螞蟻這種東西, 隻要出現一隻,就會成千上萬的出現, 誰也不知道這個洞穴深處有沒有藏著一個巨大的蟻窩。

“要不我們還是上去吧, 我們一群人都不夠這群螞蟻吃的。”有人小聲提議。

杜光也猶豫不決, 正在此時,頭頂傳來悶悶的聲音, 地麵一陣晃動,有幾顆小碎石掉了下來,讓人忍不住擔心這裡會塌方,但這個地底空間最終還是穩穩的,將所有爆炸產生的衝擊波以及能將人融化的高溫,都阻擋在了外麵。

眾人又不免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如果不是杜光當機立斷立即帶他們來地底洞穴躲避,他們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大家繼續前進,希望找到一處合適的地方紮營。零格緊緊走在紀沅身邊,不放過任何一點疑似危險的動靜。

“你老是擠我乾什麼,那邊那麼大的地方不夠你走嗎?”紀沅覺得自己本來要走的路線都給零格擠偏了。

零格:“……”算了,早就習慣了他的不識好人心。

他往旁邊挪開了一點。

杜光見此,琢磨了一下,露出一個微妙的微笑,發號施令道:“都保護好Omega,他是我們老大的朋友,萬一受傷了,等我們老大醒了怎麼向他交代?”

嘿嘿,軍長以前從來都是冷麵冷言的,可從來沒有什麼朋友,怎麼會一反常態交了個這麼可愛的Omega做朋友,這兩人間要是沒有點什麼他是不信的。總之,在老大醒來之前,他可不能讓其他不懷好意的人在紀沅麵前晃悠個不停,一直刷存在感。

眾人得令,一下子圍了過來,將紀沅保護在最中心,並且有意無意地將零格擠到了旁邊。

杜光又有手肘懟了一把身邊的飛白:“去去去,去陪你好兄弟去。”

飛白:“???我都說了我不認識他。”

一番操作之下,等到眾人找到合適的位置,開始布置生活用品時,紀沅和零格兩人已經一個在天南,一個在海北。

紀沅沒有注意這些,走到青馳身邊坐下休息。

一陣窸窣窸窣的聲音傳來,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尖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借著剛點起的火把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來路彙成了一條昆蟲與地底小動物的海洋,剛才看見的切葉蟻,加上穴鼠等各種不知名的小動物,正在瘋狂朝著洞穴深處逃竄。它們個個猙獰怪異,隨便遇上一個,都要與之產生一場惡鬥,更何況是這麼多。

“聯合組成精神屏障,驅散這些蟲蟻。”杜光如臨大敵。

說著,眾人手拉手,閉上眼睛,紀沅用神識感知到,一層看不見的精神屏障正在這個小小的角落形成,像一個罩子一樣扣住了所有人。這是有效的,那些動物果然下意識地繞開了這個方向。

“你們就是這樣把野人趕走的?”紀沅問,這是個不錯的方法,他怎麼沒有想到。

“過獎,這還是以前軍長訓練我們的。”杜光下意識的說,他突然感到不對勁,“你又不是覺醒者,怎麼知道我們在乾什麼?”

紀沅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看著靠在牆邊,似乎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之無關的青馳,忽然很想看看他以前在寄生獸軍團裡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不行啊,蟲子太多了!已經不受屏障影響了。”紀沅看到身邊,一個人額頭落下汗來,快要支撐不住了。

即使一開始蟲蟻會繞過這個地方,奈何地洞狹窄,加上進來躲避災禍的動物越來越多,這個小小的空間已經毫無立錐之地了,無頭蒼蠅一樣的動物被洪流裹挾著擠向任何空餘的地方。

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比頭發絲還要細上無數倍,肉眼根本無法察覺的菌絲從紀沅腳下探出來,在空氣中捕捉這隻有動物之間才能互相了解的訊息。

那些信息素被紀沅感知,得知了這些奔逃的小動物的所思所想。

“解除屏障,它們隻想逃命,不會傷害你們的。”紀沅說。

沒有人聽他的話,解除屏障?開什麼玩笑,找死嗎?

都知道Omega愛好和平,可是這份愛不應該用在凶險的戰場上。

紀沅也沒廢話,趁大家沒注意,忽然把手伸出屏障圈外。

“你乾什……?”杜光嚇了一跳,而後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真正震驚了,他本以為Omega的瘦弱的手臂會立刻被那些蟲蟻啃的分毫不剩,卻沒想到那隻可怕的老鼠隻是輕巧的跳了過去,完全沒有停留。

事實勝於雄辯,再加上一行人確實也堅持不住了,杜光下令解除了屏障,空間頓時空出來一大片,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蟲蟻湧了過來,在所有人身上爬行而走。

那種感覺簡直令人頭皮發麻,那個精神體為鬆鼠的細瘦男人本來就擔心,現在更是被嚇得直接哭了出來,抖的控製不住。不過即使如此,他除了一隻手被一個類似穿山甲的中大型動物踩腫了以外,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紀沅在蟲潮過來的時候就直接整個人撲在了青馳身上,所有的動物都默契地避開了兩人,不惜往彆的方向擠一擠,不過其他人都自顧不暇,這一幕並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哎喲我艸,老子剛才快被壓窒息了,那麼多蟲在身上爬,連口氣都喘不上來。”杜光抱怨道,不斷撣著身上的衣服,“弄得我一身臭味。——老大沒事吧?”

紀沅搖了搖頭,能有什麼事,頭發絲都沒亂。

就在一行人好不容易安頓下來開始吃乾糧的時候,頭頂流放者小隊的聚居地,一群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在緊鑼密鼓地搜尋著他們的蹤跡。

“報告長官,沒有在廢墟中發現屍體遺骸。應該是躲藏起來了。”對講機中傳來訊息。

搜尋小隊的隊長看了看時間:“還剩7分鐘,繼續搜。”

這次他們的任務非常關鍵,帝國前前後後派出了幾百人進入聖納遺跡中的這片區域,但是都無功而返,反而折了不少人,隻有他們發現了曾經失蹤,被認定為死亡的士兵仍在移動的信號,隊長當場就斷定這個士兵可能是被敵人控製了起來,下令在信號區進行轟炸。

上麵下令,最好保證那個出身五大家族的Omega活著,其他人死了不要緊。不過如果情況緊急,那個Omega的命也可以放棄。

轟炸過後,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隊長又冒著精神海崩潰的危險進行實地搜查,軍部發下來的設備最多保護他們十五分鐘,一旦超過了這個時間,他們就岌岌可危,即使還能回到飛船上,也百分之百成為一個廢人。

現在已經搜尋了8分鐘,仍然一無所獲,可功敗垂成,他怎麼能輕易放棄?

4分鐘後,隊長頂不住壓力了,他必須留給隊員們足夠的撤退時間。

其實這次也有了不少發現,首先是確定了逃犯騰蛇的大致坐標,縮小了搜尋範圍,以後隻要在這裡守株待兔,不愁抓不住他。其次他們還在禁區發現了人類生活的痕跡,這堪稱重大發現,足夠他的軍銜往上升一層。

隻可惜,每名帝國士兵最多隻能進入禁區一次,下次擒獲騰蛇的首功,不能由他來拿了……

心底遺憾,隊長卻沒有表露出來什麼,冷靜下令道:“回程。”

“收到。”所有接到這條命令的士兵都鬆了一口氣,再待下去的話,就算回去立刻由高階Omega進行精神梳理,他們也一定會變成瘋子的,誰敢帽這個險?

有了長官的命令,士兵開始迅速撤退,向一旁的飛行器移動。

突然,一個士兵說疑惑道:“那邊是什麼,另一隊人?這次行動派出了兩個行動組嗎?”

“不會吧?上次三個行動組都全軍覆沒,人員不足,怎麼這次又派出兩隊?”

一個士兵看向了手中的信號儀:“信號端就在前方五十米的位置,是之前那隊的兄弟,他們沒有死!”

“可是為什麼……他們身上還有人穿著帝軍的製服?”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了。

那群人不知怎麼的,看上去慢吞吞的速度並不快,卻眨眼就到了眾人麵前,一個士兵終於意識到不對,大聲道:“撤退,撤退!”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這群看似是他們同伴的人蜂蛹而上,吞噬了他們。

B6行動組,重蹈前麵十幾個行動組的覆轍,再次全軍覆沒。

第52章 第 52 章

“他們還不肯放棄嗎?”一人問道, 他的聲音略帶憂愁,“可是我的乾糧快要見底了。”

這是很多人的心聲,當初他們下來躲避轟炸時非常匆忙, 很多人僅僅帶了一兩天的吃食, 以為很快就能夠重回地麵。可是現在, 即使帶了多餘食物的人把自己的食物拿出來與大家共享,也支撐不下去了。

一個天賦為聽力的覺醒者仔細聽了聽上麵的動靜, 露出苦笑:“他們把軍犬都帶來了, 這是掘地三尺都要找到我們。”

事實上, 要不是在聖納遺域上絕大多數電子設備都失靈, 隻能倚靠純粹的機械力和人力的話, 他們這群人早就被找到了,現在還能安全地躲起來都可以稱之為幸存。

可是, 被敵人殺死和餓死都是死, 沒什麼不同。

“要不上去拚一把,這些Alpha孬種, 根本就打不過我們!”飛白站了起來。

杜光沒有說話,表情沉思。

零格冷笑道:“外麵這一波一波的士兵,是殺得儘的嗎?你們的皇帝陛下真舍得投入耗材。”

原本隸屬於寄生獸軍團的人都沒做聲, 是啊, 他們這些人, 不也是耗材嗎?

“咕。”不知是誰的肚子響了起來,在一片靜謐中尤為刺耳。

杜光將自己僅剩的一片肉乾切成兩半, 一份給了肚子打鳴的人, 另一份頓了頓, 遞給了紀沅:“我們覺醒者餓兩頓沒事,你們Omega身體弱, 還是多吃點比較好。”

其實杜光又怎麼看不出來紀沅的奇異之處,換成帝國那些身嬌體弱的Omega,怕是剛到禁區的第一天就因為惡劣的環境死掉了,可是紀沅活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還活的好好的,吃禁區裡的東西也沒有精神力紊亂,甚至精神狀態比他們這些覺醒者還要正常,看上去簡直不受聖納人的精神領域一點影響。

紀沅將肉塊推了回去:“謝謝,我不餓。”

其實這具人類的身體還是會感覺到餓的,不過,每當夜晚的時候,他的菌絲就會深入地底,為他汲取了不少養分。

“就算你不吃,老大也要吃啊,你煮成粥喂他吧。”杜光堅持,他們的存水量也不夠了。

紀沅剛要說什麼,一群人忽然驚呼了起來:“不好了,他好像要狂化了!”

那個被圍在中間,雙眼赤紅的人,居然是零格。

“快,一起壓製住他!”

“不行啊,動靜太大了,會被地麵上那群獵犬發現的!”

零格已經開始破壞起了身邊的一切,凡是見到的都亂砸一通。

杜光撲上去死死壓住他,這幾天一直藏在零格精神圖景裡的小白此刻也跳了出來,咬住杜光的肩膀一陣撕扯,很快就見了血,杜光牙齒咬的死緊,忍住了沒有吭聲。

紀沅心下一沉,零格這幾天為了不表現出異常,吃的都是這些流放者的食物,現在很明顯是被精神汙染了。

其實要解決也很簡單,但是這意味著自己會在這群流放者麵前完全暴露。

紀沅很快就做下了決定,都是一起躲地洞的人了,還藏什麼藏?

不就是可以治療覺醒者嗎,以前沒有人可以做到,那就讓他成為第一個可以做到的人好了。

“都散開。”紀沅的聲音不大,但是不知為什麼,很有說服力,人群竟然自動分開,為他讓出可供一人通行的小徑。

杜光還在死死扣著零格,見到他來了,竟然什麼也沒問,隻是挪開身體,為紀沅騰出了一點位置。

他們好像也預知到了什麼。

紀沅將手放在零格眉心,精神力探出,進入他的精神圖景,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零格的精神圖景似乎完全對他敞開。

依然是上次見到的岩漿地獄,上次來到這裡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紀沅還記得上次被困在這裡的無奈,沒想到自己還會有主動再來的一天。

天地中間那座最大的火山正在噴發中,灼眼的岩漿向四麵八方噴湧而出,將流經的一切區域變為一片焦土,火山灰鋪天蓋地,將天空遮住,世界變得陰暗,空氣刺鼻而熾熱,幾乎可以融化鼻腔。

紀沅完全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小白不知何時也進了圖景中,咬住他將他甩到了背上。

“去那邊。”紀沅指著精神圖景周圍的那一層透明屏障說,那裡破了一個大黑洞,彌漫在周圍的黑色液體不斷倒灌進來,小白將他帶至目的地,紀沅將液體逼退了回去,但是洞還在。他思考了一會,將自己的精神力分化成縷,像編織一樣編起了席子,試圖將黑洞補上。

過程有點艱難,但所幸成功了。

沒有了四處流淌的黑色液體,噴發的火山漸漸平靜了下來,紀沅耐心等待了一會,世界漸漸歸於平息,隻是一片精神圖景已經被燒成了一片死灰。

紀沅沒有辦法,想到上次零格說的,自己的菌絲似乎對他的精神圖景有所幫助,隻好儘量在所有地麵上全部埋下了菌絲,將黑色的地麵重新染成茸茸的白色。

剛才可怖的地麵瞬間顯得有點童話可愛。

做完這一切,他已經精疲力儘,隻好退出。

紀沅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身邊一人立馬扶住他。

即使有預感,老大不會帶著一個普通的Omega來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可是他們難以置信的情緒還是彌漫在每個人心中。

他們剛剛,看到的是真實的嗎?居然有人壓製住了已經狂化的覺醒者,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

若是這樣,他們覺醒者是不是有救了?!

覺醒者的能力本來就比普通的Alpha強,隻是因為也更加不穩定更容易死亡才一直處於見不得光的劣勢地位,Omega的精神撫慰對他們來說根本不起作用,但是在紀沅出現以前,他們竟不知道自己這仿佛詛咒一樣的缺陷是可以彌補的。

四周射向紀沅的目光很複雜,狂熱、企盼、懷疑、激動……一時間仿佛連空氣都熾熱了幾分。

睜開眼睛的時候,紀沅發現幾乎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他,那個虯髯大漢杜光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好嗎?”這幅溫順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怪異。

“挺好的啊。”紀沅說。

“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休養半個月,用什麼要注意的地方嗎?”周圍的人一連串地問。

“呃……幫我照顧一下零格吧。”紀沅遲疑地說。

“我去!”“讓我來。”一群人竟然搶了起來,有個人不小心擠了紀沅一下,頓時如臨大敵:“對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您沒受傷吧?”

杜光一巴掌拍在飛白頭上:“傻站著乾嘛,還不快去照顧你的前兄弟!”

“都說了不是我兄弟!”飛白嚷道,可是這次他居然沒有拒絕,而是帶一點緊張希冀地看向紀沅,“大人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他的,絕不會讓他有半點閃失。”

紀沅:……

也不用吧。

這奇怪的態度讓紀沅意識到自己之前的預估還是保守了。在帝國的時候,托信息素的福,他一向都是萬人嫌,已經有點習慣了,現在突然來一下這種轉變,還真有點不適應。

“啊,那什麼,我突然有點頭暈!”紀沅做作了起來。

“沒事吧?我這裡有一點草藥,是在這座星球發現的,不過挺有用的……”

“不用不用,我休息一會就好。”紀沅擺手。

眾人哪敢說什麼,僅僅隻是幾十米的路,還是把送回了原來的位置。那裡有塊屏風一樣的石峰異軍突起,堪稱整個地穴最私密的一個地方,自然屬於紀沅這個唯一的Omega。

青馳就被安置在他旁邊,此刻安靜地仰躺在覺醒者們之前編的藤席上。他的燒退了,看上去很平靜,從紀沅的角度望過去,五官線條流麗,睡相很好,一動不動的樣子看上去甚至很恬靜。

仗著石峰擋住了大家的視線,紀沅伸出手指,像戳麵團一樣戳著大家口中至高無上的軍長的臉頰,指尖陷進去再被柔滑的皮膚彈了出來。

他可以感受到,孢子對他傳遞來的安撫的情緒,它在青馳的精神圖景裡生長得還蠻好的,甚至因為吸收了足夠多的黑氣和血霧,還有點饜足。

紀沅打了個哈欠,他都因為通感變得有點懶洋洋的了。

明明燒都退了,再繼續當睡美人他真的會生氣的……

迷迷糊糊地想著,紀沅睡了過去。

一種奇異的呢喃聲回蕩在紀沅腦海中。他聽不清那種聲音,像是微風穿過竹葉回蕩著簌簌的輕響,又輕柔得仿佛情人的絮語,無數隱形的手拂過他的頭頂,他因此感到了一種幼年時期重回濕潤的土地中,被泥土包裹的對母親般的依戀。

他渴慕這種溫柔。

紀沅回應了它。

火把不足以驅散的濃夜中,一個纖細的少年身影緩緩站起身,動作稍微有些遲緩,燈火照著他搖搖晃晃的影子,向更深更黑處摸索而去。

奇怪的是,明明有守夜人正密切巡視著周圍有沒有敢來侵犯的夜行生物,卻對一個大活人視而不見。

這個不算寬闊的地下洞穴中,塞了近百個五感極度敏銳的覺醒者,卻愣是一個也沒發現少年磕磕絆絆發出的動靜。

紀沅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他仿佛又穿越了一次,來到一個陌生而夢幻的世界。這裡同樣是科技高度發展的未來社會,但是不像帝國的鋼鐵叢林那樣顯得冰冷無情,很多東西雖然都是第一次見,卻給他一種熟悉親切的感覺,仿佛本來就是為了服務他而創造的。這裡的人也沒有六種性彆這種讓他困擾的東西,他們各自獨立,卻又是一個整體,意念可以在千萬裡之外瞬間相連,暢通無阻。

他看不清這些人的具體樣貌,心卻緊緊與他們相連,魂體仿佛飄了起來,乘奔禦風,他在半空中俯瞰世人,見證他們從成長到崛起再到湮滅的一切。

可怖的蟲族揮舞著鐮刀狀的節肢和尖銳的口器衝殺了過來,他們沒有退。他們沒有那樣堅硬的武器,但他們可以學習,模仿與進化之後,蟲族被擊退了,他們守護住了自己的家園。

又是一群新崛起的種族殺了過來,他們稱自己為人類。四肢修長光滑,沒有毛發,人類的□□雖然柔弱,卻駕駛著比蟲族更可怕的堅船利炮。他們依然不怕,渾身包裹在精鐵內的人類並不知道,他們最大的弱點並不在於肉身,而是孱弱到仿佛嬰兒的精神。

人類果不其然遭遇了慘敗,他們滿以為這次也會像趕走蟲族一樣,將人類也趕出他們的家園,然而,他們錯估了人類的智慧——

曾經他們學習了蟲族而大敗之,可誰又說人類不能學習他們?

預感到了結局,紀沅幾乎不忍心再看下去,可心神還是不受控製地被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牽扯著。

外界,巨大的黑影籠罩住了少年單薄的身體,那柔韌的身軀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卻不是因為近在咫尺的危險,而是因為虛幻的妄念。

那黑影招搖的晃動著,無數線條淩亂地狂舞,如同巨浪中搖擺的水草。

密布的網終於成型,朝著一無所覺的孱弱少年撲了過去——

第53章 第 53 章

“退後!”一聲低喝響起, 如驚雷一般,猛的劈開了紀沅現在這如夢似幻的狀態。

他這是,在做什麼?

剛才他都看到了什麼?

紀沅還有點迷糊, 下意識地聽命後退了一步, 提醒他的人已經蹂身而上, 刀鋒在黑暗中反射出明亮的光影,眼前一花, 什麼東西撲簌簌掉在了地上。

似乎是因為想要的東西沒有得手, 那狂悖的線條在陰影處愈發張牙舞爪。

紀沅凝視著那處陰影, 不知為何, 竟然從中感到了一絲委屈?

不過, 他轉瞬便把這些微的情緒拋在腦後,隻因他看見了麵前的人是誰。

“青馳!你醒了!”紀沅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驚喜, 隻好撲上去抱住眼前的人。

“你再不醒我真的以為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那麼多天了……”

不知為什麼,之前沒有覺得有什麼, 現在鼻腔卻有一絲酸酸的感覺。

“嗯,我知道。”青年向以往那樣應了一聲。

熟悉的簡短應答,讓紀沅抱得更加緊了。他們似乎還從來沒有這樣擁抱過, 鼻端傳來青馳身上獨有的, 好聞的氣息。

奇怪, 像青馳這樣的覺醒者不是沒有信息素嗎,為什麼他卻像那些無意中吸入Alpha信息素的Omega一樣頭暈目眩。

身前的人似乎頓了頓, 而後紀沅感覺到一雙手臂虛虛地攏住了自己。

青馳想了想, 補充道, “我一直在。”

從精神圖景深處傳來的不間斷的慰藉,又豈是三言兩語能概括的?

並沒有觸碰到皮肉, 然而那間隙的微小距離卻好似欲蓋彌彰一樣,令紀沅突然變得奇怪了起來,那隻放在後腦勺的手,明明隻是碰到了幾縷發絲,然而不知為什麼,紀沅分明能感受到其上的熱度,甚至灼的他的後頸皮膚有些發燙。

曾經拾到記憶碎片中的畫麵一閃而過。

紀沅推開了青馳。

青馳沒說什麼,任他推開,明明是剛醒,合該有許多話要說,可兩人之間的空氣卻生生停止了流動。

或許並不是停止了流動,隻是在膠著,正如兩人輕微的呼吸聲一樣。

紀沅不知有多慶幸洞穴裡光線不好——莫名其妙的他臉紅什麼,要是被看到了不是得尬死?不對,他們覺醒者的五感好像很好,他不會真的看見了吧?

紀沅連忙轉過身,裝作找東西。然而他確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找的,正巧看到地上散落著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的殘肢,於是蹲下了身:“這是什麼東西,剛才我好像被催眠了一樣。”

“主人……”一聲細細的呢喃,好像從地底冒了出來,又好像直接在紀沅的腦海裡回響,有人叫他?紀沅一驚,手就不受控製地往那殘肢伸去。

那東西本來像是死物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然而當紀沅的指尖靠近時,竟然又搖搖欲墜地立了起來,似乎想要順著那纖細的指尖,進入少年富有生命力的軀體。

青馳眼疾手快,手中匕首擲出,將那躍躍欲試的殘肢釘死在地上,又拿過一旁的火把,朝它一扔。

“轟”的一聲,焰火竄了起來,將洞中都照的明亮熱烈。一股熟悉的土腥味飄入紀沅的鼻尖,也喚醒了還在“沉睡”的其他人。

“怎麼回事?”

“那個Omega、大人不見了!快找!”

“太好了,還好您沒事……”一群人迅速衝著火光奔了過來,看見立在火光邊,安然無損的身影才鬆了口氣,然而還沒等他們一口氣吐完,就差點因為驚訝岔了氣。

“咳咳咳,軍長,您醒了?什麼時候醒的?”

青馳一雙深黑的眸子波瀾不驚地看過來:“剛才。”

杜光似乎認為自己沒有看好紀沅罪大惡極,心虛又愧悔地道歉:“軍長您罰我吧,都是我沒有照顧好紀先生。”

“罰什麼。”

“關禁閉室一個月!”杜光下條件反射地回答道,而後才意識到現在已經不在軍中了,哪來的禁閉室?忙改口道:“罰什麼都行,軍長說了算。”

“杜光。”青馳叫了他的名字,他的聲音有種清冷的質感,這麼叫人的時候仿佛將人整個浸在了寒潭裡,杜光不由忐忑,卻聽他曾經的軍長鄭重道:“謝謝你。”

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照顧了我的朋友。

聽出了軍長的言外之意,明明是一個糙漢,杜光卻不由虎目含淚,連他自己都覺得丟人。

“軍長在說什麼,要是沒有你,我們這些人早就死的連骨頭都爛掉了。”他粗聲粗氣地說,其他人聽到紛紛點頭,一時間感恩之詞層起彼伏。

“我也沒有把握你們能活下來。”青馳並不想領受這些不應得的感激。

他隻是不願意如柏稷的願,將這些曾經跟著他,受他指揮的士兵置之死地。

“可是軍長送的那些物資,我們都收到了。”一個覺醒者執拗的說,“如果您不希望我們能活下來,又怎麼會送來這些東西呢?”

有時候人在絕對的險境中活下來,正是靠的這一絲微小渺茫的希望。

青馳沉默以對,覺醒者們也麵麵相覷。

其實他們和軍長騰蛇其實並不是那種尋常的並肩作戰的將軍和士兵的關係,他們都隻是皇帝手下的刀子,專門處理那些陰私的事情。朝不保夕,遊走在黑暗中的人,不配擁有友情這樣明亮的東西。

平時,騰蛇下達命令,檢閱成果,也會使用嚴苛殘忍的刑罰來懲戒那些想要逃跑的人。以為他是皇帝最堅實的爪牙,將怨毒的目光傾注在他身上,暗恨他的人也不少。也正因如此,在生命即將走到儘頭的時刻,被這個看似最無情的人悄悄留下一線生機,才會讓這麼多人驚訝感恩。

不過此時,沒什麼感情基礎的兩方人想要溫情脈脈,閒話家常一番,就很顯然不可能了。眼看氣氛即將僵硬了起來,紀沅連忙出來圓場:“這裡危險,我們還是回營地再說吧。”

“對啊,紀大人說的對,您剛才到底遇到什麼了?”

“實在是太危險了,幸好有軍長及時醒來了。”

一群人立刻銜著話尾趕上。

“哈哈,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不然叫小沅也可以。”叫什麼紀大人啊,不知道的以為對麵全是和大人。

到了營地,紀沅簡單向他們說明了一下自己剛才被夢境引誘走到地穴深處的事,隻是省略了夢境的具體內容。

這件事果然引起了很大警惕,大家都因未知的存在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帶走了紀沅而背脊發寒,而那未名的力量針對的單單是紀沅一個人,更是讓這群覺醒者們壓力倍增。

這或許是世界上唯一能拯救他們的人,卻獨獨被怪物盯上了,這都是什麼事?

大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了起來——彆管是什麼怪物了,就是地裂山崩,冥府洞開了,死神親自來要人,他們都不可能把唯一的解藥交出去!

紀沅本來就被嗬護備至,這下更是被視作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瓷器,真是嗬一口氣都怕掉下去摔碎了。

噫……紀沅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把取來的清水倒在煮鍋裡。

“冷嗎。”青馳用匕首削著肉乾,簡單重複的動作卻被他做出了不一樣的韻味,每一片肉都削的薄如蟬翼,這是為了照顧他,聖納遺跡裡的野獸凶猛,肉質粗糙,讓這幅從小養尊處優的身軀很不適應,在吃飯上不知廢了多少力氣。

“沒有啊,就是他們看我的眼神,好那個。”紀沅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突然一下他就成救世主了。

……不,應該說,又成為救世主了。

他們現在將他高高捧起,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又親手將他拉下來。

這種無稽的想法純屬惡意揣測,但紀沅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去過度發散。

也許隻是因為,經曆過了,就習慣了。

注意到黑發少年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無由的落寞,青馳抿唇道:“你可以不救他們,不救任何一個人,隻憑……”你的心意。

他的下半截話沒有說完,因為紀沅突然擠了過來,微涼的溫度侵染他的皮膚,少年毛絨絨的腦袋湊了過來,嗓子壓的很低:“你怎麼說這麼大聲啊,不怕被彆人聽見?”

作為上司不都應該籠絡一下下屬的人心什麼的嗎,怎麼他的同桌還是這樣耿直的讓人落淚。這樣以後不會出現什麼政變什麼的嗎?在地球時人類狗血戲劇看太多的紀沅同學總是忍不住有一些憂心時刻。

青馳沒回答這個問題,他的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冷嗎?”他再次問道。

“冷。”這次紀沅斬釘截鐵的點頭。

被篝火照亮的一個小小角落裡,身材高大舒展的男生展開外袍,將那比他整個瘦了一圈的男生包裹在溫暖的衣物裡。

隔絕了一片小天地。

“他們看見了會不會影響不太好啊。”一道小小的聲音還在嘟囔。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臟砰砰跳動著。簡直讓他懷疑身邊人是否也能聽見。

“不會。”

遠處裝死的眾人:…………………

他們不僅看到了還把剛才的一切都聽到了好嗎?

怎麼以前沒看出來軍長有昏君潛質呢,看看那說的是什麼,你可以不救任何一個人,多麼殘酷無情!說好了黑切白其實心存善念的呢?昏君!暴君!

不過紀沅肯定不會不管他們的,自從軍長醒過來之後他好像越來越放得開了,也不在乎暴露自己的能力了,剛才還種蘑菇給他們吃作為口糧補充呢。這位才是真正的嘴硬心軟。

啊,說起來,自從軍長醒過來以後,那個小角落裡傳來的狗糧氣息真是越來越濃厚了,真是讓他們這些單身狗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

“喂,你手流血了。”另一個角落裡,飛白注意到了空氣中傳來的淡淡的血腥氣,提醒道。

白發少年本來在無聊地玩著小刀,不知是不是粗心,居然割傷了手掌,而他還渾然未覺地盯著空氣。

麵對這難得的關心,零格卻不領情,嗆了一句:“這時候你又管起我了?”

“什麼態度。”飛白懶得理他了。

零格卻始終沒有理會掌心那一道長長的傷口,直到小白嗚咽著過來舔舐,止住了流個不停的鮮血。

第54章 第 54 章

紀沅不得不承認, 他對青馳可能有些非分之想。

就比如現在,他看見青馳拿著水壺在喝水,水珠浸潤了那張淡色的唇, 讓它變得有血色了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有點想嘗嘗那水是什麼味道。

就比如剛才, 明明兩人已經靠的很近了,他卻還是有點不滿足, 想要更近一點。

如果紀沅還在地球, 還是以前那個山野中的靈芝精的話, 他或許永遠也察覺不到自己這點心思微妙的變化。

可畢竟是不一樣了, 他接受了這個世界原身的記憶, 原身曾經瘋狂地愛慕過一個討厭他的Alpha。

紀沅間接地懂了這種心之所向的感覺。

當然,他對青馳還沒有原身對柏修那麼嚴重, 隻是一點點, 一點點點罷了。

好了不要再狡辯了,那也是有了!

嗚嗚, 他竟然用這種奇怪的心思玷汙他們高尚的友情,真是罪大惡極啊。

他再也不是那個純潔的小蘑菇了。

那麼,他們有沒有可能再進一步呢?

紀沅不想裝睡了, 盯著青馳看。

青馳正在和杜光說話, 兩人似乎在討論著目前的形勢, 以紀沅的五感,如果不使用神識的話, 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講什麼。

他也不想用神識, 視線毫不掩飾的在青馳身上停留。

麵前的人很快就察覺了他的視線, 和杜光打了個手勢,兩人停止談話。

很快身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動靜, 微涼的氣息在自己身邊棲息下來。

“怎麼了。”那道熟悉的聲音低低的問,因為姿勢問題低著頭,冰涼的長發打在他的臉上,癢癢的,說不清更像絲綢還是流水。

紀沅忽然一陣臉紅,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同桌這麼撩?

他趕緊把用來當被子蓋的製服外套往拉了拉,蓋住自己的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很快發現這件外套也是青馳的,有著淡淡的,好聞的氣息。

臉更熱了,還好青馳看不見。

青馳還在等他的回答,紀沅眨巴眨巴眼睛:“青馳,你有沒有想過,等以後我們離開了這裡,到有人的地方去,你想不想找個Omega什麼的,共度一……”

“不想。”斬釘截鐵的回答,截住了紀沅的話頭,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回答太快了,青馳補充道:“Omega追求和Alpha的信息素匹配,覺醒者無法滿足他們對信息素的渴求。”

紀沅想到,這點柏修之前也提到過,在這個AO主導的,信息素至上的世界,就連對信息素感知度低的Beta都備受歧視,更不用說沒有信息素的覺醒者了。

“以前就想問了,覺醒者是沒有信息素的嗎?”紀沅對氣味很敏感,以前就覺得這個世界像一個巨大的氣味博物館,身邊人偶爾外泄的信息素味道都讓他受不了,還好他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是本來就很熟悉的蘑菇味,否則他可能連自己都要嫌棄。

不過,現在他卻很想知道青馳如果有信息素,是什麼味道。

青馳似乎想說什麼,頓了頓,問:“為什麼問這個。”

紀沅心虛地移開視線:“幫你物色適合的Omega呀。”

“沒有。”青馳簡短地回答,“不用幫我費心思了,覺醒者與Omega的結合沒有後代,我不想耽誤彆人。”

“你不要泄氣。”紀沅急的坐了起來,“也許世界上有不喜歡信息素,也不想生孩子的Omega想要和你在一起呢?以後也許你可以嘗試一下?”

“比如?”

比如我。紀沅腦內飛速回複,但不知為何,話到了嘴邊就很艱難,他卡了殼,在青馳的目光下不知為何有點結巴,直到他終於想到了補救方法:“比如帝都的柏潞公主呀,她就很喜歡你。你這麼厲害,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Omega不管有沒有信息素也會喜歡你。”

“不要。”

這次的回答更簡短了,扔出來的兩個字好像兩個小石子,又冷又硬。

這否認三連直接把紀沅給砸懵了,本來是想套套話,找個合適的時機告白的,但青馳怎麼對找個Omega對象這麼抵觸?

他還有機會嗎?

“那你是不是想找覺醒……唔。”紀沅的嘴巴被一張大手捂住了,好脾氣同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忍無可忍:“睡覺。”

紀沅心中委屈,也不想再說什麼,默默閉嘴了。

身邊青馳也躺了下來,紀沅糾結再三,還是往他那邊擠了擠。

他沒看見,黑發青年一直鬱結的眉心,因為他的靠近,舒展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有事,紀沅今天晚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青馳,你睡了嗎?”他極小聲的用氣音在身邊人耳邊說。

青馳立刻就睜開了眼睛,他剛才雖然看似睡熟了,但意識一直都很清醒。

自然也清楚少年在他身邊一直動來動去,還偷偷玩他的頭發。

“紀沅,你睡不著,是有心事?”青馳問。

紀沅一下子就閉嘴了。

半晌,他嘟囔道:“沒有。我就是擔心你,你的精神圖景怎麼樣了?”

“我的精神圖景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了嗎。”他的聲音居然有些笑意,紀沅心中暖暖的,確實,他一直能感到孢子傳來的穩定的氣息。

“那默呢,它還好嗎?”

活久見,他居然也有關心一條大蛇的一天。

“它……”青馳卻有些猶豫,“你自己來看。”

說罷,青馳閉上眼睛,俊美的麵容上平靜自然,一副予取予求的態度。

紀沅知道現在他的精神圖景一定對自己完全敞開了,這麼坦蕩的態度,對比自己齷齪的想法真是令人慚愧啊。

他剛才居然在想任君采擷什麼的。

神識凝結成絲,紀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暢通無阻地進入了青馳的精神圖景。

連綿沼澤,漫天血霧,似乎與上次沒有什麼不同。

不過,因為有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氣息的指引,紀沅很快就找到了那片特殊區域。

寸草不生的沼澤地上,居然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嫩芽,那是一株靈芝幼茸,隻有拇指大小,底部呈嫩黃色,上端則是乳白色,像是頂了一朵綿綿的雲。

明明是極小的一株幼茸,卻是這片可以淹沒一切生機的沼澤上唯一存活的生命,給整個世界都帶了了一片亮色。

而在幼茸周邊,一枚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白色蛇卵,正靜靜躺在菌絲覆蓋的地麵上,和菌茸緊緊地貼在一起。

雖然兩者大小相差懸殊,看上去一不小心蛋就能把小小的菌茸壓扁了,可是紀沅知道,兩者隻是在親密地依偎著,在這個廣闊可怕的天地中汲取著彼此的力量。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幼茸無風自舞,朝著他的方向搖頭擺尾。蛇蛋也費力地滾動了些許。

圓潤潤的,紀沅差點沒被可愛死,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蛇蛋,蛋殼有一種溫潤如玉的觸感,摸上去還是暖的,讓人不想放手。

蛇這種生物,果然還是在蛋裡的時候最可愛了!

“默沒想過你會有主動摸它的一天。”青馳的聲音直接在大腦中響起,因為紀沅處在他的精神圖景中,他們可以直接意念交流,順暢無比。

“你們兩都乖乖的。”紀沅拍拍這個又拍拍那個,又重點對孢子說,“小孢——還是起個名字吧——就叫崽崽好了,崽崽啊,你如今可算是肩負重任了,要和默好好相處知道嗎?”

崽崽瘋狂點頭,它如何不知道自己原來隻是本體億萬顆孢子中的一粒,而且本來是要送給默的主人服用的,隻是因為默的主人喜歡它不肯吃,極其幸運才能被種植起來,擁有自我的意識。

而且,它本來也很喜歡默呀。

剛開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好可怕啊,不管是腳下的汙泥,還是彌漫的血霧,都讓它感到很疼,那些黑暗中覬覦它的生物也很可怕。有好幾次,都是一道黑氣拚儘全力保護了它。它知道那道黑氣就是身邊的大白蛋。如今還從本體的口中知道了大白蛋的名字,叫默。

紀沅非常滿意,給兩者都輸送了精神力作為滋養。

“這次那個笑臉人怎麼沒有來?”紀沅四下尋找。

“我在的時候,她不會出來。”青馳說。

紀沅就沒有問了,從精神圖景中退了出來。

“默很喜歡崽崽。”青馳說,順其自然叫起了紀沅剛剛給孢子隨便取的名字,“如果不是因為有了崽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才會再次化形。”

或許那道黑氣再也不會凝聚,就這樣消散了。

可青馳無法想象沒有默的生活。

也正因如此,他簡直不知該如何對待紀沅了。

獻出自己的生命嗎,可是他本來就已經這樣做了。他擁有的太少,對紀沅他已經沒有任何保留,或許唯一還有的就是一副身軀。

可是麵前的人並不想要,甚至還想把他推給彆人。

青馳眸色轉深,將黑發少年的睡顏刻進腦海。

他對自己毫無防備,卻不知道自己也有陰暗的一麵。有時候也會想,如果有什麼方法,能夠把少年永遠藏在自己的精神圖景中,不讓任何人看到,就好了。

紀沅折騰了一通,終於把精力消耗完了,沉入夢鄉。

可是睡著睡著,一股燥熱從身體內部升騰而起,簡直折磨得他焦躁不安。

好奇怪,脖子後麵有快地方,怎麼這麼燙。

紀沅迷迷糊糊地摸了上去,發覺自己後頸有塊微微凸出的地方,不摸還好,一摸簡直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樣,在掌心突突跳動。

好癢。好想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咬下去。

他想要一樣東西……是什麼東西?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但是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渴求。

信息素。

這個想法突然湧入腦海中,而後全身的難受似乎都有了正當的理由,更加瘋狂地叫囂起來。

“紀沅,紀沅!醒醒。”

那個熟悉的聲音將他從夢魘中喚醒,紀沅滿臉潮=熱,一雙眸子透過被汗水沾濕的睫毛迷朦地看向正把自己抱在臂彎中的那人。

“紀沅,你發=情期到了。”聲音遙遠的像是從天邊傳來,紀沅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他伸手,環住他的脖頸。

是的,這個人,就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他的信息素。

第55章 第 55 章

發情期?他學過這個的, 在師父給他找的生物學教材上,說是鳥類及哺乳動物專門用來□□的時期……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等等,紀沅混沌的大腦忽然清醒了一點, 他現在所在的世界, 人類也是有固定發情期的。當初原身在學校裡意外發情, 信息素控製不住的外泄,還引發了一場混亂, 被柏修狠狠嫌棄了來著。

現在是幾月份, 原身的發情期是這個時候嗎?

紀沅實在記不清楚了, 自從開始流亡之後, 時間就成了個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

“你帶了抑製劑嗎?”他聽見青馳問。

“抑製劑?”紀沅又反應了一會, 想起來了這是什麼東西,忙說, “好像帶了。”

“在哪裡, 我沒有找到。”青馳早已翻遍了紀沅的空間紐。

黑發少年的雙眼沒有焦距地凝在半空,半晌有點沮喪地回答:“在飛船裡……”

因為沒有彆的隨身儲物空間, 紀沅把學校發的機甲空間紐當成了一個小型便攜儲物基地,之前飛船剛剛降臨到聖納遺域的時候,他把空間紐整理了一下, 把飛船上的一些物資裝了進來, 為了騰空間, 自然就把一些“沒用的”東西扔在了飛船上。

現在想來,那個小盒子裡裝的不就是抑製劑, 管家幫他收拾東西時還特意囑咐了他一句, 他當時應了, 可是轉眼就被拋在腦後了。

“對不起,我來的時間太短了, 還是記不太住這些東西……”他有些愧疚地說。

青馳心臟緊縮了一下,這句話真是赤誠如嬰兒,可是紀沅就這麼坦蕩地在他麵前說出來了。如果他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身為一個Omega,忘了什麼也不會忘了抑製劑,可他偏偏就忘了。

雖然早就對紀沅的來曆有所猜想,可是當不經意間觸及到他的秘密時,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感還是會占據青馳的心神。

“沒關係,你本來就不需要記這些。”青馳柔聲說,擦了擦他汗濕的額頭。

“糟了!我的信息素會讓大家出現幻覺的。”紀沅忽然想起來這件嚴峻的事情,艱難地撐起身體想要爬起來看看大家的情況。他現在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信息素,可彆像在托瑞星那樣把大家都毒暈了,糟成群體性混亂,那可就全完了。

不用等敵人發現他們,已經全自相殘殺的差不多了。

“他們沒事。”青馳說,他似乎有些無奈,“都這種時候了,你要多想想自己。”

青年側開了一些身子,讓紀沅能將周圍的景色收入眼底。

空蕩的洞穴中,萬籟俱寂,隻有一些岩洞蘑菇散發著瑩瑩的幽光,昏暗卻也足夠基本視物。不知何處的水滴聲,給這隱秘的角落增添了一點回響。

“滴答,滴答。”極其輕微,卻仿佛敲在人的耳膜上,震的心脈都在跟著共振。

“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紀沅發覺自己的聲線有點不穩。

“Omega的信息素對於覺醒者的影響有限,即使他們吸入了一些,也不會像帝國軍官那樣到神智不清的程度。不過,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還是遠離些好。”青馳淡淡地說。

還能遠離到哪裡去,不過是洞穴更深處罷了。

更深,更暗,更靜。

“可是這裡有那個東西在,就是上次迷惑我的。”紀沅喉嚨發緊,完全是下意識的在接話,實際上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嗯。”青馳應了一聲,湊近了他一些,“所以你要好好待在我身邊,不能亂跑,讓我找不到。”

“我,我還能跑到哪裡去。”

為什麼青馳靠的他好近,他都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好聞的氣息了。

不過,真的好淡,比開在雪裡的寒梅的氣息還要難找,始終若有若無的縈繞在他的鼻尖。

“青馳……”頭腦在發熱,像是發燒燒的糊塗了,眼睛都因為熱意被蒸出了生理性的淚水,紀沅意識不清地懇求,“你能不能再離我近一點……”

“青馳……”

麵前的男人喉結滾動了一下,卻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甚至沒有挪動一下。

紀沅再也忍受不了身前人的吝嗇,伸出手環住了他,將臉埋在他渴望已久的脖頸處,深深的吸取著那令他沉醉入迷的味道。

他卻不知道,看似冷心冷情的男人,實則已經用了最大的意誌力克製自己,才能控製自己,遵守對待Omega的道德底線,不去趁人之危,做一些可能會讓清醒以後的紀沅痛恨自己的事。

Omega的濕熱的鼻息打在他脖頸處的皮膚上,帶來一陣細細密密的麻癢。青馳已經感受不到其他地方的直覺,身體的所有感官全部集中在了與男生肌膚相貼的地方。

“你身上好香。”紀沅喃喃的說,“我好喜歡。”

原本全部的心神就為Omega的一舉一動而牽動,更何況意中人對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話,一瞬間,青馳的理智為之崩塌,忍不住低頭,銜住了那雙肖想已久的雙唇。

溫潤細膩的觸感,比自己的雙唇微熱,可能是因為身體發熱缺水,唇紋有些深,不複平時的潤澤,但是Omega那讓人魂牽夢縈的醇厚信息素,卻一下子猛烈的撲過來,衝擊著青馳本就搖搖欲墜的神智。

靈芝,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的味道。

是獨屬於“紀沅”的味道。

麵前的男生睜開了眼睛,他的睫毛極長,眨動的時候在臉龐上投射出了一片震動的蝴蝶翅膀。

發光蘑菇的冷光將他白皙的臉照的如玉一般清透,偏偏這冷白的玉上暈上了動人心魄的紅。

他迷朦的眼底,逐漸映照出自己的臉。

青馳回神,退開了一些。

他不能。

等紀沅清醒了,他們或許會連朋友都沒得做。

這隻是一個小錯誤,可以彌補。

隻是一觸即分,他不會記得——

麵前的Omega抓住了他的衣襟,阻擋了他退卻的動作,再度親吻上來。

這是一個青澀而笨拙的吻,毫無經驗的Omega跪坐了起來,環住了他的脖頸,低頭毫無章法地胡亂吻著他的唇,嘴唇被唾液浸濕,他柔軟的舌頭也在他的齒關徘徊,因為不得其門而入而顯得有些焦躁,咬著他的下唇親的更加用力。

青馳的嘴唇被咬的有些痛,他嘗到了微微的血腥味。

“紀沅你……”醒醒。

一直尋不到那股香味源頭的紀沅終於找到了入口,長驅直入,像是沙漠中口渴了數日的旅人汲取著綠洲中甘甜的水源。

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可是,不夠。

不夠,這裡的信息素還是太少,究竟哪裡才能有他想要的信息素?

脖頸後那塊奇怪的凸起還在突突跳動,像主人宣泄著它的不滿足。

它渴望被舌忝舐,被堅硬的犬齒刺穿,被足夠多的信息素填滿,被狠狠標記。

對,標記……

“紀沅。”突然被狠狠推開了,紀沅有點懵,怔怔地看著眼前人。

他的神色不再是平常慣有的冷淡,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雙唇水亮,下唇破了個小口子,滲出紅豔的血珠,那頭絲綢般的長發也微微散亂,顯出一種彆樣的淩亂的美感。

是自己弄亂了他,紀沅因為這個想法,心中不能不生出一絲滿足。

“你知道我是誰嗎?”麵前的男人儘力端正了臉孔,神情嚴肅地問,像是這件事情對他很重要。

紀沅卻隻顧著把幾縷調皮覆蓋在他臉上的發絲撥弄整齊,食指順著他停直的鼻梁慢慢滑下,停留在柔軟的唇瓣,而後捧住他的臉,準備再次親吻下去。

他之前沒有嘗試過人類的這種行為,可是剛才的感覺很不錯,讓人想再來一次。

或許,再來更多次也可以。

“回答我。”

又被推開了。

紀沅有點委屈,怎麼不回答問題還不給親啊。

“你就是你啊。”他說。

除了是你還能有誰呢?

麵前人眸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紀沅不想讓他露出這種表情,再次送上自己的唇。

不過這次,男人卻隻是一動不動地任他親著,就連剛才微微的回應也沒有了。

“你為什麼……”紀沅又有點委屈了,為什麼同桌一點也不主動啊。身體的記憶告訴他,現在的情形似乎倒錯了,明明他身為Omega,應該是被壓製,被索取的一方才對,可是為什麼,他的Alpha看上去興致缺缺,對他一點也不感興趣。

就連現在,他的手臂還放在身體兩側,虛虛握著拳,甚至連抱著自己都不願意。

紀沅腦子裡混沌一片,但身體的本能讓他對這種情形感到很崩潰,他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一點也不喜歡我啊……”因為太急,聲音裡帶了點哭腔,“青馳,你是不是……唔。”

你是不是不想標記我。

剩下的半截話被堵在了喉嚨口,紀沅很快就發現自己剛才的認知錯的離譜,明明一秒鐘前還對他的索吻無動於衷的Alpha,此刻卻像是想要將他整個吞吃入腹一樣,凶狠地吻著他。

口中的津液被不斷掠奪,紀沅被迫將頭向後仰,纖細的脖頸揚出一條優美脆弱的弧線。腰間的手臂箍得他生疼,幾乎可以感受到男人手臂上繃緊的肌肉弧度。紀沅本來隻是鬆鬆攬在青馳肩背上,但後來隨著姿勢的變化,不得不雙手緊緊摟住男人的脖子,一隻手不慎滑落了下來,緊緊抓住了那頭如瀑的長發,本該使身上人感到疼痛,卻隻換來了更為猛烈的侵略。

後背抵到了岩壁上,一些發光蘑菇被蹭了下來,沾染在了衣服上。紀沅幾乎被這漫長的一吻弄到窒息,卻不得不承認身體上的燥熱因此而得到了緩解。

他劇烈地喘息著,看到青馳原本幽黑的瞳孔又透出些暗紅色的微光,閃動著不可言說的情緒與欲望,心尖一悸。

“你知道是我。”那人在他耳邊沉吟,聲音低的讓人沉醉。

攬在他腰間的手不知何時滑過背部,輕輕覆蓋在了那Omega獨有的器官之上,感受著它的熱度。

紀沅渾身一顫,更往青馳的懷裡縮了幾分,像是想把自己完全嵌在對麵人的身體之中。

“標記我。”他聲音發抖,卻還是堅持要求。

第56章 第 56 章

聽到這句話, 紀沅感到控製住他的那隻大手僵硬了一瞬間,隨後手的主人與他退開了些距離。

“抱歉,我不能。”青馳說, 他的聲音有點滯澀。

“為什麼?”紀沅下意識地反問, 而後意識到了什麼, “是信息素?可是我剛才感覺到了,你的信息素。”

青馳唇邊泄露出一絲微微的苦澀:“對, 但是我也隻能給出這麼多了。”

火熱的氣息褪去了一些, 但那種曖昧的氛圍還在。

紀沅若有所思, 細長的手指穿過青馳的發絲, 摸到他後頸的地方。

這個地方很敏感, 青馳的呼吸果然粗重了一些,可是並沒有像一些Alpha被摸到腺體時那樣露出難以自製的表情, 因為他沒有這個器官。

在這個世界, ABO三種性彆的人都在後頸長有一個指節大小的器官,負責產生信息素, 調控生殖行為,隻是發育程度不同。Omega的腺體最為成熟,Alpha其次, Beta的腺體則相對較為萎縮, 不僅不能產生足夠的信息素, 連帶著Beta對信息素的感知也更為遲鈍,這也是社會上普遍認為Beta沒有性魅力的原因。

而青馳的脖頸皮膚, 是光滑細膩的, 除了頸椎骨, 沒有任何其他凸起的觸感,就像是他以前在地球接觸到的人類一樣。

“彆摸了, 真的沒有。”青馳將他手拉下來,卻不舍得放下,虛虛抓在手心,“不長在這裡。”

那就是還是有腺體了?長在哪裡?

Omega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清楚楚地傳達出他的疑問,青馳抿了抿唇,垂下睫毛,遮蓋住了眼睛中的情緒,帶著他的手來到自己的腰腹部。

指尖隔著柔軟衣物的遮擋,仍然可以感受到那裡腹肌的形狀,柔韌的,卻在觸到的瞬間變得堅硬。

紀沅臉騰的一下冒煙了,趕緊把手抽了出來,結結巴巴道:“你怎麼這樣……”

哪樣,卻也說不出來。

明明剛才都主動地要求彆人標記自己,現在卻又擺出這幅樣子。

青馳的臉色也有點紅,若是麵前的Omega分些心思觀察一下他,或許會發現看似沉著的人其實比他還要緊張。

“帝國研究院隊對覺醒者做過全麵研究,覺醒者的信息腺長在腎上腺附近。”青馳說。

哦,原來剛才帶他摸腰是這個意思,紀沅眨眨眼睛,唾棄了一下自己的汙穢。

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摸過男人的腰啊,以前清剿小隊那些男的受傷了,他經常幫忙清洗包紮傷口,摸到碰到是常有的事,怎麼摸青馳的,感覺就這麼奇怪。

不過手感還挺好的,可惜剛才沒多摸兩下。

“所以你還是可以分泌信息素的。”聲音漸低,似乎裝出來的理直氣壯也在男人的視線下來逐漸消失,“那為什麼不標記我。”

“覺醒者無法在Omega信息素的引誘下被動發情。”青馳看著他,陳述。

這句話點出了關鍵,紀沅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這麼久了,青馳一個人在他身邊,聞著他的信息素這麼久了,居然還是神誌清醒,一點也沒有外麵那些Alpha不小心碰到發情期Omega瘋狂失態的樣子。

嗯,剛才的親吻不算,是自己強迫他的。

紀沅悲哀的發現一個事實,如果剛才自己沒有強吻青馳,可能就連親吻都沒有,他會在一旁冷淡的看著自己因為發情期失態的樣子嗎?

“不進入易感期,就沒法分泌信息素嗎?”紀沅不抱什麼期望地問。

青馳有點不忍,“有生理反應時,□□內的濃度會上升一些,但不足以臨時標記Omega。”

相關的實驗研究員們不知在他身上做了多少次,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

“那你現在有反應了嗎?”紀沅剛問出口,就想找個地縫鑽下去,這叫什麼問題,有沒有反應用眼睛還看不出來嗎?

剛才都被自己親成那樣了。

果然,青馳眸色更深了一些,聲音沙啞地反問:“你要確認一下嗎?”

“不用了。”紀沅立刻說。

四下靜悄悄的,可以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明明坐的分開了點,可皮膚上似乎都還殘留有對方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