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吃醋
趙舒權好不容易讓他哥、他嫂子、他高哥都相信, 事情不是他們想的那樣。他跟曹瑞真的隻是開開玩笑鬨著玩,他沒有強迫人,曹瑞也不是未成年……
雞飛狗跳滿頭大汗地鬨騰了好一陣, 好不容易將兩位熱心群眾都勸回房間,趙舒權再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他這才想起,最要緊最關鍵的人物、他的小祖宗,還惱羞成怒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動靜,而自己也沒能做到第一時間去道歉哄人。
這就有點糟糕了。趙舒權懊惱地扯著自己頭發, 在曹瑞房門外轉了兩圈,糾結於要不要敲門, 又擔心對方已經睡了。
轉念一想,以那小家夥思慮太重的性子, 出了這麼“大”的事,說不定今晚都睡不著, 他便放心敲門:“瑞兒,我知道你還沒睡。你開門, 讓我進去。”
房門毫不意外沒有打開,並且裡麵沒有任何動靜。
趙舒權又敲,再敲,第三次敲。曹瑞終於有了回應,發了一條微信給他。
曹瑞:滾回你自己房間。我不想見你。
趙舒權:開門,我想陪在你身邊。高哥和嫂子那邊我都解釋過了。
曹瑞發過來一個“殺了你”的表情, 看得趙舒權直樂。
都學會用卡通表情包了?真好。雖說一看就是薑小芬教給他的, 趙舒權還是為曹瑞又掌握了一項現代生活的小技能感到欣喜萬分。
唯有習慣這個世界的生活、與這個世界的人產生真實的連接、喜歡上目前的生活方式, 才能衝淡孑然一身穿越時空來到陌生世界的痛苦。這是他從切身經曆中學到的經驗。
曹瑞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他原本的時代, 假如不能適應現在的生活,一定會感到非常痛苦。
趙舒權發了個親吻的表情:乖, 開門讓我進去。我不進去,你這口氣要怎麼消?今晚睡不好,明天拍戲要耽誤進度的。
過了很長時間沒有回應。趙舒權也不著急,就耐心地站在門外等著。他篤定曹瑞遲早會給自己開門的。門不開,自己就不走,看誰先扛不住。
前世要不是這份耐心,他也沒法把曹瑞追到手。
邊等他還要應付自己親哥的騷擾。他哥在微信上不依不饒地告誡他不能仗勢欺人做個讓人瞧不起的紈絝富二代,世家出身更要有教養,就算家裡再有錢、父母再寵他也不會姑息一個XX犯……
趙舒權知道他哥純屬犯賤,冷冷回懟:那你告訴我,關言言出現在天元周年慶的酒會是不是你安排的?爸媽以前想撮合我跟言言訂婚是不是你告訴曹瑞的?你想乾什麼?讓曹瑞為我吃醋還是給他施壓讓他早點從了我?
他哥立刻陷入裝死狀態。
趙舒權就知道他哥肯定從中搗了鬼。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趙欣分明很嫌棄自己。年長幾歲的哥哥在青春期不太願意搭理總是像小尾巴一樣纏著自己的弟弟是很正常的。而等趙舒權自己也進入青春期,兄弟倆更是像點頭之交的室友,誰也不怎麼搭理誰。
趙欣的轉變發生在趙舒權從衛朝穿越回來之後。他的靈魂雖然在衛朝經曆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重新回到現代的身體裡卻隻是過了幾天。而據說他的身體躺在ICU裡重度昏迷的那幾天,趙欣寸步不離地守在醫院,人都瘦了一圈。
從那以後,趙欣就對他的每件事事無巨細地上心。他去歐洲留學那一年,趙欣以各種理由“順路”去探望他的次數高達五次,讓他感到非常無語。
他知道自己落水昏迷的經曆嚇到了父母和哥哥。他們都怕自己死了。尤其趙欣身為長子,會感受到雙倍的壓力和愧疚。
不過插手自己跟曹瑞的感情還是讓趙舒權覺得不能姑息。
趙舒權;彆裝死,趙欣。我跟曹瑞用不著你多管閒事。你也彆把言言扯進來。
過了一陣,趙欣回了一句:如果你因為曹瑞出什麼事,彆怪我對你的小情人不客氣。
趙舒權又好氣又好笑,他哥又補充:言言是給我麵子幫忙,你彆去遷怒人家。
趙舒權心想果然如此。關言言跟自己的事情早就說清楚了,兩人的朋友圈子和兩家人都知道,隻能騙騙不知情的曹瑞。
他覺得自己要早些把話跟曹瑞說清楚,不能讓那孩子誤會下去,一個人胡思亂想的。那孩子從小缺乏安全感,一輩子都沒真正治愈,趙欣真是添亂!
他正想再去催曹瑞開門,門忽然被打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曹瑞眼睛紅得像兔子,嚇得趙舒權趕緊上前問怎麼了。
把人一摟把門一帶,他總算是進了這道房門。
房間裡井然有序,稍稍顯得有點冷。曹瑞沒有換衣服,仍然穿著西裝褲和白襯衣,隻是將襯衣的下擺抽出來,解開領口的兩個扣子。
趙舒權擁著懷裡的人,覺得對方的身體格外燙,追問:“你眼睛怎麼了?怎麼這麼紅?覺得哪裡不舒服?”
少年沒再彆扭,低聲說:“我覺得眼睛裡好像有東西,揉了揉也沒有好轉。現在覺得更難受了。頭也疼……”
趙舒權覺得頭疼可能是情緒太激動導致的,可他也不敢再提剛才走廊上的事,提議:“我們到衛生間去,那邊燈光亮。我幫你看看眼睛。”
少年乖順地讓趙舒權帶進了衛生間,就著射燈的光線,趙舒權很快幫對方處理了在眼球中遊走的睫毛。
“現在好了吧?應該沒事了。”他看著對方眼中的血絲,心疼地說:“我去房間拿眼藥水給你滴兩滴。等我一下。”
滴了眼藥水,他抱著暫時閉上眼睛休息的曹瑞坐在沙發上,讓人平躺在自己懷裡,輕輕幫對方按摩頭部的穴位,一時間也有幾分歲月靜好的甜蜜。
少年忽然輕聲說:“記得你以前也常這樣。雖然手法並不精通,總讓我覺得莫名放鬆。”
趙舒權也有幾分感歎,環顧一番酒店房間簡潔的現代裝修風格,忽然有了靈感:“以後我們的房子可以做成你的嘉福殿那樣。家具用品都一應還原。沒有現成的,我們就定製。”
他設想了一番那樣的房子,現代的外殼和生活配套,內部裝潢布局儘可能複原兩千年前的衛朝,覺得好好設計也不是不可能,不禁越琢磨越想立刻實現,過了半晌才想起,自己的口吻跟“以後我們結婚買個什麼樣的房子”有什麼區彆?
而曹瑞竟然沒有反駁。
少年安靜地躺著,閉目養神,麵部表情放鬆之後看起來恬靜美麗得宛如謫仙。
“假如我不給你開門,你會一直等在外麵麼?”少年問道。
“會。”趙舒權毫不猶豫地回答,“你遲早會開門的。要是不開,大不了我在走廊上坐到明天早上,你總會出來。”
曹瑞忽然睜開眼瞪了他一眼:“你明天不也要拍戲嗎!”
趙舒權笑:“那隻好繼續挨楊導的罵了。”
曹瑞白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閉上,嘀咕:“你就會這一招。苦肉計!”
趙舒權低下頭,輕輕吻在人的前額上:“那不也是看準了你終究會心疼我?”
少年緊抿的唇線動了動,笑意十足又努力克製的小動作,趙舒權儘收眼底。
他手上按摩的動作放得更輕柔,看著少年的身體愈發放鬆,像一隻愜意的貓咪露出了柔軟的肚皮。
過了一陣,曹瑞輕聲又問他:“你會一直等麼?你怎知道,等待一定會有結果,付出一定會有收獲。人生何其漫長,假如你一直等不到……”
“此生漫漫,隻待一人。”趙舒權沉聲回答,“我說過,我愛你,但你不一定必須回應我。”
曹瑞這一次沉默了很長時間。
趙舒權琢磨著該挑個怎樣的時機向對方說明關言言的事,可是想來想去不管怎麼說都覺得突兀。趙欣又沒向他正麵承認,他不確定曹瑞接收到的信息到底是什麼樣的。
曹瑞忽然開口:“那天宴會上,我聽關氏說,你們兩家父母差一點就為你跟她定下了婚約。你大哥也親口說,確有其事。”
趙舒權趕緊澄清:“你彆聽他們瞎說。沒有的事。”
曹瑞皺眉。趙舒權發現自己澄清得過於用力,放緩心態詳細解釋了一番,總算看到曹瑞額頭的“川”字消了下去。
“但你怎能確定,她對你並無男女之意?你不想訂婚,我是相信的。可對方如何想,你又怎能知道?”
趙舒權無奈:“她隻是姓關,真的與我前世的妻子毫無關係。我跟她從未有過男女之情,人家自身條件也很優秀,有什麼理由纏著我一個都出櫃了的同性戀?”
曹瑞撇了撇嘴:“哼,有人就是魅力十足、男女通吃呢。”
趙舒權笑著戳了戳對方秀氣的鼻尖:“有人為臣打翻了醋缸,臣是不是應該受寵若驚啊,陛下?”
“朕並未聞到醋味。”曹瑞回答,唇角綻放出很大的弧度。
少年睜開眼睛,紅血絲消退後的明亮眼眸黑白分明,瞳仁閃亮。
趙舒權也停下按摩的動作,迎著那雙水波盈盈的眼睛,低下頭深深親吻對方微腫的紅唇。
142、交鋒
燭火搖曳, 宮室昏暗。
身著官服的陳維嘉站在太後寢宮中,身體繃得筆直,頷首站在簷廊下, 畢恭畢敬嗅著滿室熏香,聽著太後慵懶的聲音輕聲嬌笑著,催促他上前。
陳維嘉薄唇緊抿,低垂的雙目露出隱忍之色,開口卻平靜如常:“臣身為外臣, 夜間奉召入宮,萬萬不可再僭越禮製。還請太後恕罪。”
太後曼聲道:“哀家叫你過來, 你還推三阻四做什麼?深夜急召自有要事。耽擱了,你擔待得起麼?”
一番拉扯, 陳維嘉終是踏入了太後寢宮萬安殿。
攝影機最後定格在緊閉的宮門內重疊的兩個身影上,楊放導演滿意地喊了“卡!”
趙舒權一軲轆從半躺在地板上的阮景身上翻下來, 就著古裝的服飾和氛圍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失禮了,嫂子。”
阮景拉了拉敞開的衣領, 坦然受了這道大禮:“沒事,工作而已,彆那麼在意,又沒拍什麼要打碼的鏡頭。今天狀態不錯啊,小趙總。”
趙舒權直起身,長舒了一口氣, 聽到楊放導演大聲喊自己過去, 心裡又微微緊張起來。
他很少緊張, 除了跟曹瑞有關的事。以前即便在楊放這種國際大導演麵前他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麼, 可拍了兩天戲,他現在一聽導演叫自己過去就會神經緊繃。
楊放導演指著監視器畫麵大聲對他說:“這個眼神很好!有野心又有侵略性, 張力十足,總算能接得住阮景的戲了,就照這麼演下去。”
趙舒權心裡有點高興,嘴上謙虛地吹捧了導演幾句。楊導擺了擺手:“場麵話不用說了。接著要拍陳維嘉跟謝清允的對手戲,你情緒轉得過來嗎?”
趙舒權表示自己完全沒有問題。
他也注意到了,自己對著曹瑞根本不需要演什麼,隻要看到曹瑞的衣著裝扮,狀態立刻就能秒回前世。他需要做的就是記好台詞和調度,避免把謝清允喊成“瑞兒”。
就連楊導都覺得神奇,忍不住問他跟曹瑞到底認識了多久、相戀了多久,怎麼能默契到這個程度,逼得他隻能模棱兩可含糊其辭地搪塞。
好在楊導在圈內混跡多年,知道很多事問不得也說不得,隨口一問,並不刨根問底。
阮景今天的戲份拍完,打了招呼先去換衣服了。導演讓趙舒權也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準備一會換衣服拍下一場戲。
同樣是寢宮夜戲,這是陳維嘉和謝清允的“第一次”。
趙舒權坐在凳子上一邊休息一邊重溫台詞,在腦海中模擬動作和表情,想象曹瑞會給自己怎樣的反應,自己又該如何回應對方。這場戲他沒有跟曹瑞提前對過,他也不清楚曹瑞會做出怎樣的演繹。
能把這兩場戲放到同一天晚上連續拍攝,楊導也真是個人才。
原作小說《曇華戀》中,雖然寫得很隱晦,仍然暗示了陳維嘉與謝清允的嫡母盧太後之間存在著實質性的通|奸關係。陳維嘉母子通吃,同時與皇帝和太後有染。雖說他對太後隻是戲耍利用,毫無感情,這種行為仍然存在著明顯的道德瑕疵。
也就是這本書寫得早,作者成名也早,有足夠的粉絲基礎支撐。要是放在今天的網文環境裡,這本書連簽約都簽不上,還會被讀者追著罵死。
趙舒權並不討厭這種處理方式。在他看來,作者這樣寫陳維嘉這個人,恰好拉開了真實人物原型和小說虛構人物之間的差彆,也讓《曇華戀》這本小說更為貼近真實的人性。
而現在,楊導讓他先演假裝被太後勾引,再去演真的被皇帝勾引,給他的感覺像是故意要考察他的演技一樣。
趙舒權看得入迷,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直到被一雙微涼的手從背後輕輕遮住眼睛,他陡然一驚,感覺到了自己的鬆懈。
“誰!?”
身體條件反射地動起來,“啪”地一聲抓住對方纖細的手腕,果然毫不意外聽到曹瑞的輕聲痛呼:“你這麼用力乾什麼?除了我還能是誰!”
趙舒權大囧,順勢把曹瑞的手從自己臉上拉開,頗為尷尬地放鬆了力道。
扭頭看向身後,少年嗔怒地抿著嘴唇,長發整個散開,微微濡濕。衣衫單薄僅著裡衣,鬆鬆垮垮地半敞著衣襟,從領口直接能看到肚臍,妝容也是慵懶性感的。
趙舒權瞬間炸毛:“你怎麼穿成這樣?不冷嗎?你頭發怎麼也是濕的!”
曹瑞翻個白眼甩開他的手:“這場戲的妝造不是這樣嗎?虧你還在看劇本呢,都看了些什麼呀。”
趙舒權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看了劇本又好像沒看一樣,有一半都在走神琢磨人物動機了。想著自己前世經曆過的事,再和陳維嘉在小說中的所作所為對比,忽然有點一言難儘。
他重新拉住了曹瑞的手。少年的手冰冷,他趕忙將對方的兩隻手都捧在掌心,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對方。
“你的手本來就涼,還穿這麼少,還要拍夜戲……”
“那怎麼辦呢?”少年慢條斯理地說,任由他將自己的雙手握在掌中揉搓,“高老師跟我說,他拍戲的時候,除非是自己真的做不來的動作,一般都不用替身。阮老師也是,零下的氣溫在水池裡連續拍過四個小時。”
趙舒權一聲不吭,後悔不迭。他讓曹瑞接觸高湛和阮景的本意是借用他們的名聲地位為曹瑞抬轎,也是想讓他們在業務上多教給曹瑞一些東西。他怎麼就忘了,這兩個人都是娛樂圈的卷王呢?
“沒有人可以平白無故地成功。你也一樣。上一世你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是憑著你做我入幕之賓的功夫?”
趙舒權老臉微紅:“你怎麼……”
“哦,我忘了你這輩子還是童子身,聽不得這些是麼?”少年的嘴角掛著戲謔的微笑,“那,等會拍‘以劍會友’,你‘會’麼?”
“……”趙舒權仰麵看著曹瑞,“你學壞了。外表雖然回到十八歲,內裡卻已是三十多的油膩中年人了。”
曹瑞笑出了聲:“哦,不喜歡了,是吧。”
趙舒權猛然用力把人往身前一拉,湊近人耳邊沉聲說:“想到你這身子還能再被我□□一次,你可知曉我心裡都有多歡喜?”
他滿意地看著少年紅著臉瞪大了眼睛,憤憤指責自己“無恥”,開懷地無聲微笑起來。
副導演過來提醒他們換衣服準備開拍,趙舒權才放開了曹瑞的手。
服裝師和道具師一起將準備好的衣服放在木盒子裡端了上來。謝清允這次叫陳維嘉入宮的由頭是“賜衣”。
二人初見之後,謝清允經過幾次反複試探,覺察出了陳維嘉對自己的垂涎之意。少年天子糾結了一段時日,決定試一試。
同樣是在一個深夜,他將陳維嘉召入宮中,取出了一件精心製作的單衣,賜給了陳維嘉,並要求對方當場試穿。
燭火搖曳的寢宮中,陳維嘉看著少年天子周身散發出沐浴後特有的清香,灼灼目光筆直地盯著自己,心潮起伏,故意裝作毫無覺察,謝恩之後說道:“臣退下更衣,還請陛下稍候。”
“不,朕要你就在這裡換。換給朕看。”謝清允側坐在榻上,慵懶地看著血氣方剛的年輕武將。
四目相對隻須臾,陳維嘉緩緩起身,在謝清允麵前輕輕解開外袍,正要拿起禦賜的衣服,被輕聲喝止:“不夠。裡衣也去了。”
陳維嘉沉默片刻,再度解開裡衣。衣袍落地發出輕響,青年武將精壯的身體毫無遮掩地呈現在帝王的視線中。
原作在這裡寫到,“陳維嘉坦然麵對謝清允的目光,似乎欲|望沸騰的那個人並非他自身。暖橘色的燭火映在他俊美凜然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尊不可褻|玩的神像,股|間的升|龍卻以最原始最野性的姿態錨定了柔美的少年天子。”
電影當然不能這麼原封不動拍出來。雖然沒有明確的鏡頭,楊放導演給兩人的指令是儘量演出那個感覺來就行。
趙舒權看著曹瑞緩緩起身。
謝清允故意很慢很慢地彎下腰,拎著衣領將衣服整個提起來。那是一件墨色的絲質單衣,形製介於裡衣和外袍之間。謝清允將衣服慢慢地披在陳維嘉身上。武將配合地展開手臂,讓帝王為自己套上衣袖。
單衣料子極薄,故意做得飄逸,穿上之後胸肌、腹肌以及胸前兩點全都若隱若現。
“喜歡麼?這是南方近來流行的樣式,平日裡居家穿著,舒適自在。朕特意估摸你的尺寸,為你做了一件。”
謝清允伏在陳維嘉肩頭,吐息如蘭,媚眼如絲。他的身高大約隻到陳維嘉鎖骨處,整個人攀附在武將挺拔健壯的身體上,宛如一株菟絲子。
陳維嘉目光平靜,半垂下眼瞼看向依附著自己的少年,低聲道:“陛下喜歡,臣便喜歡。隻是無功不受祿。陛下如此垂愛,臣惶恐萬分,不知該如何回報陛下的厚愛。”
謝清允白皙如玉的手指忽然撫上了陳維嘉的喉結,輕輕摩挲了幾下,沿著中線下滑。少年清冷的嗓音縹緲如煙:“朕要你如何回報,你早已知曉,卻故意裝作不知……”
“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陳維嘉嘴上還在裝,嗓音卻明顯沙啞了許多。
謝清允的手指在陳維嘉胸腹間的肌肉上打轉,忽然下探,握住了關鍵部位,無聲地笑了起來:“你這裡,可不是這麼說的。”
溫熱的氣息和冰涼的麵頰同時湊近了陳維嘉的唇邊。謝清允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陳維嘉微微有些乾燥的唇。
“天氣涼了,宮裡太冷……”
陳維嘉忽地攬住謝清允的腰,把人拘在懷裡,抵死纏綿。
143、換衣服
“卡!卡!”楊放導演大聲喊停了聚光燈下難分難解的兩人, 也喊醒了幾乎看入了迷的圍觀群眾們,扭頭對助理嘀咕:“再不喊停怕是要擦槍走火了。要命。”
助理看著導演,小聲補充:“都不像是演出來的……”
楊放導演扭頭看著仍然抱在一起滾在地板上的兩名主演, 腦子裡劃過一個靈魂拷問:曹瑞那孩子真的成年了吧?
圍觀群眾恍然回神,現場整個沉浸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有的人臉紅,有的人喉嚨發緊,也有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所有的人都感覺自己被排除在外,卻又被深深吸引。在聚光燈下的那兩個人之間奇妙的化學反應像是構築了一個獨特的世界, 旁觀者們不被允許進入那道無形的界限,卻又無法遏止地被他們吸引。
懷揣著各自的野心, 兩個虛情假意的人之間卻又讓人感受到一絲似有還無的愛意。彼此利用與相互吸引交織在一起,像兩股自始至終擰在一起的線頭, 解不開。
這種複雜微妙的感覺連楊放導演都沒有預想到。他原本隻是覺得這兩人既然是戀人,應該能拍出效果自然的親密場麵。
換了便服重回片場旁觀的阮景意猶未儘地收回視線, 不自覺地看向身旁的高湛:“厲害了,老高。我沒見過第一次拍吻戲能拍這麼好的, 就算是真情侶也過分了。”
大概是全場最冷靜最鎮定的高湛“嗯”了一聲:“確實,我自問做不到。想不到趙總深藏不露啊。”
說罷微微蹙眉看向阮景:“不過我還是擔心,小曹真的滿了十八歲吧?”
阮景看著曹瑞麵色如常地起身整理衣服,略感放心:“我覺得沒什麼大問題。雖然那天……並且今天……但是吧,我對我未來小叔子的人品還是有信心的。”
高湛神色露出一抹微妙:“你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呢,影後小姐。你那個碼打得真是欲蓋彌彰啊。”
阮景哈哈笑:“行了老高, 彆替孩子們操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太後我啊, 是不想管了。”
高湛:“……”
其實曹瑞自己知道自己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超脫。
剛才那場戲, 他完全陷進去了。
看到趙舒權脫掉上衣坦陳在自己麵前, 他便情不自禁地走入了謝清允的內心,也走入了前世的自己的內心。
眼前這具身體充滿了力量。傷疤代表了他的榮耀。百戰名將、九死一生, 起於微末的年輕人憑借自身的勇猛果敢、謀略智慧,橫掃千軍、光芒四射,最終站在了朝堂的製高點,甚至足以威脅動搖天子的地位。
天子懼怕這個人、敬畏這個人、防備這個人,同時也忍不住被這個人所吸引,渴望能夠征服這個人、讓這個人為己所用。
前世的自己也是如此。小說中的謝清允也是如此。
他早已知曉對方對自己的欲望,便以自身作為籌碼,設計了這場刻意勾引的場景。成了,從此便是一丘之貉。不成,早作準備先下手為強。
謝清允在勾引陳維嘉,前世的曹瑞也不是沒有勾引過夏侯成。
他越演越是入戲,早已分不清自己在演謝清允還是在演前世的曹瑞。他也漸漸分不清自己麵對的是陳維嘉還是趙舒權,亦或是前世的夏侯成。
沒有任何一個動作細節是刻意的設計。一切都是隨性自然的。而對方給出的反應也與劇本上寫的出入很大。本能相互吸引相互對抗,到最後,已是欲罷不能。
他們都在演,卻又都沒有在演。
被導演大聲喊停的時候,曹瑞覺得自己仍然是恍惚的。他仰麵躺在地板上,冰涼的木地板已被他自己的體溫捂熱。他感到渾身發燙,因為激動而輕輕顫抖著。
他看到撐在自己身上的趙舒權同樣是情難自禁,目光深沉,欲望翻湧。男人的額角有薄汗,用力深吸幾口氣,伸手將他拉起。
“還好吧?我沒弄疼你吧?”
男人的嗓音沙啞粗糲,落在他耳中又激起一陣難以遏製的漣漪。他任由對方拉著自己的手扶著自己坐起來,低聲調侃:“先問問你自己好不好吧。”
趙舒權給了他一個苦笑。
男人當然是不太好。剛才他是真的握住了對方的升龍,那頭龍精神抖擻躍躍欲試,隔著布料都讓他感到心驚。
不過他自己也一樣。他現在同樣難受得要命,不過他不想讓對方覺察。好在兩人的戲服都足夠寬鬆,圍觀群眾們應該無人發現。
曹瑞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就算繼續留在娛樂圈,他也再不要跟趙舒權演情侶了!
楊放導演有些刻意加重的腳步聲將他們從戲中的情緒裡喚醒。導演稱讚兩人都表現得非常出色,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好,宣布今天的拍攝結束、大家可以休息了。
時間已將近淩晨兩點。
雖然熬了夜,曹瑞一點都不困。不僅毫無疲憊感,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亢奮。他覺得自己肯定是睡不著的。
這就很糟糕了。身體的興奮勁還沒過去,要說不難受是假的。他連走路都不太敢走,擔心被人看出端倪。雖然不敢光明正大盯著他看,他知道很多人還在偷瞄自己。
小助理和服裝師按照慣例圍上來準備幫他換衣服,每個人的神色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他便愈發裝出一張坦然的麵孔,仿佛無事發生,心裡也感到有些微妙的不同。上輩子皇宮裡那麼多人整天圍著他,日常起居毫無隱私可言,他從不感到尷尬。那些宮人侍女在他眼中,其實根本不能算是“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薑小芬、崔文翰、大劉、還有片場所有的工作人員,他覺得自己跟他們都是一樣的,他會為自己的私密場麵被他們看到而感到不自在。
腰肢落在一條有力的手臂中。趙舒權不動聲色地從背後撐住他的身體,拉開了他和其他人的距離,讓薑小芬等人下班休息。
崔文翰說了句“可是衣服”,被阮景拉了一把:“老板都叫你們下班了,還不趕緊走?小曹,今天辛苦啦,明天彆睡過頭喲。”
曹瑞禮貌道謝的同時感到阮景好像是在揶揄自己什麼。
他被趙舒權攬著腰,輕輕靠在對方身上,仍然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熱度。趙舒權的龍仍然很有精神地鎖定他,他等人都散了立刻伸手掐了一把。
男人身子猛然戰栗,整個人貼在他背上低聲說:“輕點、陛下,掐斷了。”
他沒好氣地訓斥:“給你臉了。滾開。丟人的東西!”
“哪裡丟人了?你不也與我一樣?”
男人口中呼出的熱氣噴在脖子上,燙得曹瑞戰栗不已,愈發站立不穩。還沒等裝出凶惡的樣子,身子忽然騰空,竟然被對方整個抱了起來。
他驚呼一聲“你乾什麼”,本能地摟住男人的脖子,咬牙切齒地看著男人露出邪性的笑,低聲調侃自己:“你腰都軟成這樣,哪裡走得動?安分點,掉下去我可不管。”
那個笑是他從未在今生的趙舒權臉上看到的,霎時間像是被戳中了心尖,臉紅得更厲害,腰也不爭氣得更軟了。他覺得趙舒權這樣,總算是有些前世的影子了,讓他心跳得頗有幾分不知所措。
他們一路沐浴著路人的目光,坦然穿過片場回到更衣室。趙舒權把他放到沙發上,順勢跪坐在他身邊,低頭又是一個深吻。
他有預感自己跟趙舒權都到了箭在弦上的臨界點,再忍不下去了。可他還是有些介意,這麼重要的時刻,他不願意屈就在簡陋的片場休息室。
“舒、舒權,等一下。”他斷斷續續地掙脫,“我們、我們回去……回房間再做。我不想……不想在這……”
男人凝視著他,似笑非笑:“回房間做什麼?嗯?我隻是看你體力不支,想讓你先在更衣室裡緩一緩再走。”
曹瑞一陣無語,呆了片刻咬了咬牙,用力推人:“我要換衣服,你出去。”
趙舒權握住他的手腕,淺笑著逗他:“臣滾了出去,何人服侍陛下更衣?陛下怕是已經無力自行更衣了吧?”
“那也用不著你。”他掙紮著,真的很想開口叫人來“護駕”。這人不知打開了什麼開關,像是找回了前世最自信最霸道的那副樣子,遊刃有餘地逗弄著他,如同玩|弄老鼠的貓。
男人一手抓著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拉開他的戲服,低頭用嘴唇輕輕觸碰他的肌膚。
他驚叫一聲,感覺自己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忍不住扭動著抗拒:“不要……彆在這……”
“不怕,瑞兒。不怕。”男人一邊吻他一邊安撫著,動作迅速地幫他褪下戲服。
猝不及防的涼意讓曹瑞陡然一驚,下意識地並攏雙腿,卻被男人止住。男人看了他一眼,扭頭含住了他。
他驚得一把抓住男人的頭發,想把那顆頭顱扯開,卻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中失了神。無意識間,他的手指死死絞緊了男人的發根。
並不寬敞的更衣室中,隻聞夜鶯啼鳴、如泣如訴。
結束後他癱軟在趙舒權懷裡,男人愛憐地輕吻他的鼻尖,低低笑著:“就算我沒有戴假發,我家也沒有禿頭基因,這頭發也經不住你這麼扯啊。”
他喘著氣,小聲道歉,眼神瞄向男人身下:“那你……”
“疼回去了。”男人輕描淡寫地說:“你都快把我的頭皮扯下來了,哪個男人受得住?”
曹瑞:“……”
他真不是故意的!誰讓那顆頭的手感還挺好的呢?
144、深夜的燈
“不對勁……”
“確實……不對勁……”
馮楓和李鑒在趙舒權的總裁辦公室外相遇, 四目相對間壓抑不住一顆八卦的心。
馮楓:“我剛才在外麵辦公室被王姐他們圍著,所有人都向我打聽總裁跟夫人是不是打著拍戲的旗號在度蜜月,怎麼總裁早上進公司滿麵春風, 走路帶風,亂噴荷爾蒙,粉紅色的泡泡都快把公司淹沒了……”
李鑒沉思;“已經升級為‘夫人’了麼?那位曹瑞先生……”
思路一轉,李鑒不解:“說起來你不是一直陪他們在片場麼?你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馮楓撇清:“我不是每天都在,還有很多彆的事要處理。說起來, 前兩天大半夜……不對、是淩晨,薑小芬連著給我發了好幾條60秒長語音, 語無倫次邏輯混亂,我聽了幾遍才聽明白, 好像是趙總和小曹拍了吻戲。可我還是不明白她怎麼反應那麼大。”
李鑒沉默許久,提出一個問題:“薑小芬作為曹先生的助理, 是不是不夠穩重?曹先生現在對於公司來說已經變成了一個重要人物,將來甚至可能加入管理層, 或許需要一個更有能力的助理。”
馮楓思索片刻,還是維護了薑小芬:“曹瑞好像挺喜歡她。那小姑娘雖然不夠穩重,但很會活躍氣氛,我看曹瑞跟她在一塊挺開心的。”
李鑒難以置信地盯著馮楓:“你這樣發言合適嗎,馮姐?當心被有心人聽到過度解讀,影響曹先生和總裁的聲譽, 也會讓薑小芬處境尷尬。”
“是我不夠穩重了。”馮楓歉意地笑了, “我本來還想說, 薑小芬不夠穩重的部分就由我補上, 結果自己好像也沒好到哪去。還是李秘書老練。”
李鑒淡淡一笑,心想成熟穩重老氣橫秋是自己想的嗎?還不是跟著趙舒權這麼多年被他同化了?現在倒好, 趙舒權談了戀愛一躍成為戀愛腦,甩下自己還是老氣橫秋的人設,真是純純大怨種。
大怨種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趙舒權好像總算想起了他們的存在,叫他們一塊進去,讓李鑒先給自己重複一下當天的行程安排。
趙舒權終究是天元的總裁,雖說大部分事務性工作可以遠程溝通,還是有很多事必須由他親自出麵、親自到場。楊放導演對此也表示理解,幫他協調出一天空檔時間,以便他可以離開片場集中處理一些工作。
因而今天的行程安排得非常緊湊,中午和晚上都有飯局,馮楓旁聽都覺得很累。
趙舒權隻是說了句“知道了”,便開始跟兩人討論工作。不過馮楓還是覺得總裁整個人散發出的甜蜜氣場並沒有改變。
簡單來說,就是戀愛中人才會有的幸福感。那種從骨子裡氤氳出的滿足和甜蜜是藏不住的,並且會感染周圍的人。尤其是趙舒權這種本身氣場就很強大的人,生氣的時候天崩地裂,談起戀愛來……
馮楓深刻理解了剛才圍住自己的同事們為什麼那麼激動。趙舒權在他們公司原本就是偶像級彆的人物。
看來是不用擔心這兩人會分手了?馮楓看著趙舒權專注聆聽李鑒彙報的側顏,慶幸還好在賀珣出事的時候,自己和趙欣一致決定賭一把。
要是讓彆人跟曹瑞拍了吻戲,趙舒權這會可能就不是這個狀態了。
馮楓忽然聽到趙舒權轉向自己:“vlog的反響挺不錯的,我很滿意。不過我的意見是,儘量多一些我和曹瑞的日常內容,不要涉及電影中的鏡頭。這也是楊導的顧慮。”
馮楓立刻點頭:“我明白,總裁放心。片場有片場的規矩,我也交代了薑小芬。那小姑娘雖然活潑,還是懂得遵守規矩的。目前我們拿到的素材也都是總裁和曹瑞的生活內容。”
趙舒權“嗯”了一聲:“薑小芬確實還不錯。不過,業務上的事,你多費心。她隻要能照顧好曹瑞就可以了。”
見總裁給小助理的工作定了性,馮楓接過了“業務”重擔,儘職儘責地詢問:“總裁,我能不能問一下,您拍完這部電影後有沒有打算繼續往幕前發展?”
趙舒權挑眉。馮楓進一步解釋:“我已經接到不止一家合作方的前期谘詢,試探您有沒有意願和曹瑞一起接代言。”
“都有誰來問?”趙舒權反問。
“都是一線大牌。”馮楓說了幾個時尚大品牌的名字,又說:“還有一家車企,想請您和曹瑞為他們即將在國內正式上市的新車型做代言。這家很有誠意,直接給了報價,說價錢可以隨便我們開。企業形象和車型定位也都很高端,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
趙舒權笑了起來:“這家的話,我倒是真的挺有興趣。那就談談看吧。合適的話,也不是不行。”
馮楓點了下頭,詢問:“總裁對代言費有什麼要求嗎?”
“我個人可以不要提成,全算做公司進賬。曹瑞的部分按照合同給他。”趙舒權爽快地回答,看了一眼李鑒:“多少堵一堵有些人的嘴,省得整天唧唧歪歪《曇華戀》投資太大拖累公司財務狀況。”
李鑒垂眸:“原來總裁早就考慮到這些了。但是簽了代言的話,可能會有很多附加條件,希望馮姐好好把關。”
“我最擔心的是雙人代言一般來說,是不能出負麵新聞的。”馮楓暗示。
趙舒權卻沒有如同她預計的那樣自信表態感情穩定不會分手,沉默片刻淡淡回答:“到時候再說吧。先談談看。”
馮楓和李鑒同時沉默了。
總裁,對這段戀情這麼不自信嗎?
·
接近淩晨一點,趙舒權帶著七分醉意坐在後排座椅上,讓保鏢開車送自己返回影視基地。
除了少數在熬夜拍片的劇組,基地大部分區域燈火暗淡,人聲蕭瑟。趙舒權讓保鏢開車返回市區,回到酒店房間後就把自己扔在了沙發上。
一整天的高強度行程、兩個飯局一個下午茶,見了太多人、說了太多話、談了太多事,還是讓他覺得有點累了。晚上的飯局尤其重要,必須喝酒,而且喝了不少。雖說吃了解酒藥,大量酒精給人體帶來的不適並沒有那麼容易消除。
躺在沙發上也沒有辦法好好休息。趙舒權忍著頭疼還在整合酒局上的信息,想著明天該交代哪些工作給哪些人,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確認明天的拍攝計劃,頓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從外套口袋裡找手機。
門鈴在這時響起。趙舒權疑惑地起身走過去,通過可視門鈴意外地看到了曹瑞。
他立刻打開房門,看到曹瑞穿著黑T恤白衛褲,整個人看起來清清爽爽乾乾淨淨,手上拿托盤端著一盞看似盛放甜品的小碗。
“你回來了。好晚啊。”少年把托盤舉了一下,“我請廚房準備了燉梨,你要吃一點麼?”
趙舒權又驚訝又激動:“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一直等我?”
“我想如果你兩點還沒回來我就不等了。”曹瑞輕聲說,“燉梨是請廚房師傅下班前做的。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自己吃。”
趙舒權趕緊接過托盤,轉身放在迷你吧台上。曹瑞關上房門,跟著走了進來。
兩人在迷你吧台前坐下。趙舒權看到托盤裡準備了兩個甜品勺,不知是廚房有心還是曹瑞的要求。揭開碗蓋,溫暖的燉梨散發出清甜的氣息,讓他覺得神經好像沒有那麼疼了。
這可是曹瑞給他準備的、等著他深夜回來的甜品啊!
激動不已的趙舒權聽到曹瑞輕聲問自己:“喜歡嗎?我其實也不太知道你喜歡什麼……”
“喜歡!我什麼都喜歡!”趙舒權脫口而出。
曹瑞:“……”
“隻要是你為我準備的。”覺得自己應該補充點什麼的趙舒權補充。
曹瑞:“……”
趙舒權也覺得有點尷尬,可他分明看到曹瑞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很不起眼的弧度,笑了。
燉梨味道不錯。趙舒權拿起另一個勺子,挖了一口送到曹瑞嘴邊:“你也嘗嘗?”
少年抬起眼簾看他一眼,微微張開櫻色的嘴唇,慢慢含住了勺子。趙舒權握著勺子的手感覺到微小的力道,隨後看到少年喉結滾動,無聲地咽了下去。
要命!不過是吃個東西,怎麼這麼要命!
趙舒權覺得頭更疼了,不得不轉移話題,詢問今天的拍攝進度。曹瑞很高興地告訴他,今天拍的皇帝和太後、權臣對手戲,導演非常滿意。
“對了,導演讓我告訴你明天的拍攝安排。明天從下午開始拍,主角是你。先拍你和高老師的戲,再拍你帶人殺進皇宮跟我的對手戲。晚上的夜戲,拍……拍……”
“拍什麼?”趙舒權不解地看著曹瑞突然變得羞澀起來。
曹瑞咬著嘴唇憋了半天:“拍……床戲。還是強|暴|戲。導演說,會清場,不會像上次那樣有那麼多人看。”
趙舒權也尷尬了一下,立刻問曹瑞:“陳維嘉謀反後強|暴|謝清允的那場戲?你可以嗎?你要是覺得還沒準備好,可以向導演提出更改拍攝計劃。拍這種戲需要感情非常到位才行。”
曹瑞點頭:“所以導演問你行不行呀。是你強|暴|我,不是我強|暴|你呀。”
趙舒權:“……”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曹瑞自己大概也覺得發言過於彪悍:“呃,總之就是,導演讓我們溝通一下,明天再跟他說。”
趙舒權認真想了想,推測楊放導演可能是覺得兩人這幾天拍對手戲的感覺很不錯,加上明天要拍謀反戲,人物情感上比較順,才會這樣來安排拍攝計劃。
“要麼,我們明天先試試看?”趙舒權很沒有把握地提議。
曹瑞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我請教過高老師,強|暴|戲要拍得好,作為施|暴一方的你不能瞻前顧後。你下手必須要有那股狠勁,不能怕弄傷了我。而我也真的會反抗,你一定不能在關鍵時刻手軟。——這些都是高老師教的要點。”
趙舒權真的快瘋了!他不過離開一天,這些人教了他的瑞兒什麼東西啊!
145、是他的錯
趙舒權從來沒覺得有哪一個夜晚像今天這樣難熬。
“卡!不對, 小趙你動作做得太虛了,一看就太假!重來!”
“卡!不對不對,還是不對。先前動作還可以, 怎麼一親上去就不對了?你要知道你不是在跟愛人兩情相悅,他恨你!他現在恨你,而你心裡也很清楚你可能已經失去他了。你在報複他,但你心裡很疼很難受……再來一遍!”
“卡。算了,今天先到此為止吧, 不拍了。收工吧,收工。”
趙舒權愕然想要提出再試試, 楊放導演搖了搖頭:“是我想得簡單了。這場戲對你來說可能難度還是太高。你也彆勉強,再醞釀醞釀找找感覺, 過兩天我們再試一次。實在不行,我再看看把這場戲改一改。”
見導演是動真格的決定暫停, 趙舒權隻好沮喪地道歉。楊放導演安慰了他幾句,轉向從臥榻上坐起身來的曹瑞:“小曹的表現還不錯, 至少比小趙真實得多。你倆反正平常天天在一起,自己回去有空就多琢磨琢磨。”
導演說完就走了,留下跪坐的趙舒權和盤腿坐著的曹瑞,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曹瑞捂著嘴輕笑出聲:“導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叫我們練習……強|暴?”
趙舒權滿臉黑線:“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練習的。導演還沒老就糊塗了。”
這場臨近結尾的強|暴|戲,確實是這部電影中的一個難點。逼宮謀反一舉成功的陳維嘉將謝清允囚禁在寢宮中,逼迫少年天子禪位給自己。謝清允悲憤交加斷然拒絕, 兩人發生激烈爭執, 陳維嘉一怒之下強|暴|了謝清允。
這是二人感情的最終決裂。謝清允因為這件事而對陳維嘉徹底死心, 堅定了破釜沉舟的念頭。
趙舒權最初看劇本的時候是擔心跟曹瑞拍對手戲的男演員沒輕沒重弄傷曹瑞, 或者心術不正趁機揩油,一度想勸說導演把這場戲刪掉, 最低限度換一種拍攝方式。導演當時答應會考慮,結果因為主演換成了趙舒權自己,讓楊放導演放心大膽地保留了這個情節。
導演認為這場戲的存在能夠以最激烈的方式呈現出戲劇衝突和人物轉變,並且因為兩人是“真情侶”,拍攝的時候顧慮會小一些。
當然這隻是導演認為的。
折騰了半個晚上,NG了快十條,楊放導演和趙舒權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真情侶”或許更拍不好強|暴|戲。
趙舒權眼角餘光瞄到曹瑞攥著淩亂的衣服,膝行到自己麵前,似笑非笑地安慰自己:“你彆壓力那麼大,越NG越不會演了。想想楊導和高老師跟你說過的要點呢?”
趙舒權無奈地看著少年淩亂淒慘的妝發,拉起對方的手腕看著白皙的皮膚上明顯的淤青抓痕,簡直無地自容。兩個人在攝像機前糾纏了半個晚上,摔摔打打磕磕碰碰,最後一條能用的片子都沒過,隻留了滿身傷痛。
他抬手為曹瑞輕攏頭發:“抱歉,讓你一遍一遍地陪著我演這樣的戲……”
沒想到曹瑞一揮手,“啪”地一聲打開了他的手,傲然挑眉:“你看,這就是你拍不好的原因。你根本進入不了陳維嘉的內心。你隻是在演夏侯成,你根本對我狠不下心。”
少年逼近他,狠狠地盯著他低語:“我是謝清允,不是你的曹瑞。——攝影機一開,你就必須忘記自己是誰!”
趙舒權又慚愧又驚喜。沒想到曹瑞現如今對於戲劇表演的理解竟然能達到這樣的程度,而自己真是白瞎了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些年。
“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強|暴……這種事真不是男人乾的!”他小聲替自己辯解。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從未勉強過曹瑞,也從未想過用暴力讓心愛的人屈就自己。
“哦?”曹瑞塌著腰從他懷裡仰頭看他,“你真的從來沒有勉強過我麼?”
趙舒權吃驚:“沒有吧?我什麼時候有過嗎?”
“你自己想想看呢?”少年柔軟的身段宛如雪白的蛇,若即若離地圍著趙舒權繞了半圈,微涼的手好似不經意般在他腿間摁了一下,丟給他一句:“想想代北王。”
趙舒權瞬間呼吸一窒。
曹瑞說完便丟下他,起身走到休息區,接過高湛遞來的發圈,抬起胳膊將長發暫時束了一下。隨著他的動作,寬鬆的戲服衣袖垂落下來,露出了兩條白皙的手臂,在暗紅色的戲服襯托下顯得格外勾人心魄。
這場夜戲的服裝,陳維嘉是整齊乾練的武將常服,而謝清允隻有一件堪堪蔽體的裡衣。陳維嘉將皇帝囚禁之後,便授意手下將領扒掉了謝清允的龍袍,隻許他穿裡衣,並且有意拿給他一件女子才會穿著的紅色紗衣,隻因他覺得謝清允穿紅色格外好看。
戲中的謝清允披著這件宛如青樓頭牌的衣裳倍感羞辱,戲外的曹瑞大大方方地露著半個胸膛與旁觀的高湛談笑風生。
這場戲是清場拍攝的,現場的工作人員被縮減到最低限度。高湛則是唯一一個被允許旁觀的人,是因為曹瑞的要求。
趙舒權跪坐在原地看著曹瑞容光煥發、笑意盈盈地跟高湛不知在聊什麼,而高湛也是麵容溫和、眉眼含笑,說著說著竟然抬起一隻手順了順曹瑞的頭發。
曹瑞笑得更開心,乖巧地讓高湛給自己披上外套,一起走向休息室的方向,看起來應該是打算去換衣服了。兩個人誰也沒招呼趙舒權,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投過來一個。
趙舒權忽然覺得很彆扭。
什麼時候,曹瑞和高湛的關係這麼好了嗎?
他知道曹瑞很尊敬高湛,他自己也是。他也很感謝高湛。如果不是高湛的勸慰和幫忙,曹瑞說不定早就跳進伊水河,屍骨無存了。
可是看到兩人並肩走在一起的背影和各自臉上的笑容,他還是覺得很彆扭、非常彆扭。
趙舒權黑著臉生著悶氣,回房間洗完澡之後坐在沙發上,把迷你吧台準備的各種小酒伴一口氣全都喝光了。
因為酒的種類太雜,總量雖然不多,他還是把自己喝醉了。思緒混沌中,他仿佛重新回到了衛景帝的禦榻紗帳中。
燭影搖曳,紅燭泣血,紗帳悶熱,趙舒權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與自己真正的嗓音不太相同的夏侯成的聲音,喘息著逼問:“敢問陛下,臣伺候得陛下可還滿意?陛下說話呀,還要臣如何精進?”
衛景帝眉頭緊鎖一聲不吭,白玉般的手指死死摳著臥榻。夏侯成瞥見了,騰出一隻手去掰那隻骨節泛白的手,費了一番力氣才掰開。身下的人明明已經幾乎脫力,卻像是下了死力氣一樣,怎麼都不肯放手。
夏侯成愈發火大:“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是覺得我不如代北王、不如你皇叔?你那叔叔比我強麼?你說啊!想換人你就說啊,想與我分開就說話、曹瑞!”
動作更用力也更凶狠,那具被他死死壓製的單薄身軀遭不住,貝齒櫻唇間泄出斷斷續續的微弱聲響,到最後也一個字都沒說。
曹瑞的指責並非憑空捏造,他有的時候氣他故意折騰自己,便在床事上討要回來。遇上曹瑞跟他較勁不肯低頭,兩個人對峙起來忘了分寸,龍榻染血也不是沒有過。
他從來沒有在曹瑞真的不願意的情況下強迫對方。可是現如今回想起來,也許那些半推半就半開玩笑之間聽到的拒絕,也算是一種暗示吧?
第二天趙舒權起晚了,感覺自己筋疲力儘、頭腦昏沉。好在拍攝依然是從下午開始,他洗漱完畢已經過了早餐時間,便決定去餐廳喝杯咖啡提提神。
手機上沒有曹瑞的消息。那人昨晚拍攝過後就沒再聯係他。趙舒權有點想問問對方在哪裡、在做什麼,想起夢裡把人欺負得奄奄一息,又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臉。
正在他糾結的時候,阮景的聲音伴著高跟鞋聲出現了:“喲,一個人在這呢,小趙總?”
阮景隻化了很淡的妝容,穿著低調的私服,仍然遮掩不住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準嫂子拉開趙舒權對麵的椅子坐下,要了一杯跟他一樣的黑咖啡。
寒暄幾句,阮景把話題帶回拍攝進度,滿臉壞笑問趙舒權:“聽說你們昨晚拍的不順利,沒拍成是麼?”
趙舒權坦誠是自己的問題:“本來我以為這場戲會讓曹瑞為難,怎麼也沒想到是卡在我這裡。拍了十多次,真是越拍越找不到感覺。導演說要實在拍不了,會另想彆的辦法。”
阮景“哦”了一聲:“這就打算放棄了嘛。十幾條算什麼呀?姐姐我最高記錄是連續NG29次,拍了一個通宵呢。”
“呃……”趙舒權有點尷尬,但也有點印象:“是不是你跟高湛拍的那部民國戲?高湛拿了影帝,片子得了最佳影片,隻有你……”
“隻有我陪著高湛NG了29次最後什麼都沒撈著。”阮景聳肩,“真是個可憐的小女孩。”
趙舒權被逗笑了:“那年影後的競爭太過激烈,你隻是運氣不好,撞上了實力派女演員們的作品大年。兩年後你不就拿到影後了?”
阮景故作不悅:“你這樣說,好像我這個影後很‘水’一樣哎。”
趙舒權趕緊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阮景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你嫂子是那麼小心眼的人麼?話說回來,你看老高那個影帝,不也經常NG?你這個不算什麼啦。拿出你那天在走廊上把人按在牆上強吻的勁頭,一定能拍出來。”
趙舒權一言難儘:“那天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哦,以為我眼瞎啊,看不出來那是強吻?”阮景翻白眼,“你個母胎單身就彆在姐姐這種段位麵前蹦躂了。”
趙舒權辯解無能,低頭狂灌咖啡。
阮景的目光移向窗外,忽然“咦”了一聲,指著落地窗外:“那不是高湛和小曹嗎?他倆乾什麼,散步去了?”
餐廳的落地窗正對著酒店大門,兩人的位置又在正麵,能清楚地看到高湛和曹瑞有說有笑地並肩走回酒店。
“他們挺要好的嘛。”阮景笑吟吟地說,“小曹好像很喜歡年紀大的?”
趙舒權:“……”
下一刻,他瞳孔地震,看到高湛把曹瑞往自己懷裡拉了一把,躲開一輛電瓶車。曹瑞撞在危機解除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靠在高湛肩上,仰起頭甜甜地笑了。
146、影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