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生收回置下的幻陣,隱蔽的簷角,一張畫幅縮卷成軸飛過來,落到他手心負去身後。
目光望去周圍,幾個侍衛上來拱手施禮,將地上保持握鏡姿勢的老婦人屍首抬了下去,楊廣起身走到台階邊,揮開龍袖:“放去伊吾使臣那邊,讓他們帶回伊吾,人嘛講究入土為安!”
周圍群臣難能不明白皇帝話中意思,一個個抿緊唇憋起笑意,從長安到西域伊吾,千裡迢迢,半道上估計屍體都臭了。
陸良生負軸站在廣場,看著侍衛將屍體抬去伊吾使臣那邊,後者顫顫兢兢的立在原地,眼睛都不敢動一下,去看地上的屍體。
......這幫外夷沒事找事.......
跑到我大隋......挑起事端.......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蟬鳴惱人,一陣接著一陣的傳來,伊吾使臣戰戰兢兢的走去禦階,跪下向皇帝請罪,另一邊的佛連尊看著麵容扭曲死去的依布蒂哈吉,沒有一絲表情,豎印喧了聲佛號。
“上邦國師,果然法力通玄,智慧過人,依布蒂哈吉技不如國師,也是她該有的下場。”
合印朝躬身一拜。
“第二場,便有我來向陸國師討教。”
修行中人心裡終究有一股傲氣,非淩駕他人之上,而是修行中敢於臨危而前進的胸懷,若是退去,將來修行之路,便再難有寸進。
佛連尊目光緩緩抬起,落在對麵一身黑色大氅的身影上,心裡有些忐忑,對方修為不知多高不說,幻術一道依布蒂哈吉他是知曉深淺的,幾息之間就被破解,連帶依布蒂哈吉身上的幻術一起破去,端的是高人啊。
不過,既然過來了,就不能退,身為國師,退就有損吐穀渾的顏麵。
使臣隊伍那邊,吐穀渾王子慕容順滾動喉結,咽下一口唾沫,看了看那邊負軸的身影,有些擔憂的望去自家國師。
“國師,你......你小心一些。”
“王子放心,本座知曉如何做。”
佛連尊笑了笑,豎起的手掌纏著兩圈佛珠,沒有理會身旁有些緊張的發抖的阿那史,邁開僧鞋,轉身大步走到陸良生對麵,距離不過五丈左右才停下腳步。
“本座佛連尊,向大隋國師討教!”
對麵,陸良生抬起雙袖,朝對方拱了拱:“陸良生。”隨後,伸手一攤:“大師請!”
“好!”
老僧點點頭,手印卷起那串佛珠捏掌心,“本座與國師相較術法有二,一曰點化之法,二曰撒豆成兵。”
話語落下最後一個‘兵’字,佛連尊口中陡然暴喝:“去!”
另隻手抬起,拐杖拋去天空,陽光正照下來,令人眼花般亮起一道白光,在眾人眼中,瞬間拉長變大,化作一道蜿蜒粗長的巨影。
嘭!
重物砸地,所有人腳下都傳來微微的震動,交織廣場的視線裡,一條枯黃斑紋的大蛇盤在地,高高豎起上身吐露信子,長身盤卷蠕動,密密麻麻的鱗片猶如波紋跟著起伏展開。
嘶~~
蛇眼冰涼望去對麵的書生,長吻張開,露出一對獠牙,輕微的嘶聲都掀起一道腥風。
“玩蛇?”
腥風拂麵,青絲在臉側撫動,陸良生還在想對方會使出何種術法,居然是一條蛇,當初高高學道不久,為救紅憐,和報鄉親們被劫掠的仇,第一個幻術用的就是蛇,不過對麵這條,應該不是幻術。
正如吐穀渾老和尚所說,乃點化之道,想來對方將靈木雕琢的拐杖,點化為精怪,算是活物了。
天光明媚,巨蛇蠕動嘶鳴,掀起的腥風裡,也響起佛連尊的聲音,老僧撥著佛珠,看著背對自己的巨蛇,微微昂起下巴。
“陸國師,讓本座也看看你的點化之道。”
陸良生皺起眉頭,若是活物精怪,自然不能用幻術,或《五行道法》來應對,山海圖經中的異獸雖然可行,卻有些不符點化之道。
‘......以身邊之物相克,才是鬥法,若是用山海異獸,就是勝之不武了,該如何辦......’
想著,白岩禦階上,楊廣見國師沉默,有些著急的來回走動,不時望去廣場,又背起手走動,宦官過來攙扶,都被他推開。
“越國公,國師怎麼還沒動靜?!”
“陛下,臣也不知,但鬥法需策略,不是光有法術就行的,得附和規矩。”
楊素眯著眼睛仔細端詳那巨蛇,目光不時也回落去陸良生,大抵也是在想自己若在對方處境上,會如何應對。
片刻,下方廣場上的書生嘴角忽然弧起一絲笑,袍袖一翻,探出手掌,棲幽化作的毛筆攤在手心裡,朝那邊蹲成一排的陸盼喚了聲。
八人急忙起身,雄赳赳的跑了過來,陸盼解下後背的鋼刀,拄在地上,神色少有的嚴肅,威風凜凜的開口。
“良生,喚我們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