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昔日的榮耀早已被人遺忘,但他們無悔亦無懼。
他們相信,藏在寶匣中的利刃,遲早會重新出鞘。
寒煙涼替南寶衣抿起一縷碎發,嗓音透出難得的認真:“此去山高路遠,南老板定要珍重。到你離彆的那日,莫要告訴我,我隻當你還在錦官城,還是南府那個懵懂稚嫩的小丫頭。我呀,不認識什麼寶儀郡主。我認識的,始終是南府那個天真嬌美的小丫頭。”
她說完,南寶衣的鼻尖情不自禁地泛起酸意。
她壓下湧出的淚意,沉默地按了按寒煙涼的手背。
她起身離去,走到珠簾旁,忽然又回頭道:“你病了的事,可要告訴沈公子?”
寒煙涼莞爾,爽快道:“告訴他吧,我正嫌一個人養病沒趣兒呢。”
南寶衣乘坐馬車離開了玉樓春。
本欲直接回府,又想起得去一趟書局。
她得把另一份稿紙送給書局掌櫃,好叫他刊印成冊,配合玉樓春的新戲一同售賣。
書局重新裝修過,三層的小木樓簷角上翹,雕花精致,環境清幽乾淨,還專門設了讀書的雅座。
接待南寶衣的侍女,恭敬笑道:“掌櫃的出門辦事去了,南姑娘不如上樓坐坐,近日書局新到了一批孤本,是前朝怪談,讀來很有意思,南姑娘應當喜歡。”
南寶衣沒有異議。
她叫荷葉在樓下等掌櫃的,獨自拎起裙裾,輕盈往樓上走。
秋日午後,木樓光影昏惑。
梨花木書架林立,幾盆精心侍弄的芙蓉花恰到好處地點綴其中,空氣裡彌漫著油墨的清香,仿佛時光在此悄然慢了下來。
南寶衣繞過幾排書架,果然瞧見了新到的那幾卷孤本。
她伸手去拿。
還未摸到書脊,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握住書脊。
南寶衣詫異望去。
身側立著一位年輕公子,不過二十歲左右,容貌清雋如鬆竹,杏黃色直裰穿在他身上,有種溫潤如玉的高貴質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粒眼角淚痣。
恰似畫龍點睛般出挑,叫人一下子就記住了他的容貌。
南寶衣怔怔的。
那位貴公子沒料到這本書恰是她想要的,愣了片刻,笑著雙手奉上,“姑娘先請。”
南寶衣沒動作。
她依舊看著他,良久,露出淺淺的笑容。
她識得這個人。
南越國當朝太子,楚懷南。
他穿戴如尋常富家公子,料想是來錦官城微服私訪的。
也是,蜀郡這一年來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除了顧崇山前來查探,朝廷必是要派更加位高權重的人過來瞧瞧的。
楚懷南是個任人唯賢、仁善親民的太子。
前世在宮中,她被嬤嬤罰掃藏經閣,險些餓死在那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楚懷南去藏經閣翻閱史書,恰巧撞上了她。
一飯之恩,南寶衣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