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廣隻有一錠銀子。
頂好的酒樓去不了,頂好的花船和花樓也去不了。
他很是懊喪,隻得領著黃六去了錦官城一條偏僻的花街。
這條花街是比較次等的尋樂之地,他素日裡是瞧不上的。
但為了在新交的朋友麵前維護形象,他笑道:“黃兄,你彆看這地方不上檔次,美人卻是有的。我聽人說,這裡前陣子來了位弱不勝衣的小美人,喚作胭脂,我領你去瞧瞧!”
兩人說著話,一路來到裝飾豔俗的窯子前。
老鴇不識得他們。
拿了南廣的一錠銀元寶,喜得合不攏嘴,急忙道:“兩位爺裡邊兒請!胭脂就在房裡等著,不知哪位先請?”
“他!他先請!”
南廣仗義,“你替我準備一壺酒一碟花生米,我在隔壁聽聽小曲兒就好。”
“好嘞!”
老鴇笑著去安排了。
白麵的公公小聲勸道:“皇上,這種地方多臟啊,沒得汙了您的龍體。這南三爺,也忒亂來了,咱們還是走吧?”
“你懂什麼?”皇帝不樂意,“朕這叫與民同樂!人家一番好意,咱們怎可辜負?去,你跟他一道聽曲兒去!”
白麵的公公不敢再勸。
他們家這位萬歲爺,彆的不愛,就愛民間奇奇怪怪的東西。
初出宮門,見到扛著糖葫蘆叫賣的老頭子,都能樂嗬嗬地追在後麵看,能看半條街!
如今人生頭一回逛窯子,能把他勸出去才怪!
閨房光影黯淡。
南胭裹著雲煙粉的輕紗,麵無表情地坐在妝鏡台前。
她聽見槅扇的吱呀聲。
紅唇噙起妖異的弧度。
她知道,又有客人來了……
透過鏡子,她看見那是個中年男人,穿著華貴的錦袍,不像是會逛這種低等花街的人。
她心底微微一動。
如果他有錢有勢,可不可以求求他,把她贖出去呢?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掠過,她站起身,風情萬種地靠在妝鏡台前,“這位叔叔容貌風雅,不知從何處而來?”
說著話,嫩藕似的玉臂,輕柔地勾上皇帝的脖頸。
皇帝是怔愣的。
他隻是抱著看看熱鬨的心思而來,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還有這般美貌的少女。
眉眼嫵媚,肌膚勝雪,明明身在風塵,卻偏偏又有股書卷氣,瞧著像是讀過書的人。
淺笑低語間,明眸皓齒,狡黠如小狐。
有著他在後宮三千佳麗裡麵,從未領略過的風情。
皇帝有些口乾舌燥。
隔壁廂房。
一名姿色中等的姑娘,懷抱琵琶,咿咿呀呀地唱著小曲兒。
南廣邊叩擊桌案,邊跟著哼哼。
琵琶聲旖旎婉轉。
恰似女子在水邊的淺唱低吟,勾人得很。
似是心有所感,南廣忽然回頭,望了眼一牆之隔的廂房。
那位黃兄,約莫見識到錦官城的風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