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白日,可窯子裡依舊光影黯淡。 .
雅座裡掛滿了煙粉色紗帳,營造出荼蘼旖旎的氣氛。
一爐甜香在角落徐徐燃燒,呼吸之間都是風情萬種。
一隻嬌嫩細白的手,輕輕挽起帳幔。
南胭用手指梳理著黑雲似的長發,起身下榻,回眸間如玉生煙,嫵媚如狐狸,“奴家伺候叔叔穿衣。”
說著話,赤腳走到掛滿衣物的木施旁。
她伸手去拿錦袍。
一枚玉佩從錦袍的袖袋深處掉落,恰好滑落在南胭掌心。
南胭垂眸。
那是一枚色澤完美剔透的龍形玉佩,蒼龍遒勁,雕工細膩,栩栩如生,如有龍威。
不過瞬間,南胭心頭卻已經掀起萬丈波濤。
龍形玉佩,隻有皇帝和太子才有資格佩戴!
榻上那人年紀與她父親相當,絕不可能會是太子。
她剛剛伺候的……
難道是當今天子?!
是了,她雖然身在窯子,卻也聽說薛定威密謀造反,想必驚動了天子,他是特意微服私訪前來的。
握著玉佩的手,止不住地輕顫。
她曾夜夜求神拜佛,祈求上蒼賜予她逃出生天、東山再起的機會,而如今,那個機會就擺在她麵前!
隻要能抓住,她就是後妃,是當今天子的女人!
錦官城首富算什麼東西,南寶衣又算什麼東西?!
南胭壓下心頭的悸動與狂喜,不動聲色地把龍形玉佩放回袖袋。
她用銅鉤挽起帳幔,親自侍奉皇帝穿上鞋襪,又伺候他更衣梳頭。
低頭扣上腰帶時,淚水悄然滾落麵頰。
皇帝憐惜她年幼,於是好聲好氣地問道:“好好的,怎麼哭了呀?”
“我遇人不淑,被賣進了窯子,您是這段日子以來,待我最好的人。”南胭拿手背擦拭眼淚,“叔叔,我很歡喜……特彆歡喜!”
說著,聲音就化作嗚咽啼哭。
像是落入獵人陷阱的小狐,可憐又嫵媚,格外叫男人憐惜。
皇帝越發可憐她,牽著她的手坐到榻上,“你與我說說,怎麼個遇人不淑法?若是拐賣來此,我替你做主!”
南胭倚著他,哽咽道:“我原是南家三爺的女兒,自幼嬌養長大,也算飽讀詩書。後來程太守家的公子看中我的美色,利用官威壓迫我和我的家人,用強硬的手段把我搶進了家門……
“後來程家犯事,滿門敗落,程夫人拿我撒氣,把我賣進了這種地方……叔叔明鑒,我的品行恰似高山秋菊,寧願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我不依,寧死都不願接客,老鴇拿繡花針狠狠紮我,還威脅我,如果我不聽話,她就到處宣揚南家的女兒不要臉。我為了家族著想,隻好舍棄自己,保全家族的名聲……”
她說著說著,捂住臉啼哭出聲。
儼然悲愴至極。
皇帝滿臉憤怒。
他竟不知,在南越國,還有這等喪儘天良的事!
他牽起南胭的手,沉聲道:“你父親就在隔壁,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會替你討回公道!”
南胭梨花帶雨。
她淚眼朦朧而又滿含孺慕地看著皇帝,半晌,忽然決絕地跪在他跟前。
她仰起小臉,嗓音細媚:“如果叔叔能幫我,那您就是胭兒的恩人!胭兒自知身子肮臟,但胭兒一無所有無以為報,僅以此身,為您做牛做馬灑掃庭階,還望您收下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