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陽混了一段時間,南寶衣勉強能說幾句當地方言。
用方言跟廚房夥夫套了近乎,她成功拿到一碟小點心。
端著點心在寨子裡晃悠了一圈,她看見幸存的士兵們抱著劍,三三兩兩地坐在林蔭底下,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群上山的貴婦,拉著自家夫君,有的苦口婆心地勸,有的揪著男人耳朵罵罵咧咧,逼他們趕緊帶心腹下山認罪。
她看了片刻,心情略有些複雜。
轉過幾道遊廊,又問了幾名士兵,才終於找到沈議潮的廂房。
廂房門口有死士守著。
她盯了片刻,確定沈議潮不在屋裡,才假裝送飯的婢女,端著點心款款走到廂房門口。
她笑眯眯對死士道:“給貴人送飯,煩請開個門。”
死士見她嬌小纖弱沒有威脅性,小郎主又沒有不準屋裡的美人吃飯,於是打開門放她進去了。
南寶衣踏進門檻,瞧見寒煙涼靠坐在床榻上,正注視著窗外連綿起伏的群山。
她小小聲:“寒老板!”
寒煙涼望向她,驚詫:“你怎麼來了?”
她不放心地朝門口看了一眼,見死士沒注意屋裡,才蹙眉道:“太胡鬨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主子也是,怎麼敢放心讓你進山?”
南寶衣毫無怯意。
她趴在床邊,心疼地摸了摸寒煙涼的傷口:“寒老板,你疼不疼?沈議潮怎麼狠得下心呀……對了,他去哪兒了?”
“在隔壁煮茶。”寒煙涼替她攏了攏額角碎發,“你找機會偷偷下山,不必管我。我是天樞的人,我早已做好了為大局犧牲的準備。”
南寶衣抿著小嘴。
麵前的美人,臉色蒼白,眼神堅定。
她的娘親為了男人拋棄了她,也背叛了生來就肩負的使命。
可她卻心性堅韌,至死都要效忠自己的君王。
她才是天樞當之無愧的首領。
南寶衣想了想,安撫道:“使命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為了使命,進行不必要的犧牲……寒老板年紀輕輕正值芳華,將來前程錦繡,死在這裡著實委屈……”
寒煙涼睨著她。
她們家王妃小小年紀,說話卻一板一眼抑揚頓挫,老學究似的。
她噗嗤一聲,笑了。
南寶衣歪頭,丹鳳眼亮晶晶的:“你笑什麼呀?”
寒煙涼捏了下她的臉蛋:“笑我們王妃可愛。”
也不知怎的,隻要和南嬌嬌在一起,隻要看見這姑娘笑,她就也十分開心歡喜,仿佛隻要有她在身邊,未來就會有無限希望。
她決定跟南寶衣一起逃出老君山,因此道:“沈議潮說,這兩天會帶我離開洛陽。我猜想,他可能有辦法悄悄離開老君山。南嬌嬌,到時候你我見機行事,那也許是咱們脫身的唯一機會。”
南寶衣點點頭。
溝通完畢,她端起托盤往屋外走。
剛踏出門檻,就驚悚地撞見了返回廂房的沈議潮。
昔日白衣勝雪的貴族郎君,如今白衣儘染汙濁,漆黑長發鬆鬆垮垮地垂落在右側,隻隨意綁了根黑色發帶。
眉目依舊俊美,卻多出了幾分陰鷙和涼薄。
南寶衣心跳如擂鼓,慌忙低頭,恭敬地屈膝行了一禮。
沈議潮低頭看她。
他的眼神是那麼銳利,就在南寶衣小腿輕顫快要崩潰露餡兒時,屋裡傳來寒煙涼的聲音:“小郎君煮的茶呢?我有些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