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人神情各異。
那些女郎們也懷疑地望向南寶衣。
南寶衣親切地挽起隔壁桌王家小娘子的手:“其實這出戲不是我寫的,真的,我不騙你……我其實很有才華的。”
王家小娘子很客套:“南大家自謙了,這出戲是極好的。”
南寶衣覺得她在諷刺自己。
殿上。
寧晚舟醬醬釀釀,很不情願地表達了自己其實是女兒身的事實。
劇情的走向逐漸詭異。
南寶珠終於抓住機會,開始儘情表演她的哭戲。
她宛如被冤枉的竇娥,哭訴道:“可憐我身懷六甲,還要替某人出謀劃策、機關算儘、曆儘艱辛,如今我還要背負莫須有的罪名,我的命好苦啊嗚嗚嗚!‘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隻落得兩淚漣漣。’”
一波更比一波強的情緒,罵得滿殿人一愣一愣。
蕭弈端著酒盞,表情微妙極了。
看來南嬌嬌的小堂姐,似乎對他怨念頗深……
寧晚舟覺得這戲沒法兒演下去了。
他悄悄退到群演之中,假裝自己不存在。
周聆書也終於回過味兒來,乾脆將錯就錯,厲聲大喝:“你們既然知道了本王是女兒身,看來本王是不能讓你們活著離開了。來人啊,給本王拿下他們!把南五帶去北魏,本王要立她為攝政王妃!”
一時間,滿場混亂。
扮演沈後的寒煙涼,悠閒地坐在高台上,笑眯眯地看大家飆戲。
正看得精彩時,沒提防那高台搭得不夠結實,被周聆書和寧晚舟的人馬橫衝直撞了幾下,整座高台驟然崩塌!
她驚呼一聲,下意識拽住懸掛在大殿上空的半截綾布。
是李瑟瑟剩下的綾布。
身形在半空中晃了晃,她正琢磨著跳到地上,卻有一道黑色身影如雷電般掠來,粗糙的大掌牢牢箍住她的腰肢,帶著她平安落地。
琴師的伴樂嘈嘈如急雨,襯托得四麵八方都是廝殺。
寒煙涼往後仰倒,微翹的杏子眼含著幾分驚詫。
那摟著她的將軍高大挺拔,玄袍箭袖,眼角一道陳年舊疤,瞧著便是個長年舔血的危險人物,隻是那雙黑沉沉的眼眸裡,卻儘是柔情。
四目相對。
這一刻,中秋夜宴的金戈鐵馬、爾虞我詐、歡聲笑語,仿佛距離他們十分遙遠。
沈議絕緩聲:“當年長安城初見,就喜歡上了……如今,也仍然喜歡著……此生最幸運的事,是遇上你。此生最後悔的事,是沒能比阿弟,更早一點遇見你……”
他念錯了台詞。
郎君看似鐵骨錚錚,眼底的柔情卻綿綿動人。
巨大的絳紗宮燈映照出璀璨光影,深金色的蓮花地磚熠熠生輝。
寒煙涼的腦海中,無端浮現出當年玉樓春初見。
他說:“天樞,也不過如此,在看見首領是個女人時,我就該知道,你們隻是一群烏合之眾。”
她笑著反駁:“女人怎麼了,女人招惹到你了?有本事,沈大人將來彆娶女人啊!”
他沉著臉:“降,或者死,選一個。”
那年的沈議絕,可真是殘酷啊……
夜宴已經過半。
風露殿的桂花酒經風一吹,酒香醇厚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