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薛鬆雨的話,陸續精神一震:“真是被人咒殺?”
“不能確定。”薛鬆雨搖頭,“我並未查探到確切的靈息,隻是有種感覺,死者身上曾經有過強於凡人的靈氣。”
“人死了一天兩夜,有可能咒術的痕跡已經消散,捕捉不到,”她無奈看陸續一眼,“也有可能是高階法咒,我查探不出來。”
陸續瞬間沉默。
薛鬆雨和他半斤八兩,修為低,符咒一道也不擅長。
“可能是殘留的靈氣已經消散。”陸續思忖片刻,“乾元鎮裡應該沒有修士會高階法咒。”
即便乾天宗,也是得金丹高階,才能施展極難被人察覺的高階咒殺之法。
沒有高階修士會殺雞用牛刀,費大力氣咒殺一個凡人。
但他相信薛鬆雨的判斷。
王家人接二連三的死,是有人蓄意謀害。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幫他們找凶手?”
薛鬆雨搖頭歎氣:“我會的辦法,都已經試過。除了猜測是被人謀殺以外,找不出凶手的線索。”
“我給誌專和管家王懷一人畫了一道符,能防禦修為低於我的修士的咒法。其餘再做不了什麼。”
陸續默然。在凡人眼中,騰雲駕霧,長生不老的修士看上去風光。
實則也和凡人沒什麼兩樣。
大家都是朝生暮死的蜉蝣,無論自己的性命,亦或彆人的性命,都無法掌握。
凡界高門大戶內的爭權奪勢,陸續隻能當做八卦故事聽聽。
還是個連載故事。
又過了九天,薛鬆雨再次帶來最新的一回。
“又死了一個?”見她凝重神情,陸續就猜到了結果。
薛鬆雨無奈點頭:“這回死的不是兒女,是老爺子的孫子,老二家的。”
王家富貴,家中人丁興旺,兒孫滿堂。
“這回更古怪。”薛鬆雨白了興致高昂,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陸續一眼,“我說你能不能彆這麼八卦。”
陸續咧嘴一笑。
薛鬆雨在宗門內同樣隻有他一個好友,甚至可說將對她弟弟的情感都轉移到他身上。
二人有什麼話,隻能同對方聊。
“上次他們請了個道士做法驅邪。不請還好,做完法事之後,家裡真出了邪祟。”
陸續微驚:“什麼邪祟?在乾天宗的法陣裡?”
炎天界極少出現邪祟。除了那些元神已成的元嬰大能,可以在肉身毀壞後元神不滅,奪舍重生外,尋常修士一旦身死,三魂七魄就重歸天地。
凡人死亡,更是如此,半個魂魄都不會留下。
雖有一些秘術可以禁錮生人魂魄,乾元鎮布有仙家法陣,這樣的情況不會出現。
“王三死後沒多久,”薛鬆雨伸出手指,算了算時間,“從他下葬那天開始,有人在家裡看到了王老爺子。”
王家老爺子,已經過世一年了。
“自老爺子死後,王家就接二連三出事。現在又有仆人看到老爺子的身影,已經有人傳言,是老爺子不滿那些不孝子孫,回來索命。”
“你去王家看過了,”陸續已經猜到,“什麼異常都沒發現?”
“嗯。”薛鬆雨無奈搖頭。
“或許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或許吧。但我有些擔心誌專。我怕我的符咒靈力太弱,保護不了他。”
陸續默默看了她一眼。
這二十多年,薛鬆雨看著王誌專從一個總角幼童,長成外表比她看上去還大一兩歲的成人,多少有些感情。
何況王誌專是養子,從小寄人籬下,會讓薛鬆雨想起,她一直從未放棄尋找的胞弟。
“金丹修士沒那麼無聊,去咒殺一介凡人。”陸續安慰道,“放心吧,你的符咒肯定管用。”
薛鬆雨扯嘴,強顏歡笑。
二人隨意擺談了幾句,她下午還有事,時間一到便離了陵源峰。
***
漫山花樹紅豔欲燃,飛花畫出山風的軌跡,輕緩盤旋,碎紅落在暗光浮動的白衣之上。
陸續站在塵風殿門口,還未開口求見,殿門已輕緩無聲地徑自敞開。
他來到書房,絕塵道君正靠坐在軟椅上,一手執書,一手不時拿起茶杯,優雅小啜。
陸續腳步輕踏,走到師尊身後,乖順地給對方揉肩推拿。
峻健勁瘦的肩膀忽的一僵,絕塵道君坐直了一些,換了一個更方便陸續揉捏的角度。
清朗雅音帶著笑意:“怎麼了?”
“師尊,”陸續微聲道,“弟子有一事相求。”
絕塵道君假意一歎:“為師還以為,我的阿續想念為師了。”
陸續無視了他的調笑,將王家的怪事告知。
“又是問緣峰那個女弟子告訴你的?”高華朗音喜怒難辨,“你想做什麼?”
“師尊,弟子想下山,”陸續早已想好了借口,“上回我受傷,王誌專邀請我進入王家,又提供傷藥,我欠了他一份因果人情。”
“他家出了事,我想去看一眼。若是不聞不問,恐有損道心。”
“這時你倒會拿道心說事。”清音雅調似乎透著一點微弱的冷哼,似有若無像是錯覺,卻讓陸續無端感覺有些冷冽。
“阿續,你還記得為師上次說過,若有事相求,該怎麼做。”
陸續霎時一愣。
他上回在腦內編排了師尊和明月佳人花前月下,共戲春風。
知道歸知道,他不能這麼做。
師尊怎麼看待他,他無法左右。
他對師尊萬般仰慕,如此輕浮不敬的舉動,萬萬不敢。
“阿,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