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亂夢(上)(2 / 2)

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6099 字 8個月前

雖然聽著還是胡話,但比之前有力氣多了,至少是個完整的句子。

護士們揉著惺忪睡眼,叫家屬先看護好,兩個護士一個去叫醫生,另一個去叫神父。

從菜園壩送來的四個傷員,傷得最重的是丁老大,連筏子帶人撞在淺灘上,脖子被鋒利的碎石紮出一個血口子,醫生們怕破傷風要命,優先治療這個重傷員。其次是金少爺,因為一直維持著保護的姿勢,腿上的石膏碎了,還有一些內出血。白老板反而是最輕的那個,他沒受任何傷,隻是嗆水昏過去了。

醫院給白老板清理了一遍,喂了一些糖水,讓他在單人病房裡休息,“醒來再檢查就好。”

結果是白老板遲遲不醒。他發燒、說胡話、低血壓、抽筋,哪個都不是要命的症狀,要命的是它們輪流來,有時還一起來,用了阿司匹靈、鎮靜劑,也不起什麼效用。一起送來的丁老大下地溜達了,白老板卻連水都不喝了。

整個醫院都嚇壞了,醫生們翻來覆去地檢查,確定不是內出血引發的炎症,更傾向於是過度疲勞之後連續驚嚇導致的崩潰。人的身體比精神要誠實,它承受不了的時候就要罷工——也導致修女們覺得他是中邪。病房裡形成了神奇的場麵,中西結合、巫醫和科學結合,神父在前麵祝禱,後麵站著醫生,一手聽診器,一手端著參湯。

倒是丁廣雄說:“小爺是這樣的,可能在四川水土不服,上一次來也是病得幾天起不來。”

最終是房間裡留兩個護士值班,那群陪著來的親友負責擦洗喂藥。

白老板醒了幾次,又接著睡,這次又醒了,護士也不確定他會不會還接著睡,打著嗬欠去值班室,好容易搖醒了值班的醫生,大家偷懶地在值班室裡喝了一壺咖啡,都說再這樣下去要變成怪病了,建議還是運回南京去治。為了這個嬌滴滴的病號,幾家姓劉的都派人過來看視。他還是船王送來的,萬一出點什麼事兒真要擔待不起——一麵說,一麵磨磨蹭蹭地去病房。

從病房裡傳來求救的大叫:“醫生!醫生!他真的醒了!”

露生被吼得睜開眼,直挺挺地坐起來,他睡了太久,眼前一片模糊,頭暈目眩地大口喘氣,坐起來也是搖搖晃晃,有人扶著他,他就用力抓住。

“幾號了——”他吃力地問。

“六號……”

“幾月份?”

“九月……”

露生聽見個位數的日子,心涼了一截,又聽見已經九月,不覺苦笑,還察覺答話的聲音不對。

王寶駒哪敢抽回手,又不敢不抽回去,見露生眼神逐漸清明,隻盼醫生趕緊來,又叫:“翠姑娘!醫生!”

露生看清了是他,心中嫌惡:“怎麼是你。”

王寶駒訥訥地辯解:“是你抓著我。”

這話答得驢頭不對馬嘴,露生又清醒一些,這才看見自己的手死死地抓著王寶駒,想抽回來,手是麻的,沒好氣道:“還不鬆開?”

王少爺如蒙大赦,不敢用力掙脫,小心翼翼地把手蛄蛹出來,鵪鶉一樣退到角落裡站著。翠兒端著桂圓湯,慌張地衝進來,領著承月,少不得又是一陣大哭。

一時間護士醫生都進來了,圍著露生檢查問診,露生由他們擺布,心中空落落的。環視房間,瞥見王寶駒賊一樣站在角落裡,提腳要溜的樣子,心裡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他:“你彆走,我有事問你。”

王寶駒嚇得站住。

露生隔著一圈兒醫護,一麵被全身上下地檢查,一麵道:“我問你,誰把我送到這兒來的?是你?”

“不是我,是盧老板,就是輪船公司的那個。”

露生覺得這姓氏聽誰提過,沒力氣細想,閉一閉眼又問:“我的貨物、工人,現在安頓了沒有?”

王少爺終於想起自己是為什麼來的了:“當然了!用的還是我們家的倉庫,我管吃、管住,我可沒有不還你的人情……”

“你家還有倉庫?”

“……當然了!”

露生還欲再問,被壓舌板抵著喉嚨,登時乾嘔,醫生道:“這次是真的好啦!”交代翠兒,“情況挺好的,你們注意陪護,給他燒點補品。”見露生望著自己,他笑著解釋,“你每次醒了都問這幾句話,這是頭一遭有下文。”

這群醫護被折磨了快一個星期,隻盼著白老板快點出院,更沒有心情聽他在這審問工作,快速地收拾東西,向露生道:“天大的事情也等白天再說吧,你還是病人,要好好休息。”又向王少爺道,“晚上不能探視,您怎麼進來的?明天上午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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